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歸來
林羽白出門的時候並未帶什麼,回來的時候卻不然了,滿滿的一馬車,裝都裝不下。只是他自己渾不在意的樣子,並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只是交代四木,「差人過來將東西送到院子裏。」頓了頓,道:「給糕點分到各房,我單獨放的那份送給四小姐。」
四木稟了是。
將軍府與相府關係一向親密,又是雙重姻親關係,這樣的事兒自然不會落了下乘,林羽白開口討要了糕點,他們自是準備了許多份。除卻這些,還有崔玉贈予林羽白的好茶及滋補之物,林羽白並不客氣,悉數收下。
&對,將我表哥送我的六安瓜片也給四小姐一些,我見她來我的院子,似乎很喜愛此茶。」言罷,滑動輪椅離開。
四木按照交代行事,林瑤聽說小叔叔送了吃食過來,倒是小女孩兒一樣的喜悅,看她這般,四夫人淡淡的笑嗔,「剛還與我說自己長大了,現下看來,還不是小姑娘一個,如此貪嘴。」
四木稟道:「稟四太太,主子今日去了將軍府,這是將軍府的禮物,也給您準備了一份,已經送過去。」
四夫人頷首笑:「以白有心了,回去與他說,我謝謝他。」
四木點頭。
待四木走了,林瑤打開盒子,果然,精緻的一枚枚小盒子,她也不讓別人動手,只自己一個個打開,捏起晶瑩剔透的糕點嘗了一口,滿足的微微眯眼:「真好吃呢!甜而不膩,比我們府里廚子做的好多了啊。」這是實話了。
四夫人笑着言道:「自然是好的,這將軍府的糕點,京中一絕,人人都曉得的。曾經宮中的於貴妃想要做糕點的尤家娘子進宮伺候都被拒絕了。」當時事情十分複雜,但尤家娘子還真就只認準將軍府了。
對於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瑤瑤倒是並不放在心裏,她每樣都嘗了一下,道:「真好吃,不過……」她眨巴眼睛問道:「您覺不覺得四木有點怪?」
好像人格外的不愛說話,還一根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四夫人道:「四木這孩子小時候得了重病,他的家人已經要將他扔掉了。也巧了,被五郎遇上了,買了回來,又請了大夫為他治病,只是他燒得太厲害了,有些燒壞了腦子,因此頗為傻氣。不過五郎並不嫌棄他,從小就帶在身邊,更是請了將軍府最好的師傅為他教習武藝。所以人啊,有時候看起來也就是一個機緣,四木與咱們家,也算是有緣分的。」
聽到這個,林瑤瞭然,她笑眯眯,「那看起來,小叔叔倒不是什麼壞人。」
話音剛落,就被四夫人打了一下,她嗔道:「你個死丫頭,誰說你小叔叔是壞人了,這樣的想法,一點可都不能有。你小叔叔最是一個菩薩心腸的慈悲人,這府里的人,哪個也是不如他的。」
林瑤:「……」
四夫人正色認真道:「這話,往後不能胡說,聽見沒!」語氣頗為嚴厲。
瑤瑤連忙點頭,低頭啃了一下子糕點,小松鼠一般,不多言語了。
四夫人看她這般模樣兒,言道:「你父親與你祖父已經研究過了,這個月初八就讓你正式拜國師為師。還有幾天的功夫,你也有個心裏準備。」
林瑤再次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將糕點遞給四太太,道:「母親,到時候可是要大辦?」看樣子倒是的。
四夫人道:「自然如此,不論是國師還是你祖父、父親,哪個都不是尋常人,自然要將事情辦大。有些事兒啊,可不是你一人的,現在許是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在做父母的眼裏,自家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不懂事兒的小孩子。特別是林瑤這麼久都不在四夫人身邊,她自然是如此想着。
又是叮嚀道:「那日許是有很多人到,不過你也不需要擔心,你是丞相府嫡出的四小姐,只要保持應有的氣度就可以。」
林瑤拉住四夫人的手,道:「母親說的這個,我自然是知曉的。」她靠在四夫人肩膀:「母親怎麼總是覺得我是一個小乖乖呢?」
四夫人作勢又要拍她,林瑤往後一躲,笑眯眯:「娘親欺負人。」
四夫人被她逗笑,道:「你呀,還小乖乖,你看,可不就跟一個頑皮的小猴子一樣,你爹就時常擔心,擔心你不去女學,性子更野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林瑤認真狀,「在爹娘面前怎麼可能和在別人面前一樣呢!再說,祖母說了呀,我們家的女孩子,不需要拘泥於那些庸俗的門戶之見。」
四夫人白她一眼,「你呀,倒是常有理。」
林瑤笑嘻嘻的挽住了四夫人,四夫人一時間又是笑了起來。晚上與四爺說起來,只道:「我們家瑤瑤倒是一點都沒有長歪,熱情開朗的,我這做娘親的,總算是欣慰了。」
四爺握住了她的手,見她面色十分的柔和,含笑道:「我們的女兒,哪裏能不好?」手指輕輕的摸索四夫人的手,她微微紅了臉,道:「四爺這是作甚。」緋紅臉蛋兒抽出自己的手,四爺輕聲呵呵笑了一下,湊到她的耳邊,低語:「雅悅,你我許久未曾……」
四夫人頓了頓,笑道:「青天白日的,莫要如此。」
林四郎擁住她的腰身,笑道:「自不是現在。晚間……」聲音越發的低了幾分。
四夫人面色越發的紅潤,她眉目含情,言道:「自然是都聽四爺的。」
夫妻二人之間的氛圍越發的旖旎,四夫人手指與林四郎扣在一起,四目相對,便是室內的溫度似乎也高了幾分。
&咚。」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四夫人連忙站定,睨了林四郎一眼,整整衣衫。
林四郎平定一下心情,道:「什麼人?」聲音清清冷冷的,林家幾位爺,大抵都是這般風格,為人清冷淡然,處處透漏不是人間煙火的高潔。
門外似乎是頓了一下,隨即言道:「四爺,是妾身。」
林四郎抬頭望向了四夫人,四夫人原本的紅潤悉數的消退,她現下面上的笑容又是端莊得體的,她也不說什麼,只是含笑坐在了一旁。
林四郎見了,心下一陣苦澀,隨即調整心緒,道:「有事?」這聲音里幾乎是透漏着一股子冰碴。
只是門外的女子似乎並不知情,繼續溫溫柔柔言道:「妾身有些事情想要與四爺言道,四爺,求四爺見奴家一面。求四爺了……」
若是細看,便可知四夫人的手已經握成了拳,只是她的手藏在了袖子中,看不見一絲一毫。
林四郎聽到女子這般言道,越發的蹙眉,十分不喜,不過仍是言道:「進來吧。」
門外女子欣喜若狂,立時整了整衣衫,推門而入,她並不十分年輕,臉上倒是撲了不少的脂粉遮掩。
她端起最美的笑容,踏入書房,正要揚帕子請安,就見四夫人安靜的坐在一側,神情平靜,無悲無喜。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林四郎的小妾,喚作如姨娘,而她也正是林安林雪的生母。曾經……四夫人的陪嫁丫鬟。
如姨娘本是高興,以為今個兒能夠討得四爺歡喜,但是竟是見到四夫人也在,面色立時就尷尬起來,幾乎藏都藏不住。很快的,她馬上笑了起來:「妾身不曉得太太也在,見過太太。」
四夫人似笑非笑:「倒是不知道,我把這四房哪裏管顧的不好,竟是讓你需要單獨來求四爺。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如姨娘一陣尷尬,不過很快的,她便是連忙跪下道:「太太自然是千好萬好的,是妾身,是妾身的錯。」用帕子掩面,心裏恨極,但是忍了。重新抬頭,楚楚可憐:「妾身只是想着見一見安兒雪兒,並非什麼旁的事情。還望四爺和太太憐惜,妾身,妾身實在是太想了,太想他們兩個了。」
一時間,大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室內頓時安靜起來,四夫人微微抬頭,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平靜道:「我記得母親說過,你是不能出院子的吧?」
如姨娘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了四夫人,又回頭看林四郎,她哭的我見猶憐,「我、我……我……太太,我錯了。我知道我這樣是錯的,只是我……我也是個母親啊!兩個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我見不到他們……」
&了。」林四郎慣是高潔一人,看她這般在自己面前哭泣,又是想到一些陳年舊事,心下厭惡起來,道:「看來你倒是越發的健忘起來了。」頓了頓,又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雅悅你處理吧。」
如姨娘本也不是要見什麼林安林雪,只是看四夫人在,找一個藉口罷了。見林四郎這般的無情,心下淒涼,不過卻又叫嚷道:「四爺,妾身、妾身也曾為您生了一對兒女啊>
不待說完,見林四郎的表情變了,她一下反應過來,知曉自己說錯話了。果然,就見林四郎看着她,一字一句,話中仿佛淬着冰,「正是因為你生了一對兒女,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着?你如今能夠活着,要感謝自己生了一對兒女。」
聽到屋內越發冷然的聲音,門口的瑤瑤咬唇,疾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