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大街旁,一座寬闊宏偉的宅子中的朱紅色大門被打開,一名身着華麗裘服的人滿臉堆着笑容,不過怎麼看那笑容都不是很自在,他恭恭敬敬地把兩個人送出大門去,待他們走遠後他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不見,反而露出肉痛的神色。
趙順、丁言兩人心情很鬱悶,兩人因同為一家宗門做事而相結識,兩人脾性相投,很快便成為朋友,引以為知己。其實兩個都是陰險貪婪的人,很多人都不願意跟他們親近。
兩人鬱悶的原因不是因為沒有得到財物,而是沒有得到更多的財物。本來這家府邸的主人承諾只要後輩子侄中只要測出有靈根者,就把府中四分之一的財富送給他們。事與願為,他們的發財夢落空了,府中沒有一個人測出靈根來。
對他們而言,尋到一個靈根者所獲得的價值要大於這些財物的價值。不過貪婪的人總是想二者兼得,現在卻一樣都得不到,這才是令人鬱悶的地方。不過他們在臨走時還是狠狠地敲了一大筆金錢,算是給了他們心靈的一點點安慰。
二人一邊發着牢騷,一邊朝着下個目的地趕去。趙順手中拿着一塊尺余長的白潤般羊脂似的長形玉石,這是專門用來檢測靈根的器物,不過他們手中都是最低等的測靈石,只能測出凡品與黃品靈根,如果靈根品質更高,就要用更高的測靈石了。
他們走在橋上時,趙順手中的玉石突然微微一亮。他心有所感,邁着步子的腳陡然停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測靈石,臉上露出淡淡的喜色。
"趙兄,怎麼了?"丁言疑惑道。
"丁兄,我手中的測靈石方才閃了一下橙光。"趙順激動地回答着。
"你沒看錯吧?若這是真的,那我們又有一筆橫財可以發了。快看看,到底是誰?肯定就在附近。"
丁言說着,心念一動,放開神識尋找起來。趙順也配合着他一起查找。
"找到了"兩人同聲道。
"走,在橋下。"丁言說了一句,率先走去,趙順也緊隨而後。
橋下,方離把方汐護在身後,眼神警惕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看着他們臉上的詭異神色,本能地覺得不舒服。
"趙兄,是他們嗎,別弄錯了。"
"據測靈石的反應來看,應該是他們,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娃娃。"
兩人盯着方離兄妹交談着,那眼神就想看着金子一樣,看地方離心裏發毛,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趙順的臉上擠出一點笑容,"來,小娃娃,把你的手伸一下,讓我來給你測測,說不定你有靈根,我就可以帶你加入仙們,修得仙法呢。"
方離不動聲色,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算盤。也不開口說話,就那麼眼盯着他們。
趙順說完後發現兩個人都沒有動作,臉上有點掛不住。身形一動,轉眼間便出現在方汐的背後,還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就拿着方汐的手按在測靈石上,手掌一按上去,玉石便散發出橙色的光芒。
看見測靈石發出橙光,趙順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哈哈,黃品靈根,女娃子,你有仙福了,還不快謝謝本仙師。"他放聲大笑道。
"來,也給你測測。"
方離還恍惚在他的笑聲中,突然發現他的手被另一個大手抓住,然後按在一個冰涼玉石上,玉石散發出紅色的微光。
趙順二人的臉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只是凡品靈根,真是雞肋。那女娃子倒是有着黃品靈根,可以修行。"丁言道。
說完後丁言轉眼看向方汐,"女娃娃,願不願意隨我們加入仙門修行啊。"
方汐怯生生地看着他們,她也是聽過方離常日總跟她說的仙人故事,不過對於修行跟與哥哥在一起,後者的**要大一些。
"不去,我要哥哥,我不修行,我不要離開哥哥。"方汐小口堅定地說着。
方離看着玉石發光,心裏剛升起希望,聽見後面的"凡品靈根"四個字,頓時心涼了半截。聽到方汐的回答,他的心裏感到一絲溫暖,可他真的願意讓方汐陪着他嗎?百年之後,兩人同化作黃土。
有靈根的人是上天的眷戀,一旦修行成為修士那大為不同,就像天與地,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仰望天際。一個擁有比凡人多出不知多少的歲月,一個最多只有百年之壽。
平心而論,方離也不想與至親之人分離,在知道方汐身有靈根之後,他能這樣做嗎?靈根不知道多少人散盡家財也得不到。方離的心裏在掙扎着。
丁言轉頭看向方離,"你難道想讓她跟你一樣庸祿一生,承受世間生老病死之苦嗎,人跟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天生就註定了她的路不平凡,如果你真不讓她去,那你就是自私、嫉妒,以後長大了她會恨你一輩子。"
方離聽着這話,心裏極其的不舒服,可卻不能否認他說的是實話,因為在這個世界,強者可以擁有一切,而弱者只能任人宰割,毫無話語權,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我讓我妹妹跟你們去,我不想她像我一樣永遠平凡下去,我終此一生也只能在俗世中獲得一個富貴之身了。"
趙順丁言聽見他的回答心裏都鬆了口氣,雖然即使方離不答應,他們也會強行帶走方汐,不過那樣做方汐會恨透了他們,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我要跟我妹妹說說話,以後或許我們很難再見得到了。"方離帶着傷感的聲音說道。
他們總是覺得有些奇怪,就是方離的語氣,完全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簡直就向一個成年人一樣。他們雖然奇怪,最多也只能歸於方離心智早開的緣故。
方離站在方汐的身前,理了理她額前的頭髮,疼愛地摩擦了下方汐的小臉蛋,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阿妹,你馬上就要離開我了,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天冷,晚上記着蓋被子,別吃冷的東西,不要任性,要好好修行,聽師傅話。"方離頓了頓,"記住,永遠不要讓別人欺負你,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傷害你的人你要狠狠地打回去,不要給他一點機會,我寧願看見你殺人也不願意看着你被殺,答應我,要好好活着。"方離的聲音越來越哽咽,眼睛流出幾滴淚水,很快又被他忍住。
他一把把方汐攬在懷中,緊緊地抱着,眼淚再也忍不住,淌了下來,打濕了方汐的布衣,他多麼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生生世世不分離。
趙順丁言兩人對方離所說的話嗤之以鼻,修行的人晚上還需要怕冷蓋被子,還會去吃那冷食填飽肚子嗎?
"好了好了,又不是生死離別,以後你修行有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出山門來探望你哥哥,如果你有奇珍異草,還可以為你哥哥延長壽命,延長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的。"趙順催促道。
丁言走過去拉住方汐的手,"走吧,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復命呢!對了,小子,這個給你,別給餓死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塊銀錠子扔到方離的手中。
說完後,他拉着戀戀不捨的方汐朝着大路走去。方汐回過頭來,說道"阿兄,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我們很快就能再見。"
"嗯,我不走,我等你,你一定要活的快樂,過的開開心心的。"
方汐一邊走一邊回頭,走幾步回一次頭,眼神滿是不舍,越走越遠,慢慢地,方汐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再也看不見,只剩下空曠的街頭和地上的白雪。
方離緊緊地攥住手中的銀錠,呆呆地看着方汐離開的地方,久久不語。
"難道我真的不能修行嗎,我真的要在這俗世中庸碌一生,生老病死嗎?我不服啊,賊老天,你既然給了我一次重活的機會,卻又給了我一個幾乎不能修行的凡品偽靈根,你在玩我嗎?"
"呵呵,呵呵"方離怪笑幾聲,若是有其他人經過,看見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發出這種笑聲,都會以為他患了失心瘋,精神出了問題。
"我不服啊,我真的不服,以前總是提醒自己不要自怨自艾,可是這種失落有幾個人能體會,這真的像夢一樣,給了你希望,然後又在你面前狠狠地砸碎,那種痛苦,真的真的很難受!"
方離看着遍地的白雪,不顧身上的單薄,跨步從橋下走出來,踏在雪上。高聲吟道:"寂寂棲心向杳,苦吟寒律句偏清。雲凝止水魚龍蟄,雪點遙峰草木榮。迥夜爐翻埃燼色,天河冰輾轆轤聲。歸飛未得東風力,魂斷三山九萬程。"
片刻中,已停的雪又開始落下,漫天飛舞的雪花,像柳絮一樣,從空中滑落人間,帶起一世傾城。
"雪很美,你真的很美,我會好好記住這一天。我還是那樣地不甘心,別人可以看不起我,可我自己永遠都不能妄自菲薄,總有一天,我也能展翅翱翔在九天之上俯瞰人間。"方離低聲語道。
雪依舊在下,大片雪花滴落在他的身上,髮絲上。如果說雨是老天的哭泣,那麼雪就是雨的精魄,雨的靈魂,灑在了人世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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