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 第2120章 2120 分崩離析

    約翰緊緊地抱着艾麗西亞，就好像擁抱着黑暗之中唯一的曙光，將全身的力量都傾註上去，那寬厚的肩膀似乎都在輕輕顫抖着。他聽到妻子那幾乎就要崩潰的聲音在耳邊呢喃着，「對不起」，這讓他重新找到了安全感，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背部，安慰着說到，「沒關係。」

    約翰稍微鬆開了艾麗西亞，用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感受着她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溫度，低聲說道，「我想你。」那脆弱而深情的聲音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掙扎。艾麗西亞只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呢喃着回應到，「我想你。」

    約翰想要沉浸在艾麗西亞的美好之中，但是他不能，那時時刻刻附着在心臟之上的恐懼和擔憂讓他沒有辦法安定下來，他惶恐不安地四周打量着，擔心着這裏被蘇聯人監視了，而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帶來難以估計的後果，這讓約翰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那種害怕失去一切的眼神在慌亂無序地顫抖着。

    「我得和你談談。」約翰在妻子耳邊輕聲呢喃到，艾麗西亞的右手放在約翰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有力卻雜亂的心跳，卻沒有想太多，而是點了點頭，帶着約翰坐到了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看着約翰，細細地打量着這張臉龐上的每一個細節，試圖從中尋找出自己曾經深深墜入愛河的模樣，可是，她卻慌張了因為那雙琥珀色眸子裏的神態是如此陌生，彷佛她就眼睜睜地看着約翰一步一步遠離自己。

    約翰沒有察覺到艾麗西亞的慌亂，而是竭力讓自己變得真誠，認真地開口說到，「艾麗西亞，我一直都在思考，我知道近來的所作所為，還有不能和你討論我工作的這件事，表現得近似有些瘋狂，我讓你別無選擇。」約翰誠摯地說到，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着，面對着自己最深愛的人，他毫無保留，這讓他那深邃的眸子裏漾着一層朦朧的水霧，「我很了解這一點，也對你深感抱歉。」

    艾麗西亞緊緊地抓住約翰的雙手，彷佛稍微鬆懈一點，他就會立刻消失在眼前一般，這讓她眼眶裏的淚水堆積得越來越多，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關係。」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如果約翰真的能夠像他所說的一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許一切就還有挽回的機會。

    聽到妻子的話語，約翰也鬆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輕輕勾勒了起來，「所有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的，所有事情都會變好的。」約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輕輕為艾麗西亞擦拭掉眼角的淚水，細細地看着妻子的眼睛，然後保持着不變的神情，放輕了聲音說到，「我們必須小聲地說話……」

    這讓艾麗西亞不由愣了愣，她不明白約翰這句話的意思，可是約翰的表情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帶着溫柔紳士的笑容，輕聲說到，「他們可能在偷聽，也可能在這裏按上了竊聽器。」這話語讓艾麗西亞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然後一點一點消失，她的雙手一不留神就鬆了松，這讓她嚇了一跳，連忙再次握緊，可這一次，即使握得再緊，眼前的男人還是變得越來越陌生。

    「我現在要告訴你事情的真，雖然會破壞當初的協議，但你一定要知道。」約翰的聲音十分輕，表情也沒有過多的變化，可是那雙眼睛卻透露着無比真摯的光芒，這讓艾麗西亞感覺到一股寒冷開始躥進身體裏，「……因為你必須幫我逃出這裏。」

    約翰那無比真摯甚至有些嚴肅的表情讓艾麗西亞開始感覺到了恐懼，她的雙手握得更緊了，但強大的恐懼卻在迫使她鬆手，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她不認識，這不是她的丈夫，這不是她曾經墜入愛河、並為之瘋狂的男人。這種強大而激烈的矛盾，讓艾麗西亞的瞳孔惶恐不安地輕輕顫抖起來。

    「我一直在替政府做最高機密的工作……」約翰的表情是如此真實、如此專注，那單純而乾淨的眼睛透露着無比謹慎的光芒，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沒有任何遮掩地完完全全展示了出來，可恰恰是這一份「徹底的坦然」，卻讓艾麗西亞不寒而慄，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眼底卻透露出了無法控制的陌生。她，不認識他。

    約翰卻沒有察覺到艾麗西亞的變化，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迫切地希望能夠尋找到一個真正相信自己的人，然後將自己拯救出去，「有人恐嚇，將在美國製造一次大災難。」約翰有些慌張地用視線餘光看了看四周，那種深入靈魂的恐懼讓他的瞳孔劇烈地顫抖着，他緊緊地咬着牙齒，幾乎是從齒縫之中擠出話語來，「我覺得蘇聯大概是認為我的數據很重要，所以才不殺我……」就連約翰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帶着了一絲絕望的哭腔，他反手抓住了艾麗西亞的手臂，就好像抓住最後救命稻草一般，那兇狠的力道甚至讓艾麗西亞疼痛地皺起了眉頭，「他們只是把我關在這裏，不讓我繼續工作……」

    艾麗西亞輕輕搖了搖頭，「噓」，示意讓約翰停下來。可是約翰卻越來越迫切，他甚至沒有辦法控制地輕輕揚起了聲音，快速而懇切地說到，「你必須到惠勒研究室去，你必須找到威廉-帕徹，他可以幫我。」

    艾麗西亞看着約翰那雙透亮的眸子，那絕望的灰色伴隨着朦朧的水霧翻湧上來，卻讓艾麗西亞的雙手忍不住鬆開來了，「停下」，她緩緩搖着頭，「停下」，她可以感受到約翰正在遠離自己，那種劇烈的陌生感讓她不知所措，更讓她感到害怕。她認識的約翰-納什，不是這樣的。

    可是約翰卻始終不願意停止，就好像靡靡之音一般在耳邊不斷縈繞，喋喋不休地嗡嗡作響，艾麗西亞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嘶吼到，「停下！」那清脆的聲音在整個訪問室里迴蕩着，讓所有人都投來了目光，然後她抬起頭，就看到了約翰那一臉的不解和惶恐。

    約翰不知所措地蠕動着嘴巴，琥珀色的眸子裏映着深深的疑惑，那眉頭因為太過無助而微微往中間靠攏，就連呼吸都變得混亂起來。

    艾麗西亞深呼吸了一下，重新抓住了約翰的手臂，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約翰的眸子，輕聲說到，「我去過惠勒研究室。」這讓約翰稍微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那裏並沒有威廉-帕徹。」

    這一句話頓時讓約翰慌亂起來，他不斷歪着腦袋試圖尋找出一個答案，他低聲呢喃着，「當然是有的，我一直都在為他工作。」可是當艾麗西亞主動迎上了他的視線時，他卻慌張地躲避開了視線，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慌張，只是拒絕接受艾麗西亞的信息，低語呢喃着，更多像是在說服自己。

    聽到艾麗西亞的質疑，「做什麼？」約翰身體微微前後搖擺着，完全避開了艾麗西亞的視線，自說自話着旁人根本聽不清楚的話語，艾麗西亞卻咄咄逼人，始終直視着他的眼睛，「破解密碼？那文件放在秘密信箱裏？讓政府去拿嗎？」

    這話讓約翰完全震驚地待在了原地，所有小動作都消失不見，不可思議地看着艾麗西亞，就彷佛艾麗西亞和查爾斯一樣，都是蘇聯的間諜一般，那種疏離感迅速建立起一堵牆，逐漸拉遠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你怎麼會知道？」

    「索爾跟蹤過你。」艾麗西亞解答了約翰的疑問，「他覺得沒有害處。」

    可是這句話卻在約翰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開始努力回憶着以前的片段，不由想着，難道索爾也是蘇聯的間諜？這個可能性讓約翰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的秘密任務不是早就暴露了嗎？那麼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工作不是在幫助美國，而是在傷害美國？

    這個可能性讓約翰徹底呆住了。

    艾麗西亞卻從隨身的紙袋裏拿出了一大疊文件袋，約翰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然後就發現，這赫然是自己每一周寄過去的密碼材料，艾麗西亞就這樣放在了桌子上，「它們全沒有被拆開過。」

    約翰腦袋完全僵硬住了，剛才所有的想法都剎那間支離破碎，他無法做任何思考，只是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這一疊文件，那不敢置信的風暴在眼底席捲而來，那種整個世界緩緩分崩離析的畫面在琥珀色的眸子裏真實而生動地上演着。

    這讓艾麗西亞覺得自己無比殘忍，淚水再一次滑落了下來，可是她卻知道自己不能停止，因為約翰需要幫助，她輕輕咬着自己的牙齒，繼續說到，「根本就沒有陰謀……」然後她就看着那灰色的絕望一點一點吞噬着約翰，就好像她正在親手扼殺一條鮮活的生命力一般，這讓艾麗西亞覺得喘不過氣來，「也沒有威廉-帕徹……」約翰的下唇微微地顫抖着，可是整個面部表情卻沒有絲毫得變化，依舊愣在了原地，就好像靈魂都徹底消失了一般。

    艾麗西亞幾乎是用氣音在說着，內心的痛苦幾乎讓她沒有辦法堅持下去，「這全是你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