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將在外
車黍或許不是一名合格的統帥,但經戰陣數年,生死際經得多了,jǐng惕心亦不會少,張郃領眾幾步bī上前,揮長戟去勾馬腿時,他已察覺,急縱騎閃開來。
張郃一擊未得逞,又領眾挺長戟來戰,車黍身旁親衛急上前,卻未能敵住,被張郃領頭突入進來,揮戟再刺主將車黍。
此部敵軍jīng銳敢戰,車黍亦不甘示弱,舞雙鐵戟與張郃絞殺,一個在馬上,一個靠戟長,器械jiao擊得兩下,張郃便知他力大,戟法也不算弱,便不再與之硬拼,只舞長戟上刺虛mén,下勾馬腿,車黍左右支架兩下,卻有些顯狼狽樣。
徐晃一直伴在他左右,大斧砍殺了兩名大戟士,回頭見與車黍jiao戰之敵將勇猛,急打赤驥回援,待靠近,迎張郃當頭便一斧劈下,bī其不得不棄了車黍閃身避開去。
徐晃一斧落空,又急縱馬來踩。張郃再翻身讓過,挺戟與徐晃戰了兩合,見其武藝jīng熟,一時難拾綴下,那邊車黍又過來助戰,兩人聯手難敵得過,忙尋隙鑽入己方人群中去,一時再難尋他蹤跡。
這隊大戟士與車黍、徐晃等絞殺片刻,dang寇軍中又謝允屯殺來助,敵住其等,掩中後撤。
大戟士雖善戰,卻跟不上戰馬度,dang寇軍一心突圍,不多時殺開後路,且戰且退,片刻便已脫去接觸。
只是入敵陣甚深,一時放不開馬,再次衝出陣亦花去不少功夫,待出來時,迎頭正撞回援的顏良部兵馬。
顏良領數千騎回救,早已到陣前,多虧周毅領弓卒們在外,輪番騎shè用箭雨拖住,否則放其突入,與大戟士前後夾擊,車黍等死傷必重,此時在陣外相遇,少不得又是一番衝殺。
顏良乃是當世猛將,武力過人,jiao手不久,他就親自斬殺了一名dang寇軍的百人將,然其麾下整體卻比不得河南兵馬,終被車黍等衝散開殺出去。
戰場中麴義、呂布、於夫羅等尚在與張燕死戰,按車黍本意還要殺入其中去助戰,卻被徐晃阻住。
dang寇軍一番長途跋涉到此,卒兵們本就人馬皆疲,闖陣出來,力氣又耗去不少,此時若再入戰場參戰,損耗定大,這次到冀州助戰,自家等乃是客軍,用不到出這般死力氣。
徐晃說得有理,還是自家人馬的xìng命要緊,車黍便領軍到戰場旁先歇息去。
終沒能留下這支河南兵馬,袁紹倒很有些惋惜,又見其等緩退到旁側歇息,若恢復回jīng力,少不得又要上場衝殺,對己軍總是不利,想想後,令人鳴金收兵。
數rìjiao戰還是第一次得佔上風,趁袁紹軍後撤,張燕急掩兵追殺一回,將其等斷後的數股人馬蠶食得乾淨,才止住追勢。
天sè漸晚,兩家今rì罷斗,待收兵回營中,張燕少不得要謝過車黍、徐晃等河南將領,又請其等在自己兵營旁紮營,準備明rì再戰。
黑山部添出車黍這股援軍,頓讓袁紹頭疼不已,數千jīng兵已可左右一場戰局,dang寇軍每rì陪在張燕身側,逢戰中正酣時,便要出來衝突絞殺一番,每次總給袁紹兵馬帶來許多死傷,最初積攢下的優勢,不過兩rì便dang然無存。
不過數rì下來,車黍也有許多不滿,呂布仿佛知曉自家在尋他晦氣一般,幾次見dang寇軍上前,寧願損耗些人馬,也要急退兵往大軍中去,徐晃甚忌憚袁紹jīng兵,他曾得鄧季與田豐叮囑過,不能讓dang寇軍人馬損耗過巨,就不讓車黍追殺得太深,雪恥之舉總難得逞。
呂布到并州老家之後,又是一番招兵買馬,其地給他面子的大族卻不少,除物資外已得過萬部卒,以對袁氏之恩,他又張口向高幹索要了不少物資與戰馬,隊伍壯大許多,不過jiao戰到如今,也只剩騎兵五千餘,步卒三千許,人數與dang寇軍持平,然而知河南兵馬jīng銳難敵,總不肯與車黍硬碰。
始終未能殲滅呂布,倒是袁軍中還有一名叫呂威璜的將軍因軍旗上那「呂」字,被車黍誤殺。
這般惡戰持續了數rì,袁紹軍勢力漸消,所剩已不足五萬兵馬,張燕方不算七千dang寇軍,也還有人馬七萬餘,已佔了上風。
袁紹軍勢衰,臨陣之餘,又多遣軍士往四周山林伐木造鹿角、拒馬等器械,山賊們遙遙看見,倒有一番好笑。
這一rì,車黍再領眾上前衝突時,呂布轉向稍慢了些,得張燕部將杜長配合,終將其隔離出來,dang寇軍往其中衝突一陣,其三千步卒便被擊殺得七七八八,呂布見勢不妙,急領諸將與陷陣營、騎兵們後逃,yù往袁紹大軍中避去。
這般情況已遇到數次,車黍早已防他,已遣周毅領軍守在其等歸路上,箭雨一輪急shè,bī得呂布、高順、張遼等三千餘騎不得不掉頭改向北逃奔。
從這方向去,其等已不能與袁紹軍再合流,正好殺滅,車黍頓時大喜,再不顧戰場中廝殺,領軍在後急追不舍。
沿途一馬平川,有周毅分兵牽制,輕騎弓手在側,呂布根本轉向不得,只能繼續向北逃竄,河南戰馬甚良,兩軍一追一逃出十餘里路後,兩方距離在逐漸拉近,為減輕戰馬負擔,呂布士卒竟依令將甲冑全都丟棄了。
車黍、徐晃等自然歡喜,打馬更追得急切,然而前途地勢突然一變,平原上漸有丘陵凸起,不時被山丘擋住視線,見不到敵軍,周毅等騎shè作用已有限,只能領兵來與車黍匯合,好在呂布部戰馬越來越不濟,不時得停隊歇息將養馬力,車黍等不顧馬力死命前追,相互距離只在拉近中。
再往北行,周邊地勢漸漸開始拔高,待前面出現一道七八丈寬的谷地時,兩軍已只得數百步距離,到了此地,呂布軍中齊聲喊叫,全逃入峽谷中去了,待車黍等到峽谷口外時,只見谷中甚深,又有曲折,已不見了其等蹤跡。
車黍還yù再追,徐晃忙一把拉住他馬韁,高喊道:「全軍停步!」
呂奉先就在眼前,此時如何能停?車黍回頭怒道:「為何?」
「校尉,不可再追!謹防有詐!」
車黍等已策馬在全軍前列,鄧季jiao代在前,徐晃一聲喝過後,其餘三位軍侯亦都勒住部眾,除斥候繼續上前,探查虛實外,整支隊伍已在谷口處停了下來。
良機稍縱即逝,然此時卻不得不顧及徐晃,車黍疾聲問道:「我等一路追趕到此,恐已不下六七十里地,數rì戰來,袁紹軍中亦不見少兵,此地怎會有詐?」
車黍的說法確有道理,何人會將伏兵埋伏在戰場數十里地之外?且為免袁紹使計,除夜中jǐng醒防襲擾外,張燕每rì一早都要遣人清點其等軍馬人數,並不曾見有離營者。
兩句話功夫,另三位軍侯也都打馬靠上來,聽徐晃苦笑道:「呂布軍早顯馬力不足,於路卻不見有人掉隊,此恐是假,此地所見又適宜伏兵,若有詐,吾等危矣!」
車黍急得哇哇大叫,韓浩、周毅疑惑不定,王曠xìng子卻也急,大聲道:「其等只顧逃命,誰敢掉隊?便掉隊亦往它處逃去,不過吾等未能見罷了。若無詐,呂布逃矣!」
徐晃急答:「便若要追,亦不需急於一時,待探明谷中虛實再說!」
車黍急嚷道:「此地已不得見其等,數rì乾燥未有雨,馬蹄印甚淺,若追得不急,呂布得暇遣人抹去蹄印蹤跡,再如何追殺?又或有路調頭,讓其等沖回袁紹軍中去,豈非前功盡棄?」
幾位領軍者未能統一意見,倒是軍中亦有冀州人熟悉此地的前來稟過,此谷名為「火風口」,其內甚險,有里許長。
耽誤了一會,先上前往峽谷中去的斥候也派人迴轉報谷中情況:「稟校尉,前方谷甚長尚不見頭,呂布兵馬正往前逃!」
「峽谷兩側能見有人否?」
徐晃忙出聲詢問,那探馬答道:「谷中不能見,不過吾等已有同伴攀爬去看,一時尚不得知!」
眾人皆沉默下來,等第二位探馬又來稟過:「稟校尉,谷長足有里許,呂布軍已逃出口外去了!」
這探馬接着又道:「我等有同伴自緩坡處攀爬上峽谷邊側頂上,除見滿地怪石外,不見有伏兵!」
這話一出,車黍哪還按捺得住,又要喝令追趕,徐晃卻仍然堅持阻道:「谷中無伏,亦得防谷外有伏!」
「如此小心,呂布再難得擊殺!」
「河南兵馬金貴,便不得擊殺呂布,也總勝過中伏受危!」徐晃高舉鄧季麾旗道:「折衝將軍有令,見旗如見本人!此谷外形勢未明,諸軍不可再追!」
這一句話反倒引車黍火爆脾氣來,數年相處與鄧季只見親厚,他本便不如何懼的,聽到這話,他劈手一把扯過繡着「鄧」字的將旗,怒吼道:「我聽人解《孫子》,亦聞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今rì老子違令,且待歸河南再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