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子……」
虎荊兒終於回來了,身後拖着一隻鹿,五六隻野雉,七八隻野兔和一隻黃皮子,這是一次收穫豐厚的狩獵,除了獵物,他還領回了三個人,一位年輕的公族,和兩個武士打扮的隨從。
狼女子提着獵物去了山溪邊,死去的獵物不適合放置太久,肉會壞掉,所以要儘快清洗乾淨,把肉風乾。如果換了平時,她或許會暗自觀察一下虎荊兒領回來的人,但剛剛被一個公族少年白拿了她一張品相上佳的狐皮,她一肚子的悶氣,看這些公族子弟分外不順眼,為免招來麻煩,還是迴避為好,不是每個公族子弟都可以忍受野民的無禮直視,不,應該說絕大多數,如果狼女子用眼睛直視他們,多半會被挖掉眼睛。
這樣想起來,木屋裏的那個少年,突然就不那麼令人討厭了,至少,他一點也不介意被狼女子瞪上幾眼,這是狼女子這幾日給他送藥時,暗自觀察到的。
一個落魄的公族子弟,所以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氣質,但不幸的是,他……似乎受制於人。
可憐的傢伙。
狼女子的心情好了很多,她雖然是卑賤的野民,但是至少她擁有自由,哪怕這自由只局限在七里溝里。
跟着虎荊兒來的三人,自然就是公子旦一行,對於狼女子這樣一個不起眼的野民少女,公子旦並沒有過多的注意,這一路他一直在觀察虎荊兒狩獵,少年精準的射術,讓他眼前一亮。這幾年來,公子旦忙於遊學,一直都沒有想過收門客,虎荊兒雖然年少,但是膽氣壯,箭術精,身為陳國人,骨子裏的血勇是抹不掉的。
公子旦有些心動,但不會立刻就招攬虎荊兒,他還要再觀察幾日,或許,在離開七里溝的時候,是心動還是行動,才見分曉。
茅屋下掛着的風乾的肉不少,最多的就是野雉和兔子,狐狸、鹿、狍子也有一些。
「這些都是你獵的?」公子旦微笑着問。
虎荊兒嘿嘿一笑,道:「不全是,有些是熊爺獵的,有些是狼女子獵的,公子可莫小看她,狼女子一身怪力,射出的箭比我還遠。」
這一路上,公子旦沒少聽虎荊兒提起他兩個妹妹,當然,還有那位曾經獵過熊的熊爺,虎荊兒愛說愛笑,一點家底全讓他透露了,就差沒告訴公子旦他的八輩兒祖宗是誰,當然,不說不是因為他不願意說,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家的八輩兒祖宗是誰,虎荊兒也是被熊爺收養的。
虎荊兒以狼女子為驕傲,因為整個七里溝,同輩的人中,只有狼女子能在箭術上力壓他一頭,但他最喜歡的卻是茶女子,因為茶女子不僅是七里溝最美麗的少女,也是最溫柔善良的少女,她能歌善舞,聲音比山谷中的鳥兒還要動聽。
公子旦很有興趣聽他說這些,冷不丁問一句茶女子是否真的「生而知之」時,虎荊兒卻嘻嘻哈哈地轉過了話題。
真是個狡猾的小子。
公子旦鬥志昂揚,對那位不知道隱藏在哪裏的高人,他越來越有興趣了。荊山是個狩獵的好地方,不論是狩獵野獸,還是狩獵高人。
不過對狼女子,他依然沒有什麼興趣,射術再好,也只是個女子而已。公子旦並不是小看女子,只不過女子的出眾,並不在於她的箭能射出多遠,諸國之中,能夠亡國破城的女子,基本上都手無縛雞之力,能夠攻城掠地的將軍,也從沒有女子的身影。
當狼女子把獵物處理好拿回來的時候,公子旦已經被虎荊兒領着往那三間木屋的方向去了,對於還有一位在這裏養病的公族,公子旦不是很感興趣,不過既然他決定要在七里溝停留一段時間尋訪高人,那麼至少要有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
「什麼人?」
兩名武士攔了過來,陌生面孔的出現,讓他們非常警惕。
「放肆,爾等何人,敢攔我家公子去路?」徐仆上前一步,厲喝一聲,如虎嘯山林,頓時就驚動了木屋裏的人。
兩名武士驚得連退三步,面色微微發白,如斯虎威,世間罕有,這老者是什麼人?
「不得無禮,退下。」
赤閭從西面一間木屋裏走出來,這裏的三間木屋,公子信住了正中的一間,他佔了西面的一間,剩下的一間,則由幾名隨行武士同住。被徐仆一喝驚動,赤閭一眼就看清了形勢,公子旦年輕英俊,一身公族行獵時常穿的勁服,看着像是進山行獵,但這個時節,並不是行獵的好時節。
「周國宛地季叔謀,見過公子。」
赤閭稽手為禮,心中卻暗自猜測,不知眼前這位年輕公族,是否就是陳國諸位公子之中的一個。無論如何,為免節外生枝,他客客氣氣地報上了假身份。
「原來是周國宗室……虞旦有禮。」公子旦微笑着還禮,季叔氏、孟叔氏都是周國王族,季叔氏食邑在宛地,因此族中人也以宛為氏,此人自稱季叔謀,便是季叔氏嫡系子孫,若是旁支族人,便該自稱宛謀。宗室子弟,嫡系血脈,身份尊貴,不比公子旦低多少,因此他以平禮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