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參見皇上!」
&寧見過皇兄!」
徐諾帶着徐墨玄一起跪拜下來行了禮。長公主在皇上面前享有不跪拜的特權,因此她只垂下頭來欠了欠身,然後將餘光瞥向了坐在皇上對面的徐舒玄。
按理說,臣子見皇上,就算你不站着,也要講究身份的坐在皇帝的下首位,可是徐舒玄竟然能與皇帝平起平坐,簡直就被當成是一尊神一般的對待。
長公主心中暗暗憋着一股氣,自從這個繼子重新入仕進了內閣,在皇上身邊所享受到的榮寵真可謂是一步登天,也不知這孽種到底使了什麼手段,簡直比香妃娘娘那個狐狸精給皇上灌迷魂盪還厲害!
不過,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本宮倒要看看,在皇上面前,你怎麼去解釋徐墨玄的身份?
想到這裏,長公主唇角一彎,得意的笑了起來!
皇上看到她後,也只隨意的道了一句:「芳寧,你也來了!」然後抬手示意她退到了一側,緊接着,他將目光投向了仍垂首半跪於地的徐墨玄,喊道:「徐墨玄!」
&在!」
&頭抬起來,讓朕看看!」
&徐墨玄答了一聲,便緩緩的抬起了頭來,此時煦日已東升,晨嵐微溥,徐墨玄一張俊朗如同雕刻般的容顏完全呈現在了皇上的面前,他的五官十分立體,不同於徐舒玄的清逸出塵,卻有一種疏朗狂狷般的氣質,鼻樑很挺,嘴唇很溥,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雙透着一絲傲氣邪魅甚至是狂放不羈的鳳眸,不得不說,這雙眸子很美,美得令人心顫,令人自慚形穢。
皇上的目光在這一雙眸子裏盯了甚久,直到臉部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過了半響之後,他才肅聲沉吟了一句:「朕從前怎麼沒有發現,這雙眼睛的確很像……」
徐諾聞聲,心撲通一聲,幾欲沉了下去,還好他微抬首時,看到了徐舒玄溫潤而舒朗的笑容,這才勉強定了神。
&墨玄,朕聽聞你膽大妄為的敢在宣武大街上攔錦衣衛辦事,而且還與陸顏召打了起來,是所謂何事啊?」皇上沉吟一刻後,問道。
徐墨玄也停頓了一瞬,正色回答:「回皇上,都指揮使大人強奪世家之女,逼其與其子陸顏召定親,臣實在是看不過去,便與他們父子二人打了一場!」
&奪世家之女?」皇上捻了捻須,問道,「你說的可是那已名滿京城的楊家之女楊氏阿凌?」
楊氏阿凌的名聲雖算不上好名聲,可卻是那些婦人們愛談論的話題,尤其是這個女孩與陸家退了親之後,又很快與魏國公世子定了親,使其名聲大嗓,京城中人無人不知曉其名,就連皇上身邊的那些妃嬪們也愛時常提起此人。
徐墨玄微垂下頭,朗聲答了聲:>
&是朕怎麼聽說,你是要置陸大人於死地?」皇上再問,「徐墨玄,你與陸大人可有私仇?」
百花飄香的苑中頓時靜默一刻,長公主扯了扯唇角,目光朝着徐墨玄這方瞥了過來!
就聽徐墨玄喊道:>
&上,陸大人行為極端卑劣,搶奪臣最心愛的女孩子,逼其與他的兒子陸顏召定親,難道這還不算私仇嗎?臣恨不得將他千萬萬剮!」他恨恨的說道。
皇上幾乎嚇了一跳,暗嘆: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年輕氣盛,可那楊氏阿凌……也算不上是多麼美的絕色啊!
長公主的唇角也抽了一抽,啼笑皆非的將眉頭皺了起來。
&說楊氏阿凌是你心愛的女孩子,可她現在與你大哥定了親,你難道就不恨你大哥嗎?」
皇上這麼一問,徐墨玄眸中的神光一黯,朝徐舒玄看了一眼後,便微垂下了頭去。
過了片刻後,他才沉聲答道:「若讓臣說實話,臣心中也有不甘,不過,此定親之事是兩家經過媒妁之言所結成,楊氏阿凌也並無不願,臣也不屑於做如陸大人那般搶奪他人之妻的無恥之事,何況她所定親的這個人還是我大哥,所以,臣不恨!」
徐墨玄這番話一說完,皇上便笑了,說了一句:「年少輕狂,真性情!」可轉瞬間,他又將話鋒一轉,正色道,「你這性子倒是讓朕想起了一個人,當年蔣家的七郎也是為了楊家的女子楊氏秋璇與言藩大打了一場,不過,蔣家七郎比你狠,他一劍便挑出了言藩的一隻眼睛,讓言藩這一輩子都成了獨眼龍,你現在又為了楊氏秋璇的女兒想要刺殺陸丙父子?」
說到這裏,他竟突地喊了一聲:「徐諾!」
&在!」
&墨玄當真是你親生的兒子?」皇上陡地肅容問道。
徐諾抬起了頭,回答:「臣不知皇上為何有此一問,若墨玄不是臣的兒子,臣又怎會將他帶回徐家,記入徐氏族譜之中?」
&是朕為何覺得他的容貌與你無半點相似之處呢?」皇上頓了一聲,又道,「朕倒是覺得他的一雙眼睛極似蔣七郎!」
這一句又讓徐諾心下速沉,就在他正要答什麼的時候,徐墨玄朗聲答道:「皇上,也許臣就是長了一張大眾的臉,還有人說臣與陸顏召也長得很像呢!」
徐墨玄一句話說得很是輕鬆,臉上還有一絲玩笑之意,皇上不禁被他逗得一笑,沉吟道:「陸顏召?」
&孩子也是個極其猖狂有趣的!」皇上說了一句後,又正色面對抱着拂塵靜立一般的秦公公,命令道,「去將陸大人與其子陸顏召也一併宣來!」
&
秦公公去後,皇上再次打量向了徐墨玄,心中不甚有些惋惜,其實當年的蔣家七郎也是他頗為讚賞之人,不過同樣那少年的驕縱跋扈也是他所不能忍,蔣家覆滅之後,他本有意放那孩子一馬,但是他沒想那孩子竟然猖狂到想在到文華殿來刺殺他!
如此難以馴服的一匹烈馬,他也就只好除之以絕後患了!自古帝王權術,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
&諾,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坦言徐墨玄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皇上整肅了面色,再次問,天子威儀便在此時盡現了出來!
沉沉壓力傾注而下,徐諾暗暗握緊了雙拳,保持着神色的鎮定,再次堅定的答:>
&有欺君,你知道當受何罰?」皇上再次沉聲肅問。
徐諾依舊鎮定的答:「臣知!」
&皇上立道了一聲,又轉過身去,喚了一宮女到面前,吩咐道:「去準備一碗清水來!」
宮女答是,碎步款款而去。
不多時,便有一碗清水端到了面前,皇上再命宮女將那一碗清水放在了徐諾與徐墨玄面前。
&舒玄所說,朕問再多的話,要你們拿再多的證據都不如來一次滴血驗親!」皇上指了那一碗清水,說道,「那就讓朕親眼看看,你們父子二人的血是否相融?」
皇上話落,徐諾與徐墨玄的臉色都幾不可察的一變,心中駭異萬分,隨即,他們都想到了什麼,皆朝徐舒玄看了一眼,再齊聲道了聲是。
長公主唇邊的笑容再次揚了起來,一名宮女再次送上了一把匕首到徐墨玄的面前。
徐墨玄遲疑了一會兒後,拿起匕首劃破了左手的中指,將一滴嫣紅的血滴落在了那碗清水中,接着,他將匕首給了徐諾。
皇上一直安坐在八卦墊上,似乎並不急於看到結果的閉目假寐了起來,皇上不說話,自然別人也不敢亂說話,於是,這氣氛又十分緊張的安靜了片刻,突然之間,眾人便聽到長公主的聲音尖叫了起來。
&可能!這不可能!」長公主喊道。
宮女將那碗水端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睜開眼,就看到那水中的兩團嫣紅髮生着奇妙的變化,竟然真的可以融在一起!
這個結果連皇上都有些詫異,他雖然不敢肯定徐墨玄就是蔣家之子,但這心中也久存着一絲懷疑,未想這孩子還真是徐諾親生之子。
&上,一定是他們動了什麼手腳,或是這水有問題,他們二人的血怎麼可能相融?」長公主還是不甘心的喊道。
&是父子,血為何不能相融?」這時,徐舒玄啟唇說道,「難道母親竟然不希望五弟是三叔的親生兒子?」
&是宮女端來的,三叔與五弟也是在皇上面前親自劃破手指滴的血,母親覺得他們會動什麼手腳?」徐舒玄再問。
&上,奴婢絕對沒有在水中做手腳!請皇上明察!」那宮女嚇得立刻伏倒在了地上。
長公主氣得面孔扭曲,瞪着一雙眼睛恨恨的看向了徐舒玄。
這時,秦公公將陸丙與陸顏召帶進了西苑,三人正快步朝着這邊走來。
&兄,我相信你心中也甚有懷疑,這滴血驗親的辦法既然是舒玄提出來的,難道皇上就不懷疑他們事先就做了準備嗎?」長公主不放棄的說道。
皇上有些不悅的皺了眉頭:「這辦法雖是舒玄提出來的,但卻是最能讓人信服的辦法,什麼證據都可以造假,但是血脈相融卻是無法改變的事情,芳寧,你若說他們動了手腳,那你說說看,他們會動什麼手腳?」
長公主眸色迷惑,頓時無言辯駁。
陸丙與陸顏召看到這爭執激烈的場面,有些莫名奇妙,但也不敢插嘴多言,卻在這時,長公主轉向了陸丙,語氣沉沉的問道:「陸大人,徐墨玄在宣武大街上因何事情刺殺你,天子面前,可不能有半句虛言!」
陸丙神色一凝,也看了徐舒玄一眼,答道:「私人恩怨,請素臣不方便明說!」接着,他攜陸顏召向皇上跪了下來,說道:「罪臣參見皇上!」
皇上嗯了一聲,又將目光轉向了陸丙身旁的陸顏召,命令道:「顏召,抬起頭來!」
陸顏召答了聲是,便抬頭注視向了皇上。
皇上在他與徐墨玄的臉上來回打量了一番後,最終點了點頭:「果然有些相像!」
&諾,朕倒是有些好奇,你的兒子為何與陸愛卿的兒子眉眼相似,幾類親兄弟?」
皇上轉向徐諾問。
徐諾心中略忖片刻,抬頭朝陸丙望了一眼,突地答道:「皇上,實不相瞞,臣與陸大人有奪妻之恨!」
一語拋出,簡直如石破天驚,擲地有聲,直令得這裏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徐諾,皇上差點噴出口水,就連徐舒玄的神色中都微不可察的閃過了一絲似笑非笑的驚異之色。
陸丙更是黑着一張臉冷冷的盯向了徐諾。
徐諾不甘示弱的看着他,續道:「臣年少之時,與蔣家七小姐蔣仙本是青梅竹馬,定下了婚約,只待蔣仙及笄之後,便將她迎娶進門,可誰知當時身為錦衣衛副千戶的陸大人看上了蔣仙,便不顧蔣七小姐名譽的瘋狂追求,最後硬是直接下聘到蔣家,逼着蔣家將七小姐許配給了他。」
陸丙當年迎娶蔣仙之事在京城也算是轟動了一時,滿京城的人誰人不知陸千戶可是非蔣家七小姐不娶,而蔣七小姐也的確是因為陸丙這麼一鬧而失了閨譽,沒有人再敢上門來提親。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無人再提及此事,皇上也已經快要淡忘,現在聽到徐諾這麼一說,着實驚了一把,好笑又好氣的問道:「徐愛卿與蔣七小姐有婚約的事情,朕怎麼不知道?」
&皇上,臣的母親與蔣仙的母親蔣夫人曾經是故交,在臣兒時的時候,母親與蔣夫人在一次宴會相聚之時,互相交換了信物,給臣定下了這門親事,只是後來被無恥小人橫刀奪愛,臣才與蔣仙錯失了姻緣!」
徐諾說罷,一雙眸子又恨恨的看向了陸丙,陸丙瞪着一雙眼睛,氣得簡直要吐血。
皇上卻看得甚為開心,故作無奈的清了清嗓子,問道:「原來徐愛卿與陸愛卿之間還藏着這樣的一段恩怨,難道說,徐愛卿便是為了報這深仇大恨,所以就將陸大人的兒子給搶了來?」頓了一聲,他又道,「不過,這也不對,剛才滴血驗過,徐墨玄確實是你徐諾的兒子,那麼,徐愛卿,你說說看,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難不成你還給陸丙戴了一頂綠帽子不成?
徐諾答道:「臣與蔣仙錯失姻緣,曾經一度氣餒過,所以有段時間經常酗酒出入煙花柳巷,有一次,臣酒醉之後,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將臣送至了一家客棧,臣在失去神智的情況下錯將她看成了蔣仙,所以……」
&時我並不知那女子是什麼人,她也沒有留下姓名,便悄然離去了,臣也是在六年之後,才查到,原來那女子也是蔣家之人,只是身份低微是一名庶女,也許是因為他懷了臣的孩子,所以後來也離開了蔣家,蔣家被抄家滅族之後,臣在一教坊司中找到了她,才知道她給臣生了一個兒子,所以臣才將這個兒子帶回了徐家。」
&只將這個兒子帶回了家,那名女子呢?」皇上問。
徐諾的神色微沉,露出些許哀憫之色,頓了片刻,才低聲答道:「那名女子因自己是罪臣蔣家之後,怕連累到我,所以在將兒子交給我之後,趁臣不注意服毒自盡了!」
故事說到這裏,連徐墨玄都不禁動容失色,暗自垂下一滴淚來。
&上,臣與那女子雖只是露水情緣,但記得她的容貌與蔣仙有幾分相似,而墨玄的容貌也有幾分像他的生母,所以……」
徐諾說到這裏,皇上禁不住大笑了起來:「徐愛卿啊,你惹下的風流債還不少,不過,朕記得你年輕的時候確實是芝蘭玉樹,風姿倜儻,有女子主動送上門,也不足為奇!」
陸丙聽罷,更覺胸中一口血氣直冒喉頭,就憑徐諾的這張嘴,這種編故事的能力,簡直能黑的說成白的,無敵到無懈可擊!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看向了徐舒玄,暗道:好一招滴血驗親,竟是將我唯一的一條後路都堵死了!
皇上也不知怎麼回事,聽了這個故事之後,竟然心情大好,不但徐墨玄之事不再追究,就連陸丙保護香妃娘娘失職之罪也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