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幾乎就是完全傻掉一樣,呆呆地看着玉棺周圍的變化。
直到那藍色越來越正,越來深,終於,就連玉棺的顏色,也跟着發生了變化。
魔尊完全沒有料到,夭白公主竟然在臨死之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更沒想到,她的無神,竟然會散落在了魔宮的如意殿。
也就是說,之前千年,他選擇了避世一般的沉睡,而她,就陪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突然的認知,讓魔尊幾乎就有了一種想要尖叫的衝動。
這種感覺太過奇妙,也太過複雜。
他很感激夭白公主所做的一切,可是同時,又從心底里,對她有着幾分的責怪。
玉棺周身的藍色越來越多,幾乎將整個如意殿的庭院都給映襯成了藍色,那種純淨的天藍色。
很快,魔尊自己,亦是置身藍色之中。
魔宮的另一座宮宇之中,影落正對着床上的人,兀自傷心。
如果不是為了她,秋寒不會死。
現在公主渡劫失敗,秋寒也等於再沒有了活過來的機會?
不會的!
她之前聽說尊主回到魔宮了,是真正的尊主回來了。
如果她去求一求他,應該還會有機會的。
只是,她的身子才動了動,就感覺到屋子裏有什麼不一樣了。
扭頭看過去,魔音完全就是呈現出了一副呆怔的狀態。
&音,你怎麼了?沒事吧?」
魔音沒有回答她,反倒是低頭,似是呢喃,「是主人!是主人的氣息。」
&說公主?公主回來了嗎?」
魔音搖搖頭,「我不知道,可是我剛剛明顯就是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就在如意殿。一定是尊主順利地幫助主人重生了。」
影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看着她有些興奮的樣子,大概也能體會到,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雖然,現在影落完全不能確定,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如意殿。」
因為魔尊下了禁制,任何人都不可能踏足如意殿。
不過,殿內的藍色光茫,還是讓二人都跟着看呆了眼。
&種,這分明就是公主才有……天哪,真的是公主回來了?」影落激動得話都說不全了。
如意殿內,魔尊完全沉浸在了那抹藍色之中,然後靜靜地看着玉棺,看着那些藍色,開始圍繞在公主的周圍。
&夭,一千年了。如果這是對我的懲罰,應該也夠了吧?夭夭,醒一醒,好不好?」
近乎乞求的聲音,怕是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嚴重地懷疑到自己的耳朵。
向來高高在上的魔尊,竟然也會有如此低下卑微的一面。
魔尊近前,緊挨着那玉棺而立,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卻沒有勇氣,拉上她的手。
魔尊的心情,是極其複雜和糾結的。
他當然希望夭白公主就此醒來,然後聽他解釋這所有的一切。
可是他又十分地害怕。
如果她不肯聽自己的解釋怎麼辦?
如果她執意要取走自己的性命,也不肯再見他一面,又怎麼辦?
魔尊的紫眸,顏色越來越深,緊張得連他的手心,都出汗了。
&夭,還不醒來麼?」
這一句,問得極輕。
玉棺內的美人兒,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在召喚她,眼睫毛,輕微地動了動。
雖然動的那一下極其細微,而且動作也不過眨眼即逝,可是仍然被魔尊精準地捕捉到了。
&夭,你醒了?」
周圍的那些正在流動着的藍色光茫,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召喚一樣,突然間,都定格不動。
魔尊看着這些變化,更加肯定,他的夭夭,這一次,是真的回來了。
那藍色的流光就這麼靜止了約莫有半刻鐘之後,突然一下子,便向是聽到了什麼命令一般,齊齊地,全部湧向了那玉棺內的美人兒。
魔尊的瞳孔一縮,兩手不由得微微收緊,他的夭夭,即將回來了。
宮外的影落和魔音二人則是一臉緊張地看着如意殿方向的種種變化。
從那漫天的天藍色,到現在突然一下子,藍光徹底消失。
&麼樣?你說是不是公主回來了?」
魔音閉着眼,表情越來越放鬆,「是主人,我能感覺到主人的氣息,似乎是越來越濃郁了。哪怕是有這禁制在,也仍然不能完全地隔絕了主人的氣息。」
影落面上一喜,如此說來,也不枉她們萬般辛苦,總算是等來了公主的回歸。
終於,在魔尊萬般期待的注視下,玉棺內的美人兒睜開了眼,又慢慢地眨了兩下之後,就那樣躺着沒動,第一眼,先看到了站在一邊的,有些傻傻的魔尊。
&尊?」
「……」某人似乎是真的傻了,完全沒反應。
&天?」
「……」
夭白公主沉默了一下,眸子裏似乎是泛過了一抹流光,帶着幾分的懷念,「阿紫?」
終於,魔尊的眼神也跟着動了動,緊張得喉嚨一連動了幾下之後,才有些低啞道,「夭夭。」
夭白公主聽到了他的聲音,竟然微微色起了唇角,那一抹好看的弧度,在宣示着,她的心情,似乎不錯。
&現在沒有力氣,你就打算讓我一直躺在這裏嗎?」
魔尊的臉上閃現出一抹窘迫。
夭白公主雖然醒了,可是她還需要耗時,將自己的元神全部歸位、凝合。
&現在就抱你出來。」
魔尊抱着她,大步進入了如意殿。
夭白公主在玉棺內千年,說是死了,也不為過。
如今,她的魂魄才剛剛回到體內,總會有一些不太舒適的感覺。
&要修煉。」
&放心,我給你護法。」
魔尊就這樣直直地站在了床邊,不肯離開。
夭白公主的臉上似乎是閃現出了一抹尷尬,「麻煩你了。」
兩人似乎是都不曾想到,千年後,再次相逢,說出來的,竟然都是這些客套話。
夭白公主要融合自己的元神,自然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魔尊在床邊守了她三天三夜。
她一直不曾睜眼,也不曾說話。
而他,就這麼站在了那裏三天三夜,絲毫不知疲倦。
似乎是生怕自己走開一會兒,再回來,夭白公主就會不見。
他之前所看到的,所經歷的,都不過是一場虛幻!
靜靜地看着夭白公主的眉眼,涼溪之前生得,幾乎是與她有**分的相像。
應該說,涼溪,就曾經是她的一部分。
她回來了,他們之間,是不是還能再續前緣呢?
魔尊緊緊地抿着唇,如果可以,他多想現在就將她狠狠地抱在懷裏,再使勁地親個夠?
如果可以,他當初就不該讓她有機會融合元神,直接將她囚禁在自己的魔宮之中。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
他愛的,是夭白公主,是那個完完整整的夭白公主。
如果第一公主,不再是第一公主了,他還會愛她嗎?
嘴角浮現一抹苦笑,魔尊感覺,自己似乎是給自己挖了一個沒底的坑。
&渴了。」
清越而又有些溫柔的聲音響起,魔尊回神,看到夭白公主正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備茶。」
夭白公主愛喝茶,這在六界不是什麼秘密。
而當年魔尊為了討她歡心,便不嫌麻煩地,親自去學了各類的烹茶。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一起坐在了如意殿外的梨花林內,看着那朵朵皎白的梨花,各自感慨萬千。
&種的海棠,似乎是還要再等幾年,才能開花。」
魔尊順着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我知道,你雖愛梨花,可是你更愛海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年你在海棠林內翩翩起舞的樣子。」
夭白公主低下頭,「是重華告訴你的吧?」
聽到她能如此自然又隨意地提到重華帝君,語氣中毫無芥蒂,態度,也可以說得上是一種很親厚的感覺。
魔尊的醋意,不知不覺地,便上來了。
&一直想要將這裏的海棠種好,想着有朝一日你回來了,能看到海棠花其實是可以和梨花一起綻放的。」
這話,說得有些深意。
夭白公主靜靜地喝着茶,不語。
魔尊看着自己思念了千年的佳人就在眼前,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卻必須得小心翼翼,免得一不小心惹惱了她,再也見不着了。
&既然回來了,自然就要返回天界。」
&夭!」
夭白抬眸看他,眼神里似有一抹詢問。
片刻,魔尊咬咬牙,加重了語氣,「你是我的妻子。」
夭白笑了,「所以?」
&們之間一定要保持這樣的氛圍來說話嗎?夭夭,千年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夭白公主搖搖頭,「不!許多事,其實都沒有必要再解釋了。血月當年是如何算計我的,我都知道。而那一晚,你醉酒之後,也並沒有與那位宮婢發生關係。事後,我也都知道了。」
&你為何還?」
&說了,是事後我才知曉。當時,你已然帶兵攻入天界了。」
魔尊頓時啞然。
這麼說來,還是他行事太過魯莽了。
&是當時東陽帝君說你要與我恩斷義絕,所以我才會一時惱火,沖入天界的。」
&阿紫,時至今日,你仍然不明白,當年你錯在了何處。」
&麼?」
&年我曾屢屢勸你,莫要對吞天投入太多的精力。可你並不聽。如今如你所願,吞天已是一把令六界聞風喪膽之神器,你心裏,可有覺得快活了?」
魔尊垂眸不語。
當年他的確是瘋狂地迷戀着吞天,誓要將其打造成第一神器,讓天界的眾神仙們也都好好看看,讓他們再見到自己,必須膜拜。
可是不曾想,吞天第一次出手,要的,便是他最心愛女人的命。
&當時是為了救天帝,還是為了救重華?」
千年前的那一幕,他永生都不會忘。
天帝與重華帝君正在與自己對戰,對方拋出了東皇鍾,而自己,也使出了吞天。
只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沖了出來。
夭白公主低聲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吧。噬天,你桀敖不馴,這原本沒有什麼,可是你不該,總是一意孤行。在魔界,你的強大,就是絕對的權威,所以,你也希望在六界,你也是絕對的權威嗎?」
魔尊一怔,為什麼不能呢?
擁有了絕對的權威,看他們誰還敢再打他妻子的主意!
看到他眸子裏的堅定,夭白公主搖搖頭,起身,「我要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夭!」
夭白公主站定身形,並不曾轉頭,「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想明白,才是真的明白了。至於我喜歡梨花,還是海棠,又有什麼關係呢?」
話落,衣袖一甩,人已躍至半空,看了一眼周圍的禁制,微微一笑,蘭花指一動,一切,悄無聲息地解開。
一眼瞥到了魔音,夭白公主輕笑,指尖動了動,魔音便自發地跟了上去,一主一仆,飛離魔界。
&題外話>
公主終於醒了。為了避免混亂,以後女主就以夭白公主的名字來稱呼,不再出現涼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