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叔妲終是年少,未經人事,被代姬的話給羞得不能抬頭,正暗自慶幸莊姬按住了她,此時忽聽公子旦要走,頓時慌了手腳,「公子……虞旦……虞旦……你等等……」
這一慌亂,竟然就直呼公子旦的名字了,她也不曾意識到自己已經大大失禮,只呆呆地看着公子旦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整個人都傻了,如天塌地陷一般,想要追出去,然而身體卻半點不聽使。
「呵……可人兒走了,這宴席頓覺失色,衣裳都髒了,要回去換一身才行,叔妲侄女,嬸嬸便先告辭了……」
代姬輕笑着,扶起侍婢的手,一步三搖,婀婀娜娜地離去,那扭動的腰肢、擺動的肥臀,着實讓幾個公族貴室子弟看直了眼,人都遠了,那如狼的目光也遲遲收不回來。
「真氣死我了……」
莊姬氣得銀牙直咬,若不是顧及身份,她都有從代姬身上咬一塊肉下來的衝動,不要臉,太不要臉了,最為可惡的是,這□□竟然還……還……還在公子旦的臉上摸了一把,褻瀆了那如玉樹明月般的男子。
正氣恨難當時,卻見那幾個公族貴室子弟的目光還在痴痴地望着代姬離去的方向,莊姬頓時就找到了遷怒的對象,罵道:「瞧什麼瞧,你們這些傢伙,是沒見過女人麼,是塊肉就饞,也不管這肉都爛得生蟲了……」
那幾人自知觸了霉頭,也不敢得罪莊姬,只得灰溜溜地告辭,這有一個走的,自然就有兩個三個,不大一會兒,宴席上的人便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小半,都是與莊姬、叔妲關係較親密的貴女,幫着莊姬和叔妲譴責了代姬幾句後,也各自離去。
一場好好的宴席,就這樣不歡而散,等人都走光了,叔妲才傻愣愣地回過神來,一時心中只覺得委屈之極,「哇」地一聲哭着跑去陳侯那裏,如何向陳侯哭訴便也不提,只是陳侯聽了幼女的哭訴,卻是一陣哭笑不得,同時也暗暗感嘆,莫非真是天意留不下公子旦,否則好好的安排,怎地卻會冒出一個攪局的代姬。
卻說公子旦自堂上拂袖而去,待回到居所,卻是面上笑意隱隱,哪裏還有絲毫怒色。梳女子送了熱水進來,擰了濕巾,正欲伺候他擦洗,卻被他隨手揮退。
「這裏不用你伺候,在外頭守着便是。」
梳女子忙應一聲「諾」,退了出去。公子旦此次入陳郡,誰也沒帶,就只帶了她來服侍,梳女子暗暗歡喜之餘,也下定決心要認真伺候,若讓公子高興了,便可為花女子求個情,花女子的規矩總學不會,時常被彩女子罰餓肚子,她當姐姐的,瞧着都心疼。
屋中無人,公子旦這才自懷中取出一方小帕,這是代姬偎在他身邊時,悄悄塞入他懷中,雖不知代姬是何用意,但他卻抓住了這個機會,利用代姬順利從宴席上脫身,否則,還不知要在宴席上浪費多少時間。這代姬倒也有幾分意思,雖是放蕩入骨,可是卻似乎極明白他的處境,故意作出種種姿態,激怒了莊姬,來幫他脫身。
小帕上透着一抹隱約的體香,上面還有兩行娟秀字跡:知君之意,助君行事,君若不棄,人約夜半。
公子旦的眉尖挑起,盯着這兩行字,微感意外,隨即,他的神色凝重起來。這個代姬,似乎別有所圖,只是不知她想要做什麼?
「公子,有客來訪。」
梳女子的聲音在門外輕輕地響起,輕輕柔柔,卻暗藏着一絲喜悅。
「請。」
公子旦收起那一方小帕,他約的人來了,正是因為約了人,所以他才要早早脫離那無趣的宴席。淹城那裏不知能支撐幾日,但能早一日讓陳侯出兵,便能多一分把握保住淹城。
一人緩步而入,隨手脫下遮擋寒風的斗蓬,然後稽手為禮,朗聲道:「公子,別來無恙。」
其人形容清矍,氣質儒雅,不是別人,正是晏朱。
「晏朱先生,請坐。」公子旦還禮。
晏朱微微一笑,跪坐於席上,振袖垂於身側,一雙清明無比的眼,落在公子旦的身上,並不開言,然而目光卻透徹若清泉,顯然,他很清楚公子旦派人約他來此的用意,卻要等公子旦先開口。
「先生是明白人,旦有所求而來,欲請先生相助。」都是聰明人,公子旦索性就開門見山,直言求助,語聲誠摯,神情坦蕩。
「晏朱乃是落魄之人,如今不過是暫居於西門公子府上,混一口飯而已,只怕是有心無力。」晏朱緩緩道。
西門公子府,就是公子琛的府笫,坐落於陳郡西門坊附近,故以此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