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佩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上面刻着聖下親臨四個很小很特別的字。
月軒璞驚恐萬狀之際,這才看到冷雪鵲竟然懷抱着離玉轅。
小人兒乖巧地依靠在她的胸口,眼神閃爍,複雜中有一縷自信。唇角漾着美美的笑意。
兩名副將翻身下馬,大着膽子上前來觀望。
火把下。那四個小字讓兩名副將立即疑惑全釋,變得惶恐不安。最終,他三人徵詢似的互視一眼,屈膝跪地,抱拳向冷雪鵲,靜聽聖意。
冷雪鵲心中盪開一抹得意,沉聲道:「聖上隆恩!大年三十,西南之行暫緩!」
離玉轅及時開口道:「月伯伯與眾位叔叔快快起來吧!本是我父親自前來。可他突然身體不適。就委託了姨娘前來!此事我可以作證!」
冷雪鵲舔了舔唇瓣。竟想不到離玉轅小人兒這般狡猾,在她面前公然為他父親做起人情來。
也罷!雖對離軒轅下了最後通牒,可諸多事情表明,還不能與離軒轅徹底扯破臉皮。得以靜制動。
她狠狠地吻了口離玉轅的小臉龐,眼看着眾人三呼萬歲英明後起身。
月軒璞終於可以回家了,但危機尚未解除。危險依舊存在。好在還有離玉轅在手,離軒轅在她一番相威脅之下不敢輕易行動。冷雪鵲暗暗樂開了,卻也越發把離玉轅抱得緊了。
馬蹄聲突然從身後急促傳來。人未到,風中就傳來馬上人的喊話。
「大人!已經給蘭玉小姐帶到話了。還好卑職趕得及時。」
蘭玉!
這個稱呼讓冷雪鵲心頭升起一股淒涼。怒火也直往上竄,卻強行克制,若無其事地轉身向來時路走去。
借着火把的光亮,甫青看清了場中還有冷雪鵲。他一臉尷尬之色,垂首躲避着月軒璞責備的目光。
月軒璞乾咳兩聲,抱拳一一與眾人告別。爾後緊追前方的冷雪鵲而去。
他看似十分平靜,卻內心惶惶不安。
從月關回來那晚,他醉得不一塌糊塗。又做夢了。
羅帳里顛鸞倒鳳,卻很是離奇,竟然分不清是嬌妻還是小姨妹。
醒來。無人能知他慚愧有多深。但那夢境真實。他不能忘懷。面對嬌妻幾次明里暗裏的冷諷,他無言以對。
如今,初次起心讓甫青帶話給小姨妹。卻被嬌妻發現了。不得不說,這讓他在感到不安的同時又如欠了嬌妻什麼。
耳聽着身後有兩人的腳步聲。冷雪鵲漫不經心地問:「甫青!少爺讓你給我妹妹帶的什麼話?」
「帶的……」甫青閃了眼月軒璞,後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告訴蘭玉小姐。讓她不要擔心。右相定會沒事。」
好消息月軒璞不及時通知自己,倒還記得讓甫青帶話給妹妹。冷雪鵲心中的怒火更甚。卻依舊強制壓着。
「那只是親人之間的報平安。很平常。沒有其它的意思!」月軒璞覺得不能再沉默了,巧言解釋。
前行中。他伸手向離玉轅,可冷雪鵲卻警惕地離開了他些。
如此這番幾次,他還是巧妙地從她手中抱走了離玉轅。
「你怎麼得的龍鳳玉佩!」
她猶豫會兒,如實向他說了得玉佩的經過。而離玉轅又插話證實。當時確實是自己為了給她撐腰而求父親贈送。
他長嘆一聲後再次陷入沉默中。
遠處的一片梨花林早在寒風在綻放,繁複而奪目。
她的目光閃向那地方。想起了自個兒府中的那片梨花林。
眼前一花,遐思翩翩的她立即凝住不動。
她愕然地張着嘴。眼中儘是疑問。
「那是龍鳳佩不假。可決不是殿下的意思!」他決然地凝望着她,轉身之際流露出一抹無奈。卻是瞬間即逝。
她青絲飛揚,眼睜睜地望着他如風一般消失在前方的官道。
屈辱抱怨從心底嗖嗖冒出,眸中殺機頓起。她驀然想殺了他一泄心底久憤。
「少夫人!你可別怪少爺!少爺……」甫青呆了呆,發足追月軒璞去了。
他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的眼中。她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
鵲兒!你是娘的一隻小小鳥。你要飛,飛起來,碧藍的天空憑你遨遊。揮手花開,覆手花謝,天地是你的家!
梨花好白!好美!
她一心為他,換來的是什麼?
太子府
兩個時辰後。當冷雪鵲急匆匆地到來時,就見朝鴻殿燈火通明,樂曲飄飄。
離玉轅與離軒轅相捱坐在上首的几案前。而月軒璞坐於下首,他正端着酒盅向離軒轅。
他們倆好似心無芥蒂,和好如初。
自己就應該讓月軒璞死在西南之行,也不應該管什麼月家安全。
她滿腔的怒火早就沸騰燃燒,煩躁焦慮。
那股毀天的暴戾之氣使得她薄薄的衣袂也鼓滿了風。
「站住!」
守在殿門前的兩個侍衛一瞧冷雪鵲來意不善,立即伸手來攔。
她嘴唇翕動,隨意的揮手間,一股來自九重天之上的寒氣泛開,他們倆亦是成了兩個冰人。
這是她結合玄天所贈送的書而自創的法術。獨門獨解,沒有人能解除。
殿內頓時樂聲停了,所有人瞠目結舌,立感大禍臨頭。而最數離軒轅與月軒璞心虛。
他們倆習慣性地互視一眼,也習慣性地寵辱不驚。
冷雪鵲余怒未消,兩個騰躍來到月軒璞面前,「大猩猩!我今日殺了你!」
離軒轅挾着一股風霍地起身,斷然伸手向冷雪鵲,「嫂子!西南一事,我已經及時稟明父皇。改派人去。」
冷雪鵲含恨的目光斜睨向離軒轅,後又瞪着慢慢起立的月軒璞。
今日。他非得給她個說法!
月軒璞繞出几案。來到冷雪鵲面前,「我欠你實在太多!今日願死在你手上!」
冷雪鵲輕輕磨着牙,腦中閃出的念頭很多。會兒後,突然轉身向殿門走去。
走出殿門,她深吸一口氣,仰天長嘯一聲,雙手如風揮動。
剎時。府內狂風大作。潔白的花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覆了這方天空。
她伸手喚出青鳥劍,在花瓣中舞動青鋒。
漫天的劍光劃破長空。隱隱有龍吟之聲,配合着柔錦的長裙飄飄飛襲,堪稱驚艷絕劍。
「殿下!龍鳳佩原物奉還!」
驚心動魄的自舞中冷雪鵲突然收劍於空氣中,華麗落地時把龍鳳佩擲向走到殿門的離軒轅。與此同時解除了兩個侍衛的法咒。
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爾後她也未給他們一刻的反應時間。騰起騰落,很快消失在眾人眼中。
不忍殺了月軒璞,但她還得警告離軒轅,讓他知道她的厲害。當然。權衡輕重,也為了讓離軒轅放心,她還了那塊代表皇家無尚權利的龍鳳佩。
回到府中。亦是卯時,煙花聲砰砰在府中上空響起。天空撒下奼紫嫣紅的的流光。而晚宴早就散了。
她無心觀望。也無心前去見李飛絮,卻突然記起洛雪。
也不知洛雪被放沒有?
回到鵲歸苑,她讓月媽去傳無葉。卻從月媽嘴裏了解到。
晚宴她不在場,李飛絮大發牢騷,月鳶青在旁說着附合的話。幸得月皓南與二管家說月軒璞也不在,想來兩人是有事。看在月軒璞也不在的份上,李飛絮這才閉口不言。這事看起來就這樣算了。
事情發展到今日這種狀況。冷雪鵲不在管李飛絮如何。可月媽猶豫會兒,向她道無葉被軟禁了。
她以為聽錯了。再次問月媽,可月媽這次回答得斬釘截鐵。
就是個攪屎棍!月鳶青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徹底完蛋。她怒氣橫溢來到梅園,咆哮不安地在園門前走了幾個來回。
冰封梅園!
這個念頭讓她無比的激動,身子竟然輕輕地顫抖。
不行!梅園裏有許多下人!而且這大動作容易引起太尉府以及整個京城不安。
她皺眉展眉間,手指向空劃了三折,指尖彈出一股凌厲的罡風。
那罡風猶如一支氣勢不可擋的利箭。穿破夜空、穿破黑暗、穿破一切障礙物,嗖地一聲消失了。
她唇角詭異地勾了勾,轉身就走。
不能冰封梅園,可她能讓月鳶青從此沉睡不醒。
少了攪屎棍,太尉府又會重新安靜下來。
冷顏從旁小道閃出,只望一眼冷雪鵲身後的梅園,就臉色大變,迎着她驚訝地道:「少夫人!你瘋了!」
她一把拂開他,怒氣未減分毫,「我是瘋了。我幾乎想毀了整座京城!」
他輕搖頭,覺得她失去了理智。
能使她失去理智的也就只有月軒璞。但月軒璞此刻都未回來,他對情況一無所知。
前方的倩影匆匆,身上漾出的殺氣比他在荒宅還甚。
他不能再愣神,得緊跟她,預防她再做出什麼預想不到的事來。
柴房在青灰色的天空籠罩下,猶如一個黑漆漆的牢籠。
這牢籠曾關她。那時,她是虧損之軀,也不想再修煉法術。天真的想做一個平凡的人,過一世平淡的生活。可一切偏偏事與願違。
她在絕望中偶得到月軒璞至陽之氣,再不是虧損之軀,也驀然醒悟,在這個婆婆不喜、丈夫不愛的陌生環境想要生存下來,還得靠本事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太尉府是她的天下。沒人能違她的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