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陽,晨露,王冢城外的官道上,有一輛精緻的馬車,馬車四面有絲綢裝裹,更有璀璨的珠寶鑲嵌在車窗之上,一簾輕紗垂落,是藍色。
馬車雖不大,但已足夠看出,能夠坐在裏面的人,定是非富即貴。
且從護衛馬車的陣仗上看,極有可能是哪一位名門豪族的大人物,遠足遊歷山海。
馬車前方,開路的,是兩位虎背熊腰的大漢,緊接着,是六名配有寶刀的騎士。馬車兩側,各有四人,不怒自威,讓人不敢靠上前去,甚至多看兩眼。而馬車後方,也同樣有着八人,或是背着弓弩,或是馬上架着長矛,一看就知,均是訓練有素的戰士。騎着高頭大馬,見者,無不乖乖讓開道路。
就連搜查的衛兵,都不敢過多干預,只稍微詢問了幾句,便是交換通文,放任其離去。
離開平坦的官道,進入到了荒野當中,馬車慢悠悠的行駛,發出叮鐺的清靈聲音,這是馬車車輪之上懸掛着的鈴鐺發出,悅耳動聽,讓人不禁猜測,車內的主人,定是一位俏皮可愛的人兒。
行駛馬車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臉正氣,女的也是英姿颯爽。
正是王戊和王以榮二人,既然是二人,那麼在馬車之內坐着的,自然便是天取三人。
而這,正是王戊的計劃,既然是護送,那就大搖大擺的走,有多麼的醒目就多麼醒目,不怕強盜山賊盯上,也不怕被散修勢力看中,以此,來遮掩天取三人的身份。
因為相比強盜和散修,被全大陸的修士追殺,顯然是後者更為可怕一些。
離開了平坦的路面,馬車在顛簸,咣當一聲,就連極為穩定的馬車,都不禁一個猛烈的震動。
車內,熟睡當中的陳妙藍,眼角有淚痕,因為車中沒有更加寬敞的地方可以睡覺,所以她躺在天取的懷抱當中,此刻,有些不舍的從顛簸當中,緩緩睜開的雙眼。
一旁,楚可可帶着又是關切,又有恨意的眼神,看了過來。
天取目中柔和,將一切告知了陳妙藍,陳妙藍恍惚當中,皺着眉頭,眨着眼睛,努力消化一切。
「三位,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就離開雲中域,進入到西域中了。」王以榮查探到車中動靜,探入頭來,說道。當她目光移到露出茫然神色,還在消化着信息的陳妙藍時,這副模樣,立刻,讓王以榮目中,毫無遮掩的大放光芒,仿佛是發現了什麼珍奇物件,發現了什麼毛茸動物一般,在捨不得移開目光。
直到......
「怎麼了?」
直到王戊疑惑的聲音傳來,以及感受到車中三人詫異的目光,王以榮這才一怔,探頭回去,說道;「沒事。」
馬車在行駛,四匹高頭大馬,在羊腸小道上,在泥濘路面上,駛入到罕無人際,平坦荒涼的荒野當中,偌大的王冢,此刻回看,已不見蹤跡。
「以蓉姑娘,你休息一下,由我來駕駛吧。」天取忍耐不住車中詭異的氛圍,掀開簾幕,說道。
若是正常情況,王以榮是斷然不會同意的,但是當她回想起車中,那一眨巴着眼睛的可愛女童時,王以容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
車前,坐在王戊身側,不禁讓天取回憶起當初的緋月一行,想起小喵,心中不由得惆悵萬分,有些失落,看着周遭殘敗的景色,竟與緋月山脈是無比的相似。
「前輩,此地是經歷過修士的戰爭嗎?」天取疑惑的問道。
若說戰爭,應該就只有二十年前朝代更迭的大戰,但是二十年的時間,也應該足夠戰爭造成的創傷恢復。如果恢復不了,只能說明是修士之間的大戰,致使天地靈氣絮亂,加之某些術法的腐蝕以及咒力,若想荒原恢復生機,至少是需要百年以上時間。
「取老弟,你知道這座城鎮為何叫做王冢嗎?」突然,王戊反問了一句。
天取沉默,隱隱有了猜測。
「那是一場戰爭,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你知道,當雙方實力太過懸殊的時候,結果會是什麼嗎?」
「屠殺!單方面的屠殺!」說出這句話,王戊露出追憶的同時,在苦澀當中,更多的是恨意、怒火以及無奈。
當奮起反抗最終淪為屠殺時,人們才知,在絕對的力量之下,只有兩種結果,要麼臣服,要麼滅亡。
「這裏,是我王家最後的一處駐地,所有的力量都集中於此,為了奪回皇朝,我們不甘就此被驅逐出去,可是那一天,西周帶來的,不,應該說是萬臨宗。當遠勝於十倍,百倍的力量,出現在城外時,一切的計劃,一切的設想,所有的退路,全部化為泡影。」
「反抗之心,化作了恐懼!」
「所有人,都死了,十萬兵力,上千修士,全部被屠殺殆盡,埋於此地,從此,此城名為王冢,乃我王家墳冢,乃我王家的亂葬崗!」
「可笑的是,萬臨宗......不損一兵一卒!」
「從此,我化身為厲鬼,游於暗處,尋找復仇的契機,直到那一天,季離來找到了我。」王戊不知不覺,說出了深埋於心中的隱秘,也許是因為天取同他有相同的利益,也許是因為,妙靈宗如今的情況,與二十年前的王朝,是何其的相像。
是的,是何其的相像。
天取終於知道,為何行軒子付出了一切代價,甚至是放棄宗門,也要留下一線希望,因為在各宗聯盟面前,也許不會如王家這般毫無抵抗之力,但是結果,終是一樣,都是滅門。
「戰爭嗎?」
天取沉默,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對於戰爭,他一無所知,他只知道,是戰爭,改變了他與龍天的關係,是戰爭,讓宋厲成為了真正的英雄,是戰爭,讓他現在,成為了全大陸的追殺對象。
「既然看不透,既然改變不了,那就盡我所能,做好我的任務,鎖穩我的環節,至始至終,我所要保護的東西,未曾改變!」天取目視前方。
「呵呵,呵哈哈哈。」王戊在笑,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在笑,他曾經,何嘗不是如此。
馬車在行駛,不知過了多久,許是感到不好意思,王以榮執意替換了天取。
重新回到車內,眼前一幕,讓天取瞠目結舌,驚異不定,因為陳妙藍和楚可可,竟然在......青睞的說說笑笑,就像是感情極深的姐妹一般。
下意識的,天取掀開簾幕,疑惑的問道;「怎麼回事?」
「女孩子家的秘密,少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王以榮神秘的一笑。
無奈,天取茫然間,縮回到了車內,發現二女並未搭理於他,於是心中一喜,沉下心神,進入到了修煉狀態。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哪怕是戰爭,天取的目的,至始至終都從未有所改變,為了能夠保護重要的東西,為此,他要變強。
在天取閉起眼睛的那一刻,陳妙藍與楚可可的神色,微不可查的一沉,帶上了不悅,相互對視了幾秒。
緊接着,默契的同時別過臉去,挪動身子,露出嫌棄的相互分開。
因為修為的突飛猛進,所以很多功法,天取都還來不及提升,比如煉靈七訣功就是其中之一,天取只修煉到了第四訣,靈沾訣。
因為此刻功法的靈活多變,可以彌補天取戰鬥方式的諸多不足之處,比如沒有靈活的速度,比如沒有持久戰的變化,一直以來,天取都是憑藉出其不意的一招定勝負。
若是遇見諸如陸山、何塵此種,防禦極強,或是朝暮雪這種速度更快的修士,一招一式將難以起到關鍵性的勝負,因此,煉靈七訣功必需要儘早掌握完全。
特別是靈沾訣之後的三訣,這是此功法的進階靈訣,分別為,灼炎訣、大昇訣以及凝物訣。
所謂灼炎訣,是區別于丹火道種的引燃靈氣的法訣,其控制性雖然是全無,且容易誤傷,威力也尚可,但是此訣貴在範圍攻擊極強,正是天取欠缺的手段之一。
大昇訣,有點類似一指烈陽,不同的是,大昇訣也是攻擊性的法訣,爆發力級強。
還有凝物訣,此訣,本不應該出現在凝氣期,是絕非凝氣修士能夠掌握的,因為此訣凝靈化物的招式,對其靈力的掌控,要求極高,即便是化靈修士,一般也只有化靈三境以上的修士,才有可能做得到。
因此,嚴格來說,煉靈七訣功絕不是凝氣功法,就算是在化靈功法當中,都是相當頂尖的功法。
不過這是在妙靈宗,妙靈宗是煉丹宗門,其內的弟子,以修煉丹道為主,而丹道對於靈力控制的要求,遠超常人,所以煉靈七訣功在妙靈宗,他就只能成為凝氣功法。且這部功法,也唯有靈魂能力強大的煉丹弟子能夠修煉。
由於天取的修為已是育靈七泉,所以修煉起灼炎訣來,這就好像大人學習小孩的東西一般,所以很快,天取便掌握了門道。
「起!」
天取睜睜開雙眼,輕喝一句,手一張,有點點花火,如煙花一逝般,轉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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