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還沒來得及出聲,一道閃電把整個房間打亮,大家都不約而同看着姬雪的背後,沉默下來,隨即紛紛露出驚怖的表情,尖叫着跑出房間。
姬雪不用看也知道怎麼回事,也跟着往房間外面跑,背後傳來意料之中窗戶被打碎的聲音。
「姬雪!你快點!」斐絲麗的聲音急促,一把把姬雪從身後拽過來。
「你找到方法沒有?」姬雪拉着她一起跑。
「飧狼怕熒火,可是現在我們沒有熒粉,就算有也沒多大用,飧狼太多,根本沒有辦法除盡。」斐絲麗勉強維持着平靜。
逼到走廊盡頭,大家都停下腳步,斐絲麗硬着頭皮指樓下:「一樓空間大,想辦法布結界!」
剛剛來的時候就已經錯過下樓的出口,現在大家都不敢朝那邊走,姬雪咬牙第一個轉身走:「跟着我下樓!」
有幾個膽大的跟着一起往回走,剩了幾個還站在那裏不敢動,甚至往房間裏鑽,斐絲麗本來想去找她們,又突然聽到房間窗戶玻璃破碎的聲音,心頭一揪,終究轉身離開,耳邊迴蕩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打開一樓的燈,大家開始布結界,姬雪突然想到什麼,轉身又上了樓。
「結界不要畫的太大,不然會消耗太多力量!」斐絲麗一邊指示一邊注意着樓上,突然看到兩點綠色的光,飛速地在黑暗裏移動着,瞬間緊張起來:「它來了!加快速度!」
結界迅速畫好,斐絲麗和學員愛上眼睛念咒,硫磺粉上瞬間着火,火勢沿着結界蔓延,在飧狼即將撲上來的那一刻,兩股火合併,結界完成。
飧狼撲上來,卻終究越不過結界,氣得在她們周圍打轉,獠牙上的粘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發出低低的吼叫,看上去十分猙獰。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地休息,劫後餘生一般激動得抱在一起。
斐絲麗環視一圈,突然發現姬雪居然不在!
「姬雪去哪兒了?」斐絲麗眼神在她們之間迅速掃視着。
大家都開始左轉右轉尋找,姬雪果然不在!
「剛才我看見她又到樓上去了!」個子矮矮的女生說。
斐絲麗握了握手指,「她又上了樓?找死嗎?」
「啊!救命啊!」
門外突然傳來悽厲的呼救。
大家都向外看去,是剛才逃進房間的幾個女生之一,她從二樓被飧狼生生從窗戶拽到一樓花園裏。
此刻已經衣冠不整,滿臉是血,所幸沒有傷到要害部位。
「不要看了,她沒救了。」斐絲麗轉過身,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漠。
大家沉默了一陣,女孩的呼救聲還在持續,在安靜的雨夜裏顯得絕望又哀慟。
「她還沒死!」有人打破寂靜。
誰不知道她沒死呢?
但是誰又敢去救她呢?
「所以呢?你想像那個沒腦子的莫斯一樣去救她嗎?哦不對,莫斯死得更不值,她居然為了一條狗犧牲自己!」斐絲麗聲音消耗過大,此刻聽來帶着幾分刺耳的嘶啞。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知道別人眼中重要的東西是什麼!那條狗是莫斯家裏唯一的親人,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阿奇陪了她十年!」
說話的小個子女生站起來,聲音大了起來,直直地看着斐絲麗。
斐絲麗被噎了一下,隨即指着門外掙扎求助的學員:「那你去救她啊,你滿口仁義,你覺得我什麼都不懂,那你上啊!」
大家見形式不對,立刻拉住小個子,想不到她開始哭起來:「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死,什麼都做不了嗎?」
斐絲麗轉開頭,默默握緊了手指。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那些飧狼就像打算在這兒定居了一樣,怎麼都不離開,女孩被扔在地上已經漸漸失去了掙扎,大家都移開視線不忍心看。
樓上突然傳來腳步聲,斐絲麗轉頭去看,試探地叫了一聲「姬雪」。
姬雪從樓上跑下來,手裏多了一柄火把,火焰是藍綠色。
熒火?!
「我突然想起斯諾的房間裏有熒粉,就點上了!」
姬雪笑得一臉明媚,斐絲麗一愣,這個人有時候也不是那麼無能又討厭……
姬雪衝出房間,熒火藍光渺渺,飧狼都儘量避開她,又不甘地站在不遠處,做出一副要攻擊的樣子嚇唬她。
姬雪蹲在奄奄一息的女孩身邊,探她的呼吸,對斐絲麗揮揮手:「她還是活的!」
斐絲麗對她做了個「過來」的手勢,她趕緊舉着火把走進房間,斐絲麗拉着她:「你一個人拉不動她,我和你一起。」
姬雪和她一起走出去,室外的草坪濕漉漉,帶着血腥味和草汁的清新,味道詭異。
飧狼雖然長相可怕,姬雪卻不再害怕,舉着火把,幫斐絲麗扶起傷者,一起往門口走。
周圍的飧狼發出低低的咆哮,怨念而不甘,然而又不敢冒昧向前。
雨勢加大,多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兩人還攙扶着另一個人,動作更加緩慢。
三人剛走進房間,姬雪突然聽到背後狼嗥叫的聲音。
斐絲麗迅速往後一望,抓起鞋柜上的花瓶朝背後扔過去:「快走!你的火把滅了!」
姬雪看向火把,果然只剩一層黑焦。
她忘了,熒火也是火,會被雨水澆滅的。
「你帶着她回結界!不然我們都進不了!」斐絲麗說着鬆開緹娜,迅速抽出放在門口的紀念劍,朝飧狼砍去。
姬雪咬牙把緹娜送回去,斐絲麗砍斷一個飧狼的頭,可是又有更多的飧狼靠近她。
她滿身都是血,分不清是她的,還是野獸的。
飧狼動作迅猛,一個從背後咬住她的小腿,她拿劍的手向身下一刺,另一隻飧狼又迅速撞上她的手,斐絲麗手吃痛,一松,劍應聲掉落。
姬雪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
如果沒人救她,她一定會死!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姬雪抽出一把長劍衝出去,心裏全是對於飧狼的殺意,她沒有一絲手軟,手起刀落。
即將撲上斐絲麗的那一隻飧狼被姬雪砍斷半個腦袋,瞬間臭血橫飆,躺在地上抽搐。
斐絲麗腹部有傷口,她疼得齜牙,皺眉:「救我!」
「放心!」姬雪百忙之中對她擠出一個笑。
下一秒,姬雪的身體就被撕裂般的疼痛填滿,她的笑漾在嘴邊,仿佛一碰就碎。
在重播的走馬燈中,姬雪笑得有點尷尬,剛說完救別人自己就先嗝兒屁了,不帶這麼打臉的……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姬雪看見周圍的景色慢慢模糊,斐絲麗瞪着眼睛望着她,嘴裏在說些什麼,可惜她一句也聽不清,她聽不見周圍的一切聲音,顏色漸漸流失……
隱隱的,只有一道細微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盤踞她的思維
——小雪,醒醒……
她緩緩睜開眼睛,睫毛被雨水打濕,視線所及的一切都*的,她看見漸漸靠近的飧狼在嗅她的手指,判斷她是否死去。
雖然是這麼不甘心,但姬雪閉上眼睛,等待致命痛感的來襲。
每一秒都像是被無限拉長,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疼痛,她突然聽到一聲悽厲的嚎叫。
手指觸上粘稠的溫熱,是血液,飧狼的血。
模糊的視線慢慢聚焦,她看見被撕碎的飧狼被扔在一邊,血淋淋的肌肉還在一抽一抽,血腥味蔓延在空氣中,空氣中夾雜着馬鞭草和雨水的清涼。
她沒有死。
眼前出現一抹黑色的身影,姬雪努力睜開眼睛
——野獸的血順着他修長瘦削的手指漸漸滴落下來,黑衣黑髮,冰冷精緻的臉龐濺上點點血液,渾身上下縈繞着殺戮之後讓人生畏的氣息。
周圍的一切仿佛在那一瞬間陷入虛無,只有他一身黑衣遙遙地站在那裏,像一個給予她重生的冥神。
濺上血液的,冷漠的臉,卻在對上姬雪視線那一秒慢慢緩和,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