景慕琛放下酒杯,微微眯着雙眼看着夏槿之。
這幾天在上海,景慕琛一直都忙於開會和應酬,偶然在昨天晚上的酒會上遇到了吳晚謙,本以為就是一個意外邂逅,卻沒料到今天下午的時候就接到了他的電話,拜託自己一定要在上海再留上一個晚上,說是有要事相談。
吳晚謙言辭懇切,景慕琛也不好再三拒絕,敬在他畢竟還是個長輩,且一直為人算開明,雖說現在景家和吳家已經可以說算是沒有什麼聯姻關係在了,但總歸也不好太拂了表面上的情面。
夏槿之從包里掏出了一個粉色的信封,嘴唇微微顫抖着說道,「這是我前幾天,在家裏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的。如果不是因為要幫晚謙找他遺失許久的一本書,我也不會在書房裏,發現竟然還留有曦文的大學課本,也就是在那一本課本里,我找到了這一封信。」
景慕琛不動聲色,看着她在那兒紅了眼圈,顫抖着雙手將那個信封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只是眼角瞥了那個信封一眼,卻並沒有去接。
吳晚謙幽幽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夏槿之的肩膀。
夏槿之等了半天,見景慕琛沒有表示,她的臉上泛起了憤怒,看着景慕琛道,「你不看看嗎?」
景慕琛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反問,「我為什麼要看?」
「你!」夏槿之氣得再度站了起來,指着景慕琛就說道,「好,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親自告訴你!我女兒曦文,當年她愛的根本就不是黎慕晨,而是你景慕琛!可你們景家,卻讓你的哥哥娶了她,婚後還不知道她這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呢!我說怎麼當時我每次去d市都覺得她並不開心,就連懷孕了也沒有預期中身為母親的那種喜悅感,當時我只以為她是年紀小,所以會擔憂、焦慮,可能是患上了所謂的孕婦憂鬱症,卻萬萬沒有想到呵,原來是因為自己所嫁並非所愛之人!所以這樁婚姻她不幸福!她也不快樂!」
「也怪不得,後來她難產走了的時候,你們景家人會拿彥彥來搪塞、安慰我,是不是也都覺得是心裏有愧疚,所以想要用孩子來彌補?表面上說得那麼好聽,實際上就是為了良心少受一點譴責!還有,這件事情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對,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當時和曦文是在同一所大學讀書的,她的這封情書裏面,分明問了你為什麼對她的告白不作出不答覆。意思也就是說,她以前曾經給你表白過,而你也的確知道她的心意,卻始終沒有答覆!你可真是狠心啊,既然你不喜歡她,那你就告訴她,為什麼不告訴她,還要欺騙她?讓她以為嫁的是你,所以才高高興興的答應了聯姻,可你們景家卻利用了她的愛情,對新郎偷梁換柱!我可憐的女兒,最後還……嗚嗚嗚……」
夏槿之越說越傷心,一想到早逝的女兒,竟然從始至終愛的是景慕琛,可卻被聯姻欺騙嫁給了黎慕晨,而如今,景慕琛帶着妻子和孩子過的幸福快樂,她卻孤獨的在天堂里一個人過……夏槿之兩隻眼睛迷濛一片,眼淚也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不一會兒,整張臉上就佈滿了淚水,整個人也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吳晚謙抽出紙巾遞給夏槿之,臉上也滿是遺憾和悲愴的神情。
吳曦文都已經過世五年多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還會在五年後再次發現她的遺物,而且還知道了這麼大的一個秘密,將這些事情的前後一一串聯起來,任誰都會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去推斷,因此他這心裏,也是很不舒服的。
他抬頭看向景慕琛,開口說道,「槿之從發現這封信後,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剛才她說話,也可能有一些冒犯的地方,阿琛,還請你不要見怪。曦文現在已經過世五年多了,人死不能復生,而且現在不管是阿晨還是你,都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婚姻。所以,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心底,比較難過和沉痛罷了,所以,也請阿琛你多多體諒……」
說着說着,他也有一些說不出來話了,尤其是聽着妻子還在一旁悲愴的痛哭聲,他的心裏,也一陣陣刀割一般的難受。
景慕琛伸手拿過桌上的的那一個紅色信封,打開後,將裏面疊的整整齊齊的三張紙拿了出來,展開後一看,果然就是他曾在自己的研究生課本里見過的那娟秀而又整齊的字體。
他並沒有看信的內容,直接就將信紙又折好塞了回去,抬頭看着吳晚謙,說道,「我承認,我的確曾在大學的時候,收到過大嫂的告白,不過,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五年後的事情了。也就是在前不久,我從老宅子搬出去住的時候,才在研究生課本里看到,而之前我毫不知情,所以,也就不存在我欺騙她的事情。至於五年前那一場聯姻,因為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她,所以我當下便對爺爺說了反對意見。後來大嫂和大哥結婚後,他們就搬出去住了,我們之間相互見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最後,我相信我的家人也是不知道大嫂的這個秘密的,而後面的事故,我很抱歉,那的確是一個意外。我的解釋言盡於此,至於你們相信與否,我不強求。」
說着,他便站起身,拿起外套,抬起左手腕看了一眼時間,臉上恢復了一貫清冷而又冷漠的姿態,「伯父,伯母,時間不早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必須得先行告退了。」
「你站住!不准走!」夏槿之從震驚中回神,直接就沖了上去,速度之快,讓一旁的吳晚謙也沒反應過來,竟然讓她直接就衝上去一把抓住了景慕琛的領帶,隨即另一隻手就在景慕琛的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的一聲後,吳晚謙驚的一把上前拉住了夏槿之,「槿之,槿之,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呀!」
夏槿之的力道很大,景慕琛的臉甚至被打的側了過去,不一會兒,左臉上就泛上了一個清晰可見的紅印,然而他的表情又始終很淡漠,就算是被打也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養,只是別過臉看了一眼夏槿之,隨即微微低頭將歪掉的領帶扶正,帶着一絲冷漠的口吻繼續說道,「伯母,既然你打也打了,我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你什麼意思?」夏槿之在吳晚謙的懷裏咆哮着,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一副冷漠又無情的模樣,心裏恨不得上前再狠狠地扇他幾巴掌,為自己死去的女兒報仇雪恨。
「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們不要再去騷擾我的家人。」景慕琛的臉上似笑非笑,卻依然開口解釋道。
「……」夏槿之當下便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而景慕琛直接轉身打開房門,離開了。
「槿之。」吳晚謙責備的看着夏槿之,「你是長輩,怎麼能動手打小輩呢。」
夏槿之回神,臉上是離奇的憤怒,「你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騷擾?他竟然警告我不要去騷擾他的家人!」
「好了好了。」吳晚謙只好安撫着她,「既然你打也打了,這件事情,我們就這麼算了吧,行嗎?」
「算了?」夏槿之抬頭看着丈夫,蒼白的臉上,兩滴眼淚又從眼眶裏流了出來,聲音帶着不可置信,「晚謙,難道你還相信景慕琛的話?」
吳晚謙嘆了口氣,「相信,或者不相信,又有什麼區別?我們的女兒,早已經走了五年多了,逝者已矣,你在這兒爭論不休當年的事情,女兒又不可能復活……」
「不行!」夏槿之吼道,「我們的女兒死的那麼慘,而他卻在那兒逍遙快活的,還有黎慕晨!他們兄弟倆都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是不會讓他們倆好過的!」
「槿之!」吳晚謙試圖說服他,「阿琛剛才已經解釋過了,他這麼多年並不知道曦文暗戀他的事情,當年聯姻的事情也不僅僅是阿晨一個人的事,你也知道,當年這婚事可是曦文親口答應下來的!所以,你不能把這一切的過錯都歸咎在阿琛的身上。」
「你不必再勸我了!」夏槿之咬了咬牙,「總之,下周一我就會去學校遞交退休申請書,今後,我女兒的事情,我自己一個人會去解決。」
「槿之!」吳晚謙皺着眉,剛想要再開口,夏槿之直接提起包,兩腳生風地就往門口走去。
吳晚謙無奈,只好拿着外套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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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晚躺在大床上看了一部最近熱映得電影,電影看完後,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她卻依然毫無困意。
輕輕嘆了口氣,蘇若晚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開了景慕琛的頭像,翻來覆去的在那兒看着。
他頭像的圖片,還是自己和玖玖在普羅旺斯莊園的照片呢,照片上面她笑的特別傻,但是一眼看去就是很快樂的樣子,連同身旁那小天使一樣可愛無邪的玖玖,兩個人的臉上,看起來就像寫着「幸福」兩個字似的。
蘇若晚笑了笑,點開了朋友圈,往下拉了拉,全是齊承灝在今天連續發的好幾條新消息,每一條都是po了他和女友顧清城的結婚美照,拍照的地點是在希臘,兩個出色的男女穿着歐洲中世紀宮廷的古典婚紗服,看起來莊重而又唯美。
信息下面無一例外都是韓禛、郁聿庭那一群人的祝福和點讚,當然,唯獨沒有景慕琛的。
蘇若晚看着那些漂亮而又精緻的婚紗照,內心突然也有點嚮往,點開景慕琛的頭像,一個衝動之下就發了一條信息過去,「老公,我們什麼時候去補拍婚紗照啊?」
信息剛發出去,蘇若晚就有些後悔了,一來是時間太晚了,他可能已經睡覺了;二來這會不會顯得她太難伺候啊,畢竟兩個人證也領了,婚也結了,孩子都五歲了,還去學人家新婚夫婦拍婚紗照,會不會顯得太矯情!
誰知景慕琛竟然瞬間就回了一條道,「好,你想拍,我們就拍。」
蘇若晚內心的忐忑瞬間就沒了,直接坐起身來,撥打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後就被接聽了,蘇若晚彎着唇角,笑眯眯的說道,「老公,你怎麼這麼晚還沒有睡呀?」
「你不是也還沒睡嗎?」景慕琛笑了一聲,回道。
蘇若晚用手摸了摸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這幾天不在家裏,我都睡得不太好。」
「想我了?」景慕琛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此刻正站在套房裏的落地窗前,手裏還端着一個紅酒杯。
原本頗為凝重的心情,卻因為蘇若晚的來電得到了紓解,臉上的線條也變得軟化,甚至嘴角還帶着一絲寵溺的微笑。
「嗯,我想你了。」蘇若晚大方的承認着,覺得和他這樣子在寂靜的深夜裏,通過電話互訴衷情,整個氛圍就顯得特別的曖昧,尤其他的聲音原本就比較低沉,在電話里聽來更顯得比平日裏要醇厚一些,聽起來也就特別的性感。
「對了老公,你在上海的這幾天都還好吧,今天晚上的客戶有沒有刁難你啊?你沒有被欺負吧?」蘇若晚和他膩歪了一會,又開口急急的問道。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靈的,她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什麼重要的棘手問題,景慕琛應該不至於改變原本今晚回來的計劃,所以心底也就比較擔心。
「呵。」景慕琛在那頭低低的笑了一聲,聲音磁性而又性感,「如果我說,我是真的被人欺負了,你怎麼辦?」
蘇若晚心底一震,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臉上也立馬充滿了慌張和心疼,問道,「你真的被人欺負了?誰啊?誰欺負你了?」
景慕琛一聽到她的語氣,忙安慰道,「沒有沒有,我開玩笑的,你不要急。」
「啊?」蘇若晚被他有些搞蒙了,長嘆了一口氣後,才說道,「我說呢,你那麼厲害,誰敢欺負你啊!」
再說了,他能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這一點,就和景彥希很像的,而她也是很早就領教到了這父子倆的氣場了。
尤其是景慕琛,他只要站在那裏,冷冷的看你一眼,一句話都不用說,就會讓你瞬間身心發顫,恨不得逃之夭夭才好。
這樣子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被別人給欺負了呢?
「嗯,老公,那,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兒休息吧,明天我和孩子們會乖乖在家等你回來的。」蘇若晚最後又甜甜的說道。
「嗯,老婆,明天見。」景慕琛溫柔的互道晚安,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將杯中的最後一點酒喝完,抬眼看着落地窗外的不夜城。
晚上和吳晚謙夫婦的一番談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觸及到了他的情緒,而有些事情只要前後一聯想,之前的許多疑惑也就自然而然的解開了。
關於黎慕晨之前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以及吳曦文婚前婚後對自己幾次的欲言又止……
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說,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他不希望因為這些曾被蒙蔽的陳年舊事,再影響到他和家人的關係,也更不願意因此,牽連到了蘇若晚和孩子們的身上。
就算是長輩或故人,必要的時候,他也不會留半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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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晨,儷園。
景彥希今天起床比較早,看喬嬸在廚房裏做着早餐,趁她不注意,從冰箱裏偷了一瓶香蕉牛奶和一大包的切片麵包,坐在客廳沙發上吃的不亦樂乎。
喬嬸做好了早餐後,玖玖也從小房間裏走了出來,歪着翹翹的劉海,走進衛浴間裏洗漱。
景彥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八點鐘了,再瞥了一眼主臥,房門還是關得緊緊的。
他將咬了一半的半片麵包放了回去,起身走到主臥門前,嘗試的伸手扭了一下門把,房門竟然被打開了。
與此同時,蘇若晚也睜開了眼,看到進門的是景彥希後,她蔫蔫的喊了一句,「彥彥,你起床啦。」
景彥希走到大床邊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景慕琛的身影,脆生生的小聲音響起,「晚晚,爸爸昨晚沒有回家嗎?」
蘇若晚幽怨的看着一臉元氣的景彥希,從被窩中伸手將他嘴角上的麵包屑擦掉,「沒有,說是今晚才能回來。」
景彥希點了點頭,又看了眼蘇若晚,「晚晚,你快起床吧,既然爸爸今天不在家,那你剛好陪我和妹妹去公園裏玩呀。」
蘇若晚沒精打采的起身,沒有點頭答應,但也沒有開口拒絕,摸了摸景彥希的小腦袋,徑自走進了衛浴室。
剛拿出牙刷擠上牙刷,旁邊就傳來景彥希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晚晚,你這樣是不行的,你知道嗎,以前我跟大伯一起住的時候,他三天兩頭就出差,我只有在周末才能見到他。爸爸現在這樣,真的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所以,你得習慣爸爸他以後經常不在家的。」
蘇若晚轉過頭看着他,面子上有一些過不去,「你的作業做完了嗎?昨晚你好像還有幾道題不會寫吧?去去去,不會的話就讓妹妹教你,回頭我出去了檢查。」
景彥希哼哼了兩聲,明顯對她的轉移話題不太滿意,卻也只好挺着小屁股,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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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
喬嬸今天做了很費事的蔥花雞蛋攤餅,蘇若晚的興致卻不高,只吃了一小塊。
景彥希接連吃了四塊,最後還拍着小肚子打了個大大的嗝,嘆氣說道,「早知道剛才我就不吃那幾片麵包了,不然我還能多吃幾塊。」
蘇若晚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彥彥,最近是不是又長胖了?」
景彥希瞄了她一眼,「奶奶說了,冬天胖點暖和,夏天熱了自然就會瘦下來的。」
「小少爺不胖。」一旁的喬嬸樂呵呵的說道,「小少爺這樣子剛剛好呢,小孩子嘛,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健康可愛,長大了自然就會瘦下來了。」
蘇若晚只好笑了笑,拍了拍景彥希的小屁股道,「既然吃好了,就快去做作業去,待會兒我去檢查。」
景彥希擦了擦嘴,無奈的說道,「明天再寫好不好嘛?」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蘇若晚耐心的教導他,「今日事,今日畢,這些道理,老師肯定都跟你講過的吧?」
改天得問一下景慕琛,他小的時候是不是也和景彥希一樣的不愛學習?反正自己小時候不這樣。
景彥希嘆了口氣,「晚晚,你真的比老師還要囉嗦也!」
「我是你媽,我這這是為了你好!」蘇若晚直接把他從椅子上抱了下來,牽着他的手往客廳走,「走,我陪你一起做,不會做的就問我。」
景彥希癟着小嘴,被拉到了客廳旁的書桌,掏出作業本,開始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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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冠集團,一樓門口的廣場上。
早晨八點鐘,兩輛大巴車停在了廣場邊上,活動部門的小飛和另一名女同事一人拿着一個小喇叭,開始組織起活動來。
吳麗麗穿着昨晚就找出來的一身粉紅色兩件套運動服,腳上是一雙白色跑步鞋,因為怕冷,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頭上戴着一個韓款的針織帽,一臉笑眯眯的和小飛打完招呼,就上了其中的一輛大巴車。
車上的座位已經幾乎快坐滿了,只有最後一排還留着兩個空位,吳麗麗趕緊抬腳走了過去,挑了個最裏面的位置就坐下來了。
八點半了,車還沒有開,吳麗麗帶着耳機,聽着音樂,兩隻大眼透過玻璃窗咕嚕嚕的看着外面。
今天的d市艷陽高照,無風也無雲,看起來天氣真的很不錯,相當適合做戶外運動。
身邊突然有人坐下來了,吳麗麗頭也沒回,直到車開動了,她扭過頭,卻一下子驚呆了,坐在她身旁的,竟然是上官晏!
她趕緊從耳朵上把耳機拿了下來,內心仿佛有千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表面上卻只好畢恭畢敬地喊道,「總裁,您怎麼親自來參加徒步比賽啊?」
而且,竟然還和公司員工一起乘坐大巴,他這麼親民,他爸爸媽媽知道嗎?
她記得剛上車的時候,車裏還是亂鬨鬨的一片嘈雜的說話聲,而此刻,可能因為上官晏的到來,車裏安靜一片,就算有說話聲也是竊竊私語。
偶然有女同事在前面的座位上時不時往後偷瞄着,卻又在發現上官晏的視線後,害羞的又將頭調了回去。
上官晏並沒有看吳麗麗,他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墨鏡戴上,酷酷的說道,「我先眯一會兒,到了再叫醒我。」
吳麗麗愣了愣,忙回道,「好的,總裁,您放心睡吧。」
上官晏點了點頭,兩手環胸,腰背挺直,開始在座椅上假寐起來。
吳麗麗扯了扯嘴角,又將耳機帶回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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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了半小時後,終於快要到達目的地了,也就是上官家別墅所在的山腳處。
吳麗麗看着外面不遠處的連綿山脈,心中不禁開始產生懷疑,上官晏直接從家裏到目的地豈不是更近?幹嘛還要繞大半個d市跑去公司,然後還因為起太早只好在車上睡覺,搞得自己也不能休息,得看着點兒到時候叫他?真是當官的不知道百姓疾苦啊!
不過,誰讓自己是他的下屬呢,他的喜怒哀樂,可直接關乎着她手裏的這一個金飯碗!
吳麗麗內心百般的思緒,最後只好化為了認命,她伸手從耳朵上摘下耳機,輕輕的推了一下上官晏的胳膊,低聲喚道,「總裁,總裁,快醒醒,馬上就要到了。」
墨鏡後的眼皮動了動,上官晏嘴角不悅的抿直,將雙眼睜開,原本環在胸前的雙臂也鬆開了。
吳麗麗在一旁小心觀察着他墨鏡下的一張臉,臉上始終掛着討好的笑,「總裁,您睡得還好嗎?」
上官晏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出口的話語帶着明顯的起床氣,「還沒到你叫醒我做什麼?」
「呃。」吳麗麗窘了,她眼角瞥到隔壁那兩個座位上的同事已經朝自己投來了類似同情的目光,只好苦着一張臉繼續說道,「總裁,現在已經到了啊,就還有不到五分鐘的路程了。」
上官晏摘下墨鏡,白皙的俊顏上,那一雙精緻狹長的雙眼微微眯在了一起看着她,顯示着他的極度不悅。
這個女人,穿着一身粉紅豬一樣的運動服,外面還套了個羽絨服,尤其是頭上那一頂紅色針織帽,怎麼看怎麼傻,他當初怎麼會跟這樣的一個女人上了床?還連續上了兩次!
吳麗麗看着上官晏從頭到腳的打量着自己,臉上除了不悅,仿佛還帶着一絲的嘲弄,她輕咳了兩聲,將帽子又往下壓了壓,打哈哈道,「總裁,您……您今天怎麼沒有穿運動服啊,待會兒可是要走20公里的上下坡路的哦,呵呵。」
上官晏冷哼了一聲,修長的雙腿伸了伸,狂妄的開口說道,「贏你沒問題。」
「呃。」吳麗麗頓時又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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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集合地點,活動部門的小飛就在那進行分組。
因為參與人員較多,而且是徒步山路的比賽,他將全部參加的員工按部門劃分成了3組,每組大約有20個人左右,而每組還要選出一名小組長,負責帶領整個小組走完20公里的上下坡路。
也就是說,必須一個組的組員全部都率先走完20公里的上下坡路,這個組才算是團隊獎的第一名,而第一名的小組中第一個到達終點的,才會是今天的個人獎第一名,獎品也就是吳麗麗哈很久的那一套實木酒櫃。
人事部門今天只來了13個人,而且幾乎都是中年婦男和婦女,年輕一點的只有吳麗麗,外加另一個長相文靜的妹子,以及始終酷酷不說話的副總上官晏。
眾人當然毋庸置疑的將小組長的榮耀位置寄托在了副總的身上,人事部門的周姐笑眯眯的就說道,「副總身高腿長,長得又這麼帥,肯定能帶領我們獲得團隊第一名!」
吳麗麗在一旁拼命鼓掌,卻見上官晏將到手的小旗子直接遞給了她,「讓我的助理做小組長吧,我就不做了。」
「欸。」吳麗麗客套地推卻着,「總裁,還是您當小組長吧,有您在,我們都安心!」
上官晏挑了挑眉,一副好領導的口吻繼續說道,「機會,還是讓給年輕人比較好。」
說着,直接將小旗子塞進了她的手中。
年輕人?吳麗麗滿臉直抽搐,自己明明比他大了近三歲!而且那個文靜的妹子年紀不是比自己還要小嗎!
「好了,出發!」還不待吳麗麗開口,上官晏直接說了一句,就率先朝着環山大道走去。
吳麗麗只好搖着小旗子,大聲喊道,「人事部門小組,出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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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公里的徒步路程,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尤其是人事部門裏的那些習慣了坐辦公室的中年男女們,才走了不到十分鐘就開始紛紛在那氣喘吁吁的了。
吳麗麗從下車後就將羽絨服脫了,走了十幾分鐘後,感覺全身都熱了起來,她拿着小旗子盡職盡守的來回在13個人的隊伍中穿梭着,鼓勵着,而上官晏始終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一言不發,腳步快而不亂,透着一股平日裏難得一見的穩重氣息。
很快的,活動部門的大隊伍趕超過來了,吳麗麗心裏着急啊,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繼續不斷地鼓勵着大家,心底卻鬱悶的後悔到姥姥家了!這個小飛,之前不跟她好好地說清楚,早知道是這樣子團隊比賽的話,她就不來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老弱病殘的人事部門想得第一名,沒戲!
終於過了一個小時後,人事部門的隊伍終於拖拖延延地也走到山頂了,20公里的路程完成了一半,而在山頂的休息站,活動部門提前設好了補給食物和水,其他兩個部門的隊伍也都在那兒休息呢。
吳麗麗喘着粗氣,走過去拿了一瓶水,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媽快要來了,她覺得小腹那兒有點墜墜的疼,眼前也有點暈乎乎的,徐徐地呼出一口氣後,整個人才感覺好了一些。
她站在角落處,一邊喝水,一邊眺望着遠處的風景,上一次去上官家的時候,她就見識到這兒的風景很不錯,而這一次在半山腰看,風景尤為的漂亮。
吳麗麗看了一會兒,就拿出手機,將身體倒轉過來,以山為背景,開始在那兒玩自拍。
上官晏一轉頭就看到吳麗麗那個傻妞在那兒對着手機鏡頭裝可愛,他眯了眯眼便走了過去。
「都二十七歲的老女人了,還玩裝可愛自拍,幼稚不幼稚?」
吳麗麗正嘟嘴對着鏡頭,旁邊傳來了冷冷的一道男聲,她趕緊將嘟起的嘴唇收了回來,對着上官晏「嘿嘿」假笑了兩下,「總裁。」
上官晏看着她那滿臉的虛偽和奉承,內心突然一陣煩躁襲來,剛想再開口,「銷售部門已經率先再次地出發了!」小飛的聲音通過喇叭傳了過來,吳麗麗一聽,趕緊將手中的瓶子扔進垃圾桶,拿着小旗子就再度活力滿分的走了過去,「人事部門,人事部門,準備出發!」
上官晏擰着眉,跟着也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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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難。
尤其還是這樣的徒步比賽,已經走了10公里的同事們都已經熱到汗流浹背了,雖然是冬天卻已經都將外套脫了下來,呼哧呼哧大喘着氣的往山下走。
人事部門已經落在了三組隊伍的最後面,吳麗麗心如死灰,對第一名的獎品早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而且她的身體也有些不舒服,眼前一陣陣的暈眩傳來,小腹也開始越來越疼了起來。
終於走到快一半的時候,吳麗麗看着眼前一陣的黑影,身子一歪,整個人就開始往地上倒去。
「麗麗,你沒事吧?」一旁的周姐趕緊一把扶住了她,嗓門比較大,直接引得部門同事全都看了過來。
「我的頭有點暈。」吳麗麗皺着眉,半蹲着身子,臉上蒼白一片。
「哎呀那怎麼辦啊?」周姐急得大叫,「你們誰,趕緊來背一下麗麗吧,我們不求什麼第一名了,只要走完就可以了。」
人事部門的男同事不禁都有些面面相覷,大家都是有媳婦的人了,公然在這麼多人面前背別的女人,就算是女同事,這心裏也有一些過意不去啊,而且這還走着山路呢,本身自個兒都已經夠累的了。
上官晏從隊伍最前頭往後走了回來,他一身深灰色休閒西裝,腳上是一雙黑色運動鞋,直接拉着她的手,薄唇一掀,說道,「我來吧。」
「啊?」周圍的同事全都驚呆了。
吳麗麗用手撐着額頭,雖然身體很不舒服,頭也有些暈,但理智還在,她直接將手抽了回來,抬頭對上官晏說道,「不用了總裁,我再堅持一會兒吧,馬上也就快要到終點了。」
「不要逞強了麗麗。」周姐一臉尷尬的說道,「我們部門現在已經是落在最後了,你再堅持的話,我們也得不了第一啊,還是找個人背你下去吧?」
吳麗麗糾結着臉,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她原本想得第一名的,結果人事部門這麼弱,而她作為小組長,竟然還第一個就倒下來了,實在是無顏愧疚江東父老啊!
咬了咬牙,吳麗麗又站了起來,「沒事,我感覺現在好多了,剛才可能是一時貧血,我們繼續出發吧。」
周姐寸步不離的攙着她,「麗麗,你真的沒事吧?哎呀一個女孩子,不要這麼逞強嘛!」
吳麗麗撐着身體往前走着,只感覺眼前一時白一時黑,腳底也有些深一腳淺一腳的,一個不注意,「哎呀!」她整個人又往一側倒了過去。
身後,始終看着她的上官晏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大步拽起吳麗麗的手臂,背過身去,半彎下腰蹲着,「上來,我背你!」
「嘶!」吳麗麗的五官痛苦的糾結在一起,本來身體就很不舒服,這下子好像連腳也崴了,她怎麼那麼倒霉啊!
「快上來,我背你下去!」上官晏回過頭看着吳麗麗,眼底慢慢浮上了一絲奚落,「還說自己可以,現在連腳都崴了,你這個女人,到底還在逞強些什麼?」
吳麗麗一臉委屈的看着他,「我的獎品……」
嗚嗚嗚,獎品早沒了!她還受傷了,這下子,說不定連參與獎都拿不到了!
上官晏有點火了,直接拽着她的手臂甩到了肩膀上,兩手在後面掰開她的腿彎握住,腿部一用力,就把她背了起來。
看着周圍同事目瞪口呆的神情,上官晏眯眼說道,「人事部門小組,只要能率先抵達山底,下個月都加薪一半!」
說完,徑直背着吳麗麗就往山下走去。
人事部門的那11個人一聽要加薪,頓時全部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先前的唉聲載道也沒有了,一個個都快馬加鞭的跟在上官晏身後就往山下衝去。
「總裁。」吳麗麗趴在上官晏寬厚挺拔的背上,心底覺得很過意不去,小聲的以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我是不是很重啊?」
「對,重的像只豬!」上官晏兩手把她又往上託了托,腳步不停,口裏卻說道,「大嬸,你真的該減肥了!」
吳麗麗癟着嘴,臉紅的跟個猴屁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