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城東相府春和院內,婢女桃枝拿了剛從藥房裏取來的藥,正準備拿去膳房煲。
一出院門,恰好遇到了府內二小姐顏如玉走來,於是她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桃枝見過二小姐!」
「你家主子醒了麼?」看到這婢女,顏如玉絕美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
桃枝深知這府內最受寵的小姐脾氣,於是趕緊低了頭老老實實回答道:「回二小姐話,還沒。」
「哦?」
聽到這話,顏如玉那雙漂亮的杏眸中閃過一絲亮色:「那大夫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能醒?」
「大夫沒說,不過大少爺臨走前吩咐過,一日三次的藥不能少。這不,奴婢正要去給大小姐煎藥呢。」
聞言,顏如玉冷若冰霜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那大少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說是最遲明天早上,聽說那醫聖十分難尋,這次還是託了許多人才有他的消息,所以,時間不會那麼快,怎麼?二小姐找大少爺有事麼?」
聽到問起出去替大小姐尋醫的大少爺,桃枝眸中不由閃過一絲不解。
可顏如玉聽了她的話,卻只是笑了笑:「沒事,這不是聽到說姐姐三天都未醒,所以才擔心麼?好了,你去吧,我去看看姐姐。」
「是,二小姐。」
桃枝當然不會去想,這二小姐會對自己主子有什麼居心?聽到她說要去探望自家小姐,當即回去替她把院門打開了,這才拿着藥包去了膳房。
顏如玉見她走了後,也不遲疑,真的來到了那間十幾年來,她來的次數屈指可數的房間門口。
推開門,果然,還沒進去,裏面,一股濃重的藥味便席捲而來,那味道之重,讓她忍不住都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紗幔低垂,四周牆壁皆是全用錦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既溫暖又溫馨。而陳設之物也都是少女閨房所用,極盡奢華,精雕細琢的鑲玉木床,錦被繡衾,簾鈎上還掛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果然,這傻小姐雖然腦子不好使,但仗着府內嫡子對她的照顧,這屋內的擺設和佈置,跟她這個才貌雙全的二小姐比起來,卻只有過,而無不及。
恨恨拽掉了紫色紗簾上的一顆上等琉璃珠,她抬腳便走到了那張雕花木床前。
果然,躺在錦緞被中的女子,面色蒼白形容枯槁,一眼看去,很是死氣沉沉,如果不是還能依稀看到她口鼻間那微弱的呼吸聲,幾乎,她以為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伸出手,那又尖又細的指甲刮過床中女子本來就沒什麼光澤的臉頰,顏如玉那張漂亮的臉上,終於揚起了一抹滿足的笑意。
這麼用力的刮都沒反應,看來她真的是沒救了。
一想到這三天來府里為了救她,鬧的雞飛狗跳,這女人,那微眯的杏眸中,寒光一閃,那停留在對方臉頰處的指甲上,已經多了一點銀光!
「顏絲絲,你不要怪我狠心!你嫁出去不就好了?誰讓你又回來?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話音落下,顏如玉指尖處的銀光,眼看就要抹入床中女子臉上剛才那條被她刮傷的傷痕上了。
突然間,形容枯槁的面容上,鼻息微微一重,還沒等顏如玉反應過來,女子那一雙緊闔的濃密長睫已是微微一顫,片刻,三天三夜都未睜開過的眼帘,就好似突然被利劍劃開的綢緞一樣,倏地一下打了開來。
顏如玉猝不及防,頓時被那眼帘中兩道驟然射出的清冷之光,駭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
「原來……原來是你!」說不到兩句,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圈回來的顏絲絲,又劇烈的咳喘起來。
顏如玉一聽,那漂亮的臉上頓時變得一片煞白:「你……你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醒?顏如玉,莫非……莫非你真以為我哥不在府里,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結束我的性命麼?」
說話間,已經平息了呼吸的顏絲絲,一雙清澈澄明的令人心驚肉跳的眼睛,已經側頭朝着地面驚慌失措的女子冷冷的望了過來。
沒錯,她顏絲絲是可以裝傻,但前提是你比把她往死里逼,她便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陪你玩。
但是這一次,她竟然朝她伸出了這樣的毒手,那她又何必再跟她客氣?
所以,說完那句話後,顏絲絲伸手便將臉頰上剛才哪一點因為慌亂,顏如玉不小心落在上面的銀光抹了下來。
色澤光亮,味道更是刺鼻!呵呵,好一味殺人於無形的毒藥。
「看着色澤和細膩度,這應該不是普通地方的水銀吧?不如你來跟我說說,這東西你是從那裏來的?」
顏如玉一聽大驚失色:「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麼?難道不是因為有人告訴你?我的內傷,遇水銀即化,等內力散盡,大羅神仙都無力回天,你才來給我下毒的麼?」
此言一出,顏如玉蒼白如紙的額頭上,終於開始汗如雨滴……
顏絲絲一見,沒什麼血色的臉上,笑意更深了:「你不說也沒關係,但是你既然能用水銀讓我的傷勢加重無法痊癒,害得我的哥哥都不得不離府前去找人來給我療傷,然後再趁機了結我的性命,這一點,我相信,以你的腦袋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顏如玉終於又驚又怒反擊:「顏絲絲,你居然敢說我蠢?」
「不然呢?你見過想要謀殺的人,還這麼明目張胆的親自動手麼?」
顏如玉:「……」
「如果我死了,我哥哥回來第一時間問的,必定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是誰?那倒是桃枝會說是你,那時候,你要怎麼解釋?」
「我……我就說我只是來看一眼,看完我就走了,所以我不知道。」
顏絲絲嘶之以鼻:「說你蠢你還不相信,這個時候你應該一口否認,你從來沒來過這院子,桃枝無憑無據,單憑她一個人的證詞,是奈何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