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末,李容修應陳導之邀來劇組客串角色。&辛蒙蒙等人好奇李容修的處女作會演成什麼人模狗樣,全都跟了來。
臨開拍之前,陳導放下架子親自給李容修說戲。他要演的這個角色是個富家子弟,從小嬌生慣養,備受寵愛。他對影片中由張婉玉扮演的女主角一見鍾情,然後展開了熱烈的追求。最後替張婉玉擋槍而死。從頭到尾出場不到十分鐘,算起來就是個炮灰級別的備胎。
最後還爆胎了那種。
總得來說,是個演技要求不高,但形象正面討喜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跟男女主角都有搭戲,倘若李容修不是客串,而是認真要進入娛樂圈發展的話,這樣的機會,簡直就是平步青雲。
當然,要跟演技精湛堪稱老戲骨的林萬輝和張婉玉搭戲,還不被對方壓下風頭,這樣的實力一般的新人也未必能駕馭。好在李容修的身份特殊,陳導相信當李容修進入拍攝的時候,林萬輝和張婉玉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對方烘托的很好。
簡單的講過戲後,李容修進入化妝間開始化妝。他用的化妝間是林萬輝的,就連化妝師也是林萬輝御用的k姐。因為k姐帶來的化妝品比劇組內部的更高檔,不會損傷肌膚,畫出來的效果也更好。
k姐一邊給李容修化妝,一邊稱讚李容修的皮膚好,底子好,要是進了娛樂圈,肯定能成為最火的英俊小生。
趙琪俊幾個呆在化妝間內東摸摸,西看看,都覺得分外有趣。辛蒙蒙又舊事重提,「等空閒了,我們幾個也合拍個電影好不好?」
李容修想了想,隨口說道:「怎麼不好?可以等我們高三畢業的時候,拍一部畢業電影,紀念我們的高中生活。」
「然後等到我們大學畢業的時候,再拍一部類似的電影,紀念我們的大學生活?」周睿信說着,看了眼興致勃勃的辛蒙蒙,笑道:「那感情好,蠻有意思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應陳導吩咐陪在一旁的副導演倒是暗暗看了李容修好幾眼,心說這世家出來的公子哥兒就是不一樣。耳濡目染之下,哪怕是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這市場嗅覺也比一般人強。
一時化過妝,李容修又換了戲服。是件特質的西裝三件套,白色襯衫,米色馬甲和西服褲子,胸前的口袋裏還別着一株鮮艷奪目的玫瑰花。李容修站在鏡子前照了照,勾嘴一笑,一股花花公子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副導演站在後面拍手笑道:「像,像,像極了。就跟從劇本里走出來的陳墨白一個樣兒。」
辛蒙蒙等人心想能不像麼,這可不是本色出演。
說話間,李容修被大家簇擁着進了片場。陳導看到李容修換了這一身行頭出來,也不覺暗暗點頭。即至李容修到了跟前兒,又比比劃劃的跟他講了講什麼是走位,該怎麼對鏡頭。等到李容修自覺調整好了,才開始拍攝。
這一幕講的是世家子陳墨白開車從廣場經過,恰好遇見由張婉玉扮演的女主角在音樂噴泉邊兒上拉小提琴。金色的陽光肆意揮灑,在噴泉上形成了一道彩虹。藍天白雲,陽光微風之下,有白鴿偏偏飛舞,長發飄飄的女主角悠然拉琴的樣子,一下子就入了陳墨白的眼。
這一段兒其實很好演,李容修只要把上輩子泡女時的感覺拿出來一半,都盡夠了。
至於走位看鏡頭的問題,因為是由遠景即近景,大部分皆有燈光和攝影組出力,倒並不需要李容修怎麼演。
果然,這一遍就過了。
陳導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李容修第一次接觸拍攝,竟然演的有模有樣的。
接下來便是老套的搭訕、套話、瘋狂追求,李容修也都遊刃有餘的演了下來,期間搭戲的鏡頭ng了十來回,不過有林萬輝和張婉玉的盡力配合,很快也都過了。
然後就是替人擋槍。本來陳墨白在臨死之前還有段台詞,但李容修覺着含血漿說話太墨跡太噁心,而且他也不會這種專業技能,怕嗆着。最後建議陳導將這段戲抹了,能不能讓他直接死了。
陳導聽的一樂,還沒聽說嫌麻煩就自動減戲的演員。
不過李容修也不是一般的演員。何況他的解釋也挺有說服力——
「我以前看電影看電視劇的時候,最煩那些演員要死不死,斷斷續續的還能說十來分鐘的話。一點兒都不乾脆。陳導既然想拍一部文藝元素與商業元素相融合的巨作,就不該落於俗套。咱們能不能把這段兒改的有新意點兒,讓我直接死了行嗎?這樣也能顯示我們的殺手專業啊!」
一席話逗得大家都樂了,陳導還真的跟編劇商量起來,看看這一段要怎麼改才能改的簡潔幹練有特色,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將難題拋給編劇之後,李容修慢悠悠的回到片場外頭休息。趙琪俊連忙奉上一杯熱熱的奶茶過來。現在是十二月下旬,天氣冷得很。人在外頭站久了,凍得手都打顫。
李容修一口氣喝了小半杯奶茶,然後滿足的呼出一口氣。辛蒙蒙在旁又是惋惜又是躍躍欲試的道:「看你拍電影真好玩。只可惜劇里沒有我能演的角色,要不然我也客串一個。」
周睿信生硬的轉移話題道:「對了,什麼時候去吃飯啊?北區半山腰上新開了一家農家樂,聽他們說挺好的。大冬天的能去水庫釣魚,還有熱炕,能坐在炕上吃飯。」
李容修想了想,直接說道:「等我拍完這段戲,咱們就過去——要不你先定位子罷。免得我們過去的時候訂不到好包廂。」
周睿信點了點頭,轉身出去訂包房。
林萬輝和張婉玉又進來,送暖手爐和一應取暖用具,順便小意奉承李容修的演戲天賦。李容修聽了半耳朵,見兩人奉承的好,有心叫上她們去農家樂。不過想想周睿信對林萬輝的態度,也就沒說出口。
一時編劇改好了劇情,劇務招呼李容修過去演戲。最後這段經過刪改後,變成陳墨白躺在張婉玉扮演的女主角懷裏,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痴情的盯着張婉玉,想要說什麼最後沒說出來,就這麼沉默着死掉了。
陳導特意說道:「這一段最主要的就是修少您的眼神。千言萬語都在這個眼神里了。」
誰讓您不愛說話的。不能用語言來描繪的劇情,只能用更複雜的肢體表現來體現了。
李容修點了點頭,開始琢磨起來該怎麼表演這段戲。然後他就開始自我代入,倘若他是陳墨白的話,會有什麼感覺,臨死之前想說些什麼。
想着想着李容修就想到了上輩子臨終前,跑車摔下山崖的那一段時間。
他這一輩子,吃喝玩樂,從來都是恣意暢快,再沒被人拘束過。陳墨白的前半生也是如此。只是他又與自己不同,因為他是為愛而死的。
至少名義上是如此。
可是劇本中這麼寫,現實中呢?
陳墨白的家世好,皮相好,性格討喜嘴又甜。他本來有大好年華,有着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可以揮霍浪費。結果第一次動了心,就為了張婉玉而死。倘若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會這麼選擇嗎?
根本談不上了解的女人和自己的生命,哪個更重要?
李容修想着,睜大的眼睛中慢慢出現了不甘心,他痛苦的看了張婉玉一眼,黑漆漆的眸子因為身體的痛苦而生理性流淚,越發顯得亮晶濕潤潤的。長長的翹翹的濃密睫毛上沾滿了細碎的淚珠,在陽光的照耀下,瞬間散發出奪目的吸引力。
他就這麼定定的看了張婉玉好一會兒,最後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後悔,可是他相信,倘若時間重來,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然會這麼選擇。
這種選擇與對方的身份和意願無關,因為陳墨白本就是一個恣意張揚的人。倘若他的生命中不能隨心所欲,那他活着又為了什麼呢?
抱着李容修的張婉玉愣了,她幾乎在李容修看向她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了對方猶若實質的迷茫和不甘。這種對生命的渴望強烈的震撼着她,讓她一時間都忘了這是在演戲……
監視器前面的陳導也愣住了。
說實話,在改動這一塊劇情的時候,陳導的心裏是有擔憂的。雖然李容修提的建議不錯,可是對方的演技差太多,陳導擔憂李容修能否把這種複雜的感覺演繹出來。倘若能演出來,那這一段一定會成為影片的小高、潮,甚至有機會成為一個經典的鏡頭。可要是演不出來,就可惜了……
最後還是編劇一句驚醒夢中人。「你糾結這個幹什麼,本來陳墨白這個角色就是半個花瓶人物,用來突出女主角的魅力的。所以他最後怎麼死都行,根本就不影響劇情。」
「更何況這段戲是修少提出要改的,他自己都不在乎了,你還擔心個什麼勁兒。」
對於他們這些編劇來說,應劇組和投資方、製片方的要求改戲,實在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李容修這些投資商算是好的,因為嫌麻煩只是把自己的劇情刪了,
更有不靠譜的仗着自己投了兩個錢,就要求劇組大改劇本,強行塞人捧人,最終將劇情改的七零八落面目全非的,你碰上了也得認倒霉。
最後一個鏡頭驚艷了大家之後,李容修的客串也就全部結束了。陳導按照規矩給李容修包了個紅包,李容修接過後直接吩咐場務拿錢買了熱飲和紙杯蛋糕給大家。最後在大家看似依依不捨的熱情中離開了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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