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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一聲,一滴石乳滴落到積潭中,洞中更顯寂靜。
二長老給周路講完鬼影族的事之後,輕拂山石上的綠蘿坐了下來,周路站在那裏一臉的驚詫莫名,愣了好半天方才將二長老方才所說的消化。
原來鬼影族,竟然都跑到了家裏來囂張?
「二長老……」
周路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這麼說來,長老閣選出的那個最適合的人選,準備讓其帶上一隊最精銳的斥侯深入蠻荒,亡羊補牢地抓緊一切時間在蠻荒中趕建幾條眼線,爭取在蠻荒那片黑暗惡海中點亮幾盞燈塔的那個人……是我?」
「正是。」
莫玄機微微一笑,淡淡點頭,伸手招呼驚疑不定的周路在旁邊的山石上坐下,輕嘆一聲接着說道:
「這些年咱天妖族漸漸勢大,族中驕奢之心已隱隱泛濫,居安思危的人幾乎沒有,直到戰爭臨到眼前,咱們才突然意識到還有那麼大一個戰略缺陷沒有重視起來。」
「蠻荒,已經成為咱們天妖族最大的空隙缺口。」
周路張大着嘴聽着。
莫玄機眼眸看向洞的遠處,聲音也帶上一絲悠遠之色:
「蠻荒在咱們族人心中就等於森羅地獄,族人對那裏厭若蛇蠍,沒有人願意接近,而你能在蠻荒中如此乾淨利落地完成那次斥侯任務,還能活抓黑胡山大寨主,這簡直是一個了不得的奇蹟。」
「也沒什麼啦,只是碰巧而以。」
周路「羞澀「地揉着衣角,臉紅紅地謙虛着。
莫玄機微微一笑:「
「你也無需自謙,我知道,你雖然只有圖蠻心經五重功力,但真正實力卻足可媲美高階獵人,你頭腦靈活多變,行事不拘一格,並且最重要的,是你夠混蛋、夠猥瑣、夠陰險,可以隨時想出千奇百怪的手段來對付你的對手。」
「你在蠻荒中的表現,已經引起長老閣的極大重視,長老閣認為,蠻荒中眼線的建立,對於和鬼影族的戰爭來說,無論說的怎麼重要都不為過,而眾長老們又一致認為,這次蠻荒任務,無論是你的實力、心機、膽氣還是對蠻荒的熟悉度,都是不二人選。」
周路大張着口,額頭騰騰地冒着虛汗:這是誇我嗎?這算是在誇我嗎?好吧,就算是在誇我吧。
莫玄機笑了笑,不理會這個小混蛋誇張的表情,接着說道:
「周路,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才長老閣是看在眼中的。前次長老閣會議對你的戰功評定,將你貶下去,其實也是大長老的意思,明貶實升,這是大長老的一種用人策略。大長老要暗中給你更大的實權,用你去做更重要的任務,將來給你更大的榮耀與上升空間。否則,大長老就是再急切讓鐵冪濤上位,也不會那麼委屈一位立下大功的勇士的。」
周路聽的一下子愣住。莫玄機淡淡笑了,傲然說道:
「大長老正是看到了蠻荒之中建立眼線的重要性,也正是看到了你出類拔萃的能力,才最終同意用你建立那支可行特殊任務的軍隼的,否則,我的這支軍隼心愿啊,還不知要拖到哪年。周路,堂堂天妖族大長老,其實絕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只知任人為親,為了小利益而偏執狹隘之人。大長老心中,更多的是全局,我說了這麼多,現在你能理解嗎?」
周路傻眼了,他頭大如斗。
原來竟然是這樣!
中間的利益交換過程不知拐了幾個彎,周路感覺腦袋都有些不夠用了,他真不知那些長老們都是什麼生物,可以複雜的讓人怎麼看也看不明白,一忽可以讓人恨的咬牙切齒,一忽又突然覺得他們高瞻遠矚,一切所為都大有深意。
你被他們玩了半天,最後還覺得,被他們玩的還挺爽的。
明明他們將他們所需要的利益全都實現了,你還得佩服他們的大公無私,崇高高尚。
周路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混蛋級別,還差着太多的層次。
「周路……」
莫玄機說到這裏臉色凝重起來,兩道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這個胖子看透:
「還有兩個月零十三天,咱們和鬼影族的天妖榜天鬼榜比賽就要開始了,在這前後,誰也不知鬼影族的蠻荒勢力會在什麼時候打過來。而現在,你就等於是咱們天妖族在蠻荒中的眼睛。」
莫玄機頓了頓接着說道:
「無論是人或物,我會給你一切你所需要的,我只要求你,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只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在蠻荒之中給我建立幾條可以發現敵情,傳遞消息的眼線出來,可以在鬼影族入侵時提前將具體情報傳回族中。你能做到嗎?」
周路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的責任太過重大,甚至關係到整個西疆無數族人的生死存亡,這一刻他也不敢嘻皮笑臉了。
畢竟只是建立眼線,又不是去打仗,到時可以用錢財去收買,可以用武力威逼,也可以用千奇百怪的陰險手段來控制人,只要控制住一個人,就等於在暗海中點亮了一盞明燈。
控制十個人呢……
控制二十個人呢……
成片的燈盞就可以照亮一方區域,到那時,在那片區域一有風吹草動,周路就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了。
就憑額爾圖那些人對蠻荒的熟悉,再憑藉那三十個高階獵人,還有身後上不封頂的財力支持,周路有信心大幹一場。
「好!」
周路重重點了點頭。
得到周路的保證,莫玄機也一下子放鬆了下來,臉上再次出現笑容,從懷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玄鷹令牌,扣在掌中,玄鷹令仿佛展翅欲飛。
莫玄機將玄鷹令向周路遞過去:「周路,你拿着這枚玄鷹令,就可以控制我給你派過去的三十個鷹衛了。記住,這股力量,一定要善用。」
周路一下子喜動於色,迫不及待地將玄鷹令接在手中,愛不釋手地把玩着。周路知道,這樣一枚令牌,代表着的可是一股龐大的力量啊。有了這股力量在手,周路的底氣頓時就足了,他的臉上都放着光,興奮的有些手舞足蹈。
東方閣主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笑吟吟地站在旁邊。
周路偶一抬頭,看到閣主也過來了,一下子羞臊的臉色通紅,慌忙站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叫道:「閣主。」他想起了方才自己那種沒出息的表現,一會哭一會笑的像個傻子,喝多了酒還敢和閣主自稱老子。
東方閣主與二長老莫玄機相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東方閣主笑眯眯地戲謔着問道:「周路,這回不委屈了?也不怨恨長老閣了?」
「也不會在心中罵我了吧。」
莫玄機也一付打趣的表情湊熱鬧,能看到這個小混蛋害羞的表情,他們極有成就感。
周路赧然地眼珠骨碌碌轉動,突然臉上現出歡喜雀躍的神色,天真地拍着手轉移話題道:「哎呀,二長老,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和你說。」
莫玄機怎看不出這個小混蛋要轉移話題的那點鬼心思,與東方閣主轉頭相視一眼同時微笑,莫玄機戲謔地逗着周路問道:
「是什麼事?很重要嗎?」
「很重要啊。」
周路一臉無邪的表情,睜着無辜的眼睛撲閃撲閃地看向莫玄機:「二長老,我從黑胡山逃出後,曾經躲在一處隱秘的地方避了幾天風頭,出來後遭遇了一小隊沙匪,我們將那隊沙匪抓住了,一打聽,你猜怎麼着……」
周路賣了個關子,見莫玄機與東方閣主全都留神傾聽的模樣,周路嘻笑着接着說道:「我聽說,在我從黑胡山逃出後的那一天,二寨主紅修羅就將三寨主夜流火一刀砍死,然後連夜解散了兩千多悍匪。」
「紅修羅現在不知所蹤,黑胡山其實早就不存在了。」
「你說什麼……」
莫玄機與東方閣主兩人頓時就變色了,他們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黑胡山……不存在了?」
兩人嚇的後背上寒氣直冒,氣的眼眉都立了起來。
鐵冪濤正整合大軍,準備狠撲向蠻荒一舉蕩平黑胡山呢,莫玄機甚至都能想像的到,當鐵冪濤興致勃勃地領軍撲過去後,卻突然發現那裏只是一座空山時目瞪口呆的模樣。
無數大軍勞師動眾卻只打下一座空山,那還有個狗屁的戰功,搶戰功的鐵冪濤到時將淪為全族的笑柄,將成為白痴的代名詞,那他在部族中還會有什麼威嚴可提。
看着一臉洋洋得意,笑的極為奸詐猥瑣的那個小混蛋,莫玄機與東方閣主甚至恨不得將這個胖子掐死。
莫玄機焦急地追問道:「那黑胡山的礦藏呢?會不會被別的蠻匪佔據?」
「二長老別怕……」
周路笑嘻嘻地從小鸞送他的那枚儲物戒中,橫着拎出一枚面盆大小的金屬礦石來,向莫玄機遞了過去:「這是我在黑胡山礦洞中順手順來的礦石,後來我還向那些礦師們詳細詢問,確認了那處礦洞裏邊,分佈的幾乎全是這種礦。」
看着周路手中那枚微有些黃橙色的金屬,那位高高在上的二長老頓時就懵了:
「雲金?」
莫玄機用力吸了一口冷氣,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你是說黑胡山的礦藏全是雲金?」
以莫玄機在煉器上的驚人成就,這枚礦石他閉着眼睛都能認的出來。
相傳雲金是已知金屬中最細膩的金屬,在某些特殊的兵器中,摻雜一點雲金可以起到獨特的塑形作用,就如小鸞的那柄月痕刀,刀背弧度就必須用到雲金塑形不可。
但是,雲金的作用也僅此而以。
那種金屬比木料還要柔軟,根本就無法依靠它單獨煉製出任何有殺傷力的兵器。
蠻荒中的沙匪們就是將雲金開採出來也屁用沒有。
黑胡山的礦藏威脅,原來只是這樣一個玩笑。
周路獻功般地嘟囔着:「小鸞煉器急需這種金屬,上次我和她出去尋找都沒尋到,還碰到了沙匪,這次我可是特意將雲金帶回來送給她做禮物呢。」
「你……」
莫玄機一下子氣的眼眉都立了起來,恨不得一腳將這個小混蛋踢出洞去。
這個小混蛋,原來他在蠻荒中時,就早預料到鐵冪濤會搶他的軍功。為此他留着這樣一個後手陰人。
當長老閣的眾長老認為胖子可以任意揉捏的時候,卻原來最大的底牌竟然掌握在這個小混蛋手中。
大夥都玩心機,就不要以為胖子沒有。誰想讓他吃虧,他也絕不會讓別人好過。
莫玄機甚至能想像到,如果今天自己沒給這個小混蛋點甜頭,他將那個秘密爛在肚子裏不說,那麼當鐵冪濤領軍興沖沖地趕到蠻荒,沿路吃了無數的虧後卻撲到一個空地,不得氣吐血。
在知道周路在蠻荒中的戰功後,莫玄機在族中還詳細了解了周路原來各種混蛋的事跡,他還有些不相信,那樣一個勇士會幹下那麼多猥瑣的事情。
而現在,他終於相信了。
這個小混蛋果真混蛋的名符其實啊,
想看到他害羞出醜的表情?下輩子吧。
莫玄機氣的喘着粗氣,周路看出這位二長老不善的表情,趕緊將雲金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向後退着:「二長老,知道的我可全說了啊,我可先走一步給小鸞送禮物去了啊,我可走了啊,我可真走了啊……」
周路都退到洞口了。
後邊莫玄機與東方閣主無奈着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苦笑。
他們這些終年琢磨人的老狐狸,哪裏想到有一天竟然被一個小混蛋給算計的那麼狠。
他們差一點就跳進了那個小混蛋挖的坑裏將腳都崴到。
莫玄機笑着用力搖頭:「這個小混蛋,夠陰險,將來在蠻荒中建立眼線,就需要這樣無所不用其極,這回,我終於完全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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