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服務區孤兒
「咱們今天就在這兒睡一宿吧?」明俊偉指着服務區說。
姜河等人在城裏耽誤了一番光景,此刻已然是斜陽漸沉,下一個服務區在兩百公里之外,以目前的路況來看,眾人晚上很能就要在高速路上睡覺了。雖然一行人也做好了露宿的準備,但是既然此刻有現成的居住地,自然也就沒必要露營了。誰也不知道前邊的路途是什麼樣,萬一堵在路中央,半夜再有行屍來襲,那問題就大條了。
姜河自己的頂上了「領隊」的崗,同意了明俊偉的提議,隨即跟其他幾人知會了一聲。
晁逸帆看了看服務區地形,道:「咱們檢查範圍估計有點大啊。」
服務區在高速路一側,佔地不算很大,最西頭是一個水泥旱廁,緊挨着加油站,旁邊是服務區的二層小樓。從門口進去看一看到左右分設的小超市和就餐區,當中是男女分開的衛生間。超市和就餐區都不大,約莫也就半個籃球場的樣子。衛生間和超市的夾角出是升降電梯,電梯門上貼着標語:非工作人員不得進入。
姜河後退到路邊看了眼服務區全貌,發現服務區整座樓後邊都是郊區山林,不過都用三米多高的鐵絲圍欄給圈了起來,想必不會有行屍翻過圍欄進來。而小樓正面寬敞開闊,都是給私家車和長途車停放的車位,此刻還能看到停車位上停留幾輛私家車,還有一輛金龍大客車。兩頭都開着口,就算有行屍來也不用擔心被堵在裏面。
「咱們一起檢查吧,這會兒天快黑了,一個人落單不安全。」姜河手指一搓,打了響亮的榧子,道:「把車頭都調過來,停在門口。」
「喲,還真有點領隊的樣子嘛。」宋瑤揶揄的笑道。
「死丫頭,那就老實點聽指揮。」姜河賞了她一記爆栗,琢磨了一下,道:「我和明大俠、晁天王進去檢查,樓裏邊沒問題你們就先進去,然後我們再去看加油站那邊。」
「太麻煩了,逸帆和明大…哥去加油站,咱倆進樓里不就好了。」宋瑤急吼吼的從車裏拎出工兵鏟,生怕姜河不帶着她似得。
「乖乖,安姐和小金花總要有人保護吧,何況還有小孩子。」姜河無奈的指指其他兩人,揉了揉宋瑤的bobo頭。
「那逸帆留下…」宋瑤急忙說道。
「少來,再這麼下我就成隊伍里第四個女人了!」晁逸帆大聲抗議,從登山包里拿出一柄手斧。
一直沒吭聲的明俊偉突然湊了過來,對晁逸帆說:「哥們兒,能給我一把這個嗎?」
「啥?」晁逸帆疑惑道:「這麼拉風的魚槍你不是使,幹嘛要換手斧啊?」
「嗨,這玩意兒中看不中用,你喜歡送你了。」明俊偉倒是沒有絲毫捨不得,說着就把魚槍拋給了晁逸帆。
晁天王連忙扔掉手斧,雙手接住了這杆酷到不行的魚槍,小心的磨挲着槍身,道:「這可你說的,不准反悔。」
「一口吐沫一個釘,再說了,這玩意兒就兩根箭支,離太近勁兒不足,離遠了夠不着。」明俊偉趕緊撿起手斧別在了腰後。
「好說,等到下一個城市的時候搞一些。」晁逸帆愛的兩眼放光,老實不客氣的背在了自己肩上。
明俊偉想了想,道:「這玩意兒是管制品,合適的箭支不好搞,要是能碰到射箭館,我給你搜羅些。」
「明哥你太好了,我愛你。」晁逸帆喜的鼻涕泡都快冒出了,轉身對宋瑤說:「咱倆換位,我留下保護女人!」
宋瑤一臉的無語,勸道:「您還是把斧子拿上吧,這玩意兒您剛摸了幾分鐘啊。」
「放心放心,我有素。晁逸帆嘿嘿愣笑,接過明俊偉遞來的箭支,扣在了槍上。
「那得兒,逸帆你注意着點。」姜河也沒再廢話,抄起了消防斧就準備開拔。
「等會的。」宋瑤叫住兩人,跑到車裏取出三支強光手電,給兩人一人扔了一支。
「嚯!你們好東西不少啊!這光亮我都沒用過嘿!」明俊偉樂了,把手電系帶掛在了手腕上又問:「還有什麼我沒用過的好玩意兒?」
「姨媽巾。要麼?」宋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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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裝備妥當後,日頭又下沉了一些,襯着漫天紅霞,三人並排走進了接待區敞開的玻璃門。
晁逸帆捧着望遠鏡爬上車頂,招呼安貞和小金花上車裏等。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去,所以一樓倒是用不着手電,姜河和明俊偉把宋瑤護在中間,朝着左右前的方向進入了小超市。姜河大概掃了一眼超市貨架,心裏樂開了花。看來從服務區逃離的人並不多,或者說還不是很慌亂,因為大部分的貨架上都還碼放着貨物。
姜河看了眼離得最近的貨架,真空包裝的香腸扒雞這些即食品都完好無損。
「臥槽,幸福來得太突然,我可有日子沒吃過肉了!」姜河沒出息的舔了舔嘴唇,恨不得立刻就撕開包裝啃兩口。
「出息,就知道吃。」宋瑤白了他一眼,徑直走進中間的通道。
姜河和明俊偉對視一眼,各自朝着另外兩遍走去。
小超市不大,除了當中的三排貨架分隔出幾條通道,其他貨架都是貼着牆,擺成了一圈凹字形。三個人轉了一圈,在最後邊碰了頭,然後離開超市進入就餐區。
就餐區的空地上擺着四排連體桌椅,有的桌子上還擺着沒來得及收拾的殘羹剩飯,此時早已變質發臭,一群蒼蠅『嗡嗡嗡』的圍着打轉。靠窗戶的一邊立着幾個飲品櫃,另外兩側都是點餐窗口。姜河掃了一眼,都是沙縣小吃、四川小炒、牛肉拉麵等等,一共五個門面,想來應該不會剩下能吃的東西。操作間的半身門在最裏邊,三個人小心的依次進入,裏邊瀰漫着一股惡臭。
「小心點。」明俊偉走在最前邊,臉上的嬉皮笑臉不見了蹤影。
就餐窗口的招牌擋住了陽光,三個人打開手電,稍微錯開了一些距離,謹慎的掀開第一間的門帘。三束光照了進去,裏邊除了鍋灶碗筷沒有其他東西。三個人依次檢查的三間,都沒有找到惡臭的來源。
第四間的門帘上有幹了的血跡,顏色已經發黑,不是噴濺的,而是像一個血人撲了進去一樣。三人對視了一眼,明俊偉做了手勢,示意兩人給他打着燈光,然後自己猛地掀開門帘,揚起了手斧。不過手斧並沒有砍下去,而是懸在了空中。
姜河和宋瑤連忙跑了過去,一看之下也呆住了,齊齊倒抽一口冷氣,眼神都有些驚懼,就連身體都有些發抖。
狹窄的工作間裏只有一具屍體,屍體已經腐爛發臭,上半身靠在操作台上。屍體的眉心處有個黑黝黝的洞,雙眼似乎還睜着。屍體的旁邊,一個穿着髒的看不出顏色的公主裙的小女孩,用同樣的方式靠坐在屍體的懷裏。
然而,讓三個人都愣在原地的原因是,那個小女孩——還活着!
小女孩乖乖的靠在屍體胸口,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的三個人。她一隻手抓着屍體的衣角,一手抓起身側的一個膠袋,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咀嚼着咽下。似乎是那食物太硬,小女孩咬的很用力,可以看到鼓鼓囊囊的小腮幫子在一下一下的動。小女孩艱難的咽了下去,然後起身爬上一邊的操作台,擰開了水龍頭將小腦袋湊了上去。
宋瑤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一手捂住了嘴,發出了壓抑的喘息聲。
姜河也驚呆了,看着腐爛發臭的屍體和喝水的小女孩,嘴巴張了張,卻發不任何聲音。
明俊偉向前走了一步,小女孩立馬跳下操作台,跑回屍體旁邊蜷縮到屍體的腋下。
宋瑤再也難以抑制噴涌的眼淚,顫抖着走了過去,緩緩蹲在了屍體的身旁,用發顫的聲音輕聲說:「小妹妹,不要害怕。」
小女孩探出腦袋看了宋瑤一眼,圓圓的小臉蛋滿是灰塵,那雙黯淡的大眼睛就這麼呆呆的看着宋瑤,也不說話,也不動作。
宋瑤伸出顫抖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臉,努力擠出一個不是那麼難看的笑臉,說:「小妹妹,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五歲。」小女孩聲音很低,還有些沙啞,她說完年齡之後回頭看了眼屍體,又扭過來說:「爸爸說不能給陌生人說。」
宋瑤擦了擦決堤的眼淚,深深的吸了口氣,溫聲道:「姐姐不是壞人,可以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嗎?還有,你媽媽呢?」
小女孩往屍體懷裏縮了縮,固執的搖了搖頭。
宋瑤低下頭看到屍體的褲兜鼓起,露出了錢包一角。於是她道:「那姐姐跟你玩個遊戲好不好,你把眼睛蒙起來不許偷看,數十個數,姐姐給你變糖吃。」
小女孩聽到『糖』時咽了咽口水,然後聽話的用小胖手捂住了眼睛,像蚊子哼一樣開始數數。
宋瑤立馬從屍體褲兜掏出錢包打開,取出了錢包夾層的身份掃了一眼。男人叫蘇振江,八零年生人,戶籍地寫着濟南。小女孩數到7的時候,宋瑤塞回了錢包,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顆話梅糖。
宋瑤有些低血糖,所以身上一直會裝幾塊硬糖。
小女孩看到糖果,小臉露出了笑容。宋瑤把糖剝開遞給她,小女孩說了聲『謝謝』,含進了嘴裏。
「妹妹,姐姐認識你爸爸,你爸爸打電話叫姐姐來接你的。」宋瑤柔聲道。
小女孩狐疑的看着宋瑤,還是搖了搖頭。
宋瑤做了個鬼臉,說:「你爸爸叫蘇振江對不對?」
小女孩聽見爸爸的名字,眼睛亮起了一絲神采。
「你家在濟南,對嗎?」宋瑤又說。
小姑娘歪着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
「現在你相信姐姐不是壞人了吧?你叫什麼名字?」
「楠楠。」小姑娘相信了宋瑤,含糊不清的說出兩個字。
姜河和明俊偉相視一眼,沒有說話,默默的放下門帘退了出去,然後齊齊嘆了一口氣。
「看看那邊吧,唉。」明俊偉語氣也沉了下去,再次發開手電撩起最後一間的門帘,然後招了招手:「來,看。」
姜河打起精神湊了過去,一股濃烈的惡臭撲面而來,差點熏的他吐出隔夜飯。他趕緊捂住口鼻,然後又看見了驚悚一幕。
最後一間操作間裏居然高高壘起了一堆屍體,這些屍體的衣服上除了血跡之外都很乾淨,男男女女都有,不像是行屍。不過屍身基本上都腐爛的差不多了,那股劇烈的臭氣應該就是這裏傳出來的。明俊偉皺着眉頭走過去,手電光打在了一側的案台上。鋁合金案台上有血跡拖動的痕跡,光束下移,之間血跡從案台移動了地上,一直延伸到門外,然後拐了個彎進了隔壁。血跡斷斷續續,顏色也深淺不一,姜河撩開隔壁窗簾看了眼,果然,血跡一直拖到案台下,也就是屍體仰靠的地方。
操作間裏很暗,先前三人也沒有注意地面。二人面面相覷,看到對方眼裏滿是震驚,難道是小女孩把他爸爸的屍體拖到了隔壁?以5歲小女孩的力氣,再看地上斷斷續續的血跡,這得拖多久?
宋瑤還在和小女孩說話,兩人也沒有打擾,又回到了屍體堆的門口。
「誰把這些屍體堆在這裏的?」姜河奇怪道。
明俊偉搖搖頭,再次走了進去,從屍堆頂上拉下來一具女性的屍體。
這些日子姜河雖然也見慣了死屍,但是近距離看着這麼一堆,還是有些後背發涼。
明俊偉屏住呼吸放下手斧,一手打着手電,然後在女屍身上摸索了起來。
姜河吞了吞口水,壯着膽子湊到跟前幫明俊偉打手電。
女屍穿着合體的職業裝,身上沒有傷口,只是眉心和隔壁的男屍一樣,有一個黑色的洞孔。
「槍殺。」明俊偉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又從上邊拉下一具男屍。
「你,你幹嘛?」姜河有點不明白了。
「女的身上連個兜都沒有。」明俊偉說這話,手裏動作也沒停,又開始摸索男屍的衣兜。
男屍的褲兜里只有一張揉成一團的客車票和一些零錢,上身外套里有一部手機,不過已經沒電了。
明俊偉打開車票湊到手電光下,念道:「青島到西安…六月二十五號…」
「六月二十五?」姜河奇道。
「嗯?怎麼了?」明俊偉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記得五月底就出事了,怎麼六月中旬還有客車來這裏?」
「上邊消息封鎖的很嚴,一直到七月中事態嚴重了才向外小範圍傳達了消息。那段時間通訊網絡管制那麼嚴格,你不知道?」明俊偉說的很自然,姜河卻聽出了一絲奇怪。
「你怎麼知道的?我家電視六月十幾號就徹底雪花白了,而且也沒聽到什麼消息啊?」
「是內部消息。」
「你們不是製藥公司嗎?」
「對啊。」
「企業單位能接到消息,我們平民百姓沒有?不對,我們公司也沒消息啊?」
明俊偉臉上掛着奇怪的神色,說道:「你知道事故的源頭嗎?就是出事的那家公司?」
「聽說過,城南科技園區那兒。」姜河點了點頭,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嗯,我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