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踏踏實實地一覺睡到天亮,覺得元氣差不多恢復了。
「我想去參加宴會,」當龐弗雷夫人整理他的一大堆糖果盒時,哈利對她說,「可不可以啊?」
「鄧布利多教授說允許你去。」她不以為然地說。似乎在她看來,鄧布利多教授並沒有認識到宴會具有潛在的危險。「又有人來看你了。」
「噢,太好了,」哈利說,「是誰?」
他話音未落,海格就側着身子鑽進門來。海格每次走進房門,就顯得像個龐然大物。他在哈利身旁坐下,看了他一眼,就傷心地哭了起來。
安慰海格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他非常自責和難過,他抽抽搭搭的送給了哈利一件禮物。
那是一本精美的相冊,裏面貼滿了巫師的照片。
在每一頁上朝他微笑、揮手的,都是他的父親和母親。
「我派貓頭鷹給你父母的老同學送信,向他們要照片。知道你沒有他們的照片。你喜歡嗎?」
哈利說不出話來,但海格全明白了。
那天晚上,哈利一個人安靜的翻閱着那本相冊,他掏出了德拉科送給他的吊墜。
「重現人間。」他用魔杖指着那吊墜。
一個人影慢慢的浮現,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就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哈利看着照片,把那些笑容填補到回憶中,那人影慢慢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
她像幽靈那樣,身體是半透明的,但是又不像幽靈,渾身都是乳白色的,哈利可以看出她紅色的頭髮,她白皙的膚色,她黑色的長袍,她胸口紅金相間的院徽。
「媽媽。我很想你。」哈利曲起膝蓋,他抱着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呆呆的看着那個人影。
那個人影似乎感知到了哈利內心的願望,她走了過來,坐在床邊,溫柔的撫摸着哈利的頭髮。
或許是因為有了傀儡娃娃作為寄託體,她碰觸的到哈利的頭髮。
德拉科就在這時從窗口跳了進來。
月光在他鉑金色的頭髮上反射出美麗的銀色光芒,就好像童話中帶領孩子們前往永不會長大的夢幻島的那個小男孩——
「彼得潘?」哈利吃驚的說。
「什麼?」德拉科疑惑的問。
「不,沒什麼。」哈利搖了搖頭,「你怎麼現在來這裏?」
德拉科狡黠的笑了笑,「我可不要跟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擠在一起浪費我的時間。」
「哼。」哈利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虧我還當你是兄弟。」
「怎麼是兄弟呢。」德拉科坐到他的床邊,「我是你教父。」
哈利想噴他一臉。你真正的教子前不久才被你打跑好不好!!
他看着坐在另一邊的莉莉,「為什麼不讓你的父親陪陪她呢?」
哈利驚愕的瞪着他,「父親?什麼?」
「羅恩說的,你的守護神,那隻牡鹿。」德拉科笑笑。
一隻小巧了不少的牡鹿輕盈的跳了出來。
它圍着莉莉轉了幾圈,親昵的蹭着少女的袍擺。
莉莉跟着它出去了。
德拉科的手捏了捏哈利的下巴,他看上去非常柔和,和他熟悉之後就會知道,當他需要別人原諒的時候,他就會擺出這樣的姿態,他或許是無意識的,但是人們總是無法對着這樣的他繼續發脾氣。「我希望你不要埋怨我一直最後才出手。」
他灰色的眼睛真誠的望着哈利,在月光下,它們的眼眸中閃動着動人的光芒。
哈利有點發愣,「你是不是有點兒媚娃的血統?」
「說什麼傻話。」德拉科笑了起來,「不過謝謝你對我魅力的讚美。」
哈利也忍不住笑了,「我沒有怪你。」
他認真的說,「你也好,鄧布利多教授也好,你們支撐着我一直往前走,可是,有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我一個人完成——我曾經也憤怒過,不滿過,怨恨過,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伏地魔選擇了我,為什麼我要失去我的父母成為救世主,為什麼打敗他就是我的義務,可是那些都沒有答案,因為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不是我,就是他,救世主總會出現一個。
與其成為一個局外人,看不見『救世主』和神秘人的交鋒到底如何,聽着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愚昧而又亢奮的活在神秘人永遠不會回來的錯覺中,稍有風吹草動,就提心弔膽,不如就成為救世主吧,清楚神秘人是多麼虛弱又多麼強大,清醒的痛苦着,那也比茫然無知的幸福要好得多。」
他說,「上一輩子,一年級,二年級的時候,我以為和伏地魔對抗,只不過是一場場驚心動魄的冒險——它們讓我獲得巨大的聲望,許多的崇拜者,我以為,這就是世界對我失去父母的補償——直到三年級,小天狼星的事情,這個世界的殘酷才漸漸對我掀開帷幕……我才終於明白,救世主的稱號意味着什麼。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非常非常的,殘忍和冷酷,沒有人能一直幫我,我也不能一直需要別人的幫助,最終我還是要一個人去面對一切。」
「所以不如,就從現在開始,變得強大。」
德拉科慈愛的吻了吻哈利的額頭,「你很清醒,也很成熟。這讓我很高興。」
他看着他,「這也讓我很難過。你肯定吃過很多苦,是的,每個人都吃過很多苦,我明白那些都是不可避免的,那些會讓你變得更為強大和成熟,可是每一個長輩都是這樣的,即使知道,還是覺得心疼,還是寧願你永遠傻乎乎的發脾氣,任性的吵鬧不休,也不希望你受到任何挫折和磨難。」
「但是不行。」德拉科蹙着眉頭,憂愁的說,「因為我們都知道你的未來不是好好學習,優異的畢業,然後進入魔法部或者開個小商店,賺錢,結婚,生孩子——你的未來很沉重,還很黑暗,但是沒有關係,你有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還有我。相信我,雖然我不會讓你避免傷害,甚至可能還會帶給你傷害,但是我不會讓你死去。
絕不會,我以戈德里克格蘭芬多的名字發誓。」
「我不會死的。」哈利說。「我的母親和父親會保護我。我是他們的兒子,我會和他們一樣優秀。」
「你還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人。」德拉科感慨的說,「薩拉查如果知道了他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後代,也一點會非常高興的。」
哈利一噎。
他如果知道了,是絕對不會高興的呀。
絕對會暴怒的吧……
德拉科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直到他迷迷糊糊的睡着。
此刻夜深的城堡中,銀色的牡鹿輕盈的在前方引路,它身後跟着一位穿着黑色長袍的少女。
【莉莉,走這邊……這有個密道,你瞧,是不是有?】
【我們有一次通過這裏去外面約會……你還是沒有記起什麼嗎?沒關係,我再帶你去看看其他地方……】
女孩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並不理解,她只是一臉懵懂的跟在牡鹿身後,探索這個龐大神秘的城堡。
【不用擔心……莉莉,你會想起來的……】牡鹿溫柔的蹭蹭她的手背,【不管怎麼樣,能見到你真好……莉莉……】
莉莉無辜的低頭望着這匹身姿矯健的牡鹿,什麼也沒說。
【來,莉莉……走這邊……】牡鹿輕聲的指引,他回頭專注的看着女孩的腳步。
「看看,看看!這是誰?」一個不懷好意的男聲響起,「現在的學生可真是聰明,居然懂得用守護神指路了?」
牡鹿一驚,回頭只見費爾奇提着一盞灰暗的燈,那燈光將他的臉照的猙獰不堪,他站在樓梯下,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提腳上樓。
【莉莉,離開這裏!】牡鹿英勇的撲了上去,費爾奇尖叫一聲,這尖叫聲划過女孩混沌的神智,那一瞬間她好像模模糊糊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她後退兩步,轉身就跑。
紅色的長髮在黑夜中飛揚,黑色的袍擺翻飛過一個有一個轉角,然而那短暫的清明瞬時又慢慢歸於混沌,女孩漸漸停下了腳步了,她茫然的停在原地。
不知站了多久,四周一片寂靜,忽然,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停在了她的身後。
身後傳來憤怒的噴氣聲,一隻手粗暴的扳住女孩的肩膀,「怎麼?現在的學生都……」
女孩呆呆的望着眼前這個滿臉惡意的男人瞬間一臉空白,「你……」他瞄見她校服胸口的格蘭芬多的標誌,「你……」
不管他準備說什麼,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了,銀色的牡鹿突然從他身後沖了上來,將他撞到一邊。
【莉莉,跟我走!】
女孩得到了指令,跟在牡鹿身後,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斯內普倒在地上,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