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比趙錢那邊的殺意森森,風藍瑾這邊卻暖意融融的。
悄無聲息的回到房間中,風藍瑾換下風絕塵的面具就把雲卿抱在懷裏狠狠的親了幾口。
「喂,放手啊。」她現在可是一身男裝,讓人看到了還了得?
「不放!」
風藍瑾眼睛一瞪,很少有這麼無賴的時候。
他緊緊的抱着雲卿,一雙眼睛無意識的又溜到她的小腹上,情不自禁的用手撫摸了上去,可觸手的確實冰冰涼涼的綢緞布料。
風藍瑾眉心一皺,就開始解她的衣裳。
「哎?你放手啊。」雲卿苦笑不得,「你沒聽大夫說嘛,才一個多月還沒有顯懷呢,根本看不出來。」
他卻不管,自己竟然要做父親了,當然要第一時間跟孩子打個招呼。
娘是怎麼說的來着?
只有小時候跟孩子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以後孩子才會跟他親近。
雲卿無奈,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當他帶着薄繭的手撫摸着她平坦柔滑的小腹時,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
頭一次慶幸這一次來江南的時候帶上了她,雖然路途之中危險重重,可如果她留在京城的話他更加不放心,這麼多年來他沒成親,沒有碰到喜歡的女子只是其一,更加重要的是慶遠帝對風家虎視眈眈,如果他的妻子懷了身孕,他一定想盡辦法都不讓他的孩兒出世。
所以幸好她如今在他身邊。
「卿兒,這一次蝗災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會在這裏給你安排一個別院,你好生待在院子裏養胎,萬萬不能讓旁人知曉你女子的身份。」
「不行!」
她的回答斬釘截鐵。
風藍瑾早有準備,微微推開她一些,讓她坐到了床沿上,自己則半跪在她的腳邊,一臉鄭重的瞧着她。
雲卿有些心慌,「趙錢今日敢對我動手就不怕你懷疑,他肯定會想法子對付你的,我此時若是走了他的目標都在你一個人身上,太危險了。」
「你知道擔心我,那你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卿兒,我也是人,也有萬事算不到的時候,你處在危險的中心讓我怎麼安心。」瞧着雲卿張口欲反駁,他捂住雲卿的嘴,認真的看着她。「你讓我說完。」
「如今你懷了身孕已經不適合在我身邊了,像今日宴會上他們只以為你是看到生蚝才胃裏不舒服,可是若是時日久了定然要起疑的。如果他們這樣推算出你是女子,又剛好是我的妻子,肯定會想盡辦法抓了你來要挾我。所以,卿兒,現在你離開這裏對你對我對孩子,都好。」
雲卿緊緊的抿了唇,半晌沒說話。
她何嘗不知道風藍瑾的話有道理,只是讓他一個人在刺史府和那些人明爭暗鬥,這裏畢竟不是京城,不是他的地盤,那些人是地頭蛇,如果要對付他,就憑慶遠帝調給他的三千士兵怎麼可能斗得過趙錢?
不說這些,就說薑末帶來的那三千個士兵還不一定為他所用……
雲卿的心裏很是壓抑。
「傻姑娘。」風藍瑾習慣性的去摸她的長髮,才發現她因為扮作男子長發挽成了髮髻用白玉冠束了起來,他索性也坐到了床上,把她輕輕的拉在懷裏,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她的背脊,帶着安撫的味道。「你呀,也不想想,江南雖然不是風藍瑾的地盤,可是風絕塵可是在江南起家的。且不說趙錢不敢明着對我如何,若是下暗手,我身邊有墨玄,有青鸞,就算不用我動手他都不可能會得逞。」
雲卿猛的抬頭看他,眼裏光華閃現。
是啊,她怎麼忘了呢,他還有風絕塵的這個身份啊。
風藍瑾被她的樣子逗得微微一笑,俯身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所以啊,你就放心的在外面養胎,這樣我也能放心些,更何況你在外面也不是幫不到我忙,有時候在外面才能發現一些比較明白的問題。」就比如他們今天晚上在夜市走了一遭一樣。
「嗯。」她算是勉強同意,「不過你一定要小心趙錢。」
他眸子一閃,「知道他要對我不利,我怎麼可能不小心?你呀就放心養胎,娘說了,懷了身孕想太多的事情,以後孩子生下來會不聰明的。」
「好啊,你算計着呢是吧?」她一個翻身壓住他,燭光微暗,他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稜角分明又蒙上了一層暖暖的光芒,雲卿看的心中一動,「吧唧」一下在他的臉上親吻了一下,「還是這張臉看起來順眼些。」方才出門的時候他用風絕塵那張臉,她跟他走在一起,竟然會心虛,仿佛有種背叛風藍瑾的錯覺。
要怪只怪他把兩個人演繹的太成功了,讓她沒辦法把他們兩個合成一個人。
風藍瑾任她為所欲為,只輕輕的攬住她的腰身,護着她腹中的孩子。眼底閃過一道光芒,戲謔道,「我記得以前你看那張臉順眼些吧。我記得當初送給你那身嫁衣的時候你不是恨透了我嗎?」剛開始他還為此吃過風絕塵的醋呢。「那時候你是不是喜歡風絕塵比我多?」
雲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卻釋懷了。手指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誰讓你從一開始就戲弄我。」那時候她被他折騰的心裏揪的緊緊的,可偏偏他什麼表示都沒有,任由她在那裏難受,現在想起來她心裏還是不舒服。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你太壞了,看上去那麼溫文爾雅那麼謙和有禮,誰都被你給騙了,哼。」
風藍瑾但笑不語。
「咕嚕……」
雲卿的肚子忽然響了起來,聲音還頗為響亮,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從風藍瑾的身上爬了下來,捂住小腹。今天白天的時候睡到了晚半天,晚宴的時候又沒動幾筷子,夜市的時候更是只吃了一個餃子,現在不餓才奇怪了。
她揉揉小腹一臉無辜的看着風藍瑾,「風藍瑾,你兒子餓了。」
「是嗎?我還以為是你餓了。」他也坐起了身子,眼神寵溺。不過想起今天她一整天都是吃什麼吐什麼,心裏有些擔憂,攬住她的腰身,「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提到吃雲卿就想到了那碟子血淋淋的生蚝……她臉色一白,立馬強迫自己往別出想,忍不住抱怨,「那個趙錢一定是跟我有仇,才頭一次晚宴呢,就讓我噁心了一整天。」現在都大半夜了,就是餓了再去弄吃的也很麻煩的吧,更何況她實在不想吃飯菜。揉了揉肚子,「我想吃水果。」眼睛一轉,剛好看到屋子裏的桌子上擺着的做裝飾的蘋果,她眼睛一亮,興沖沖的就跑到了桌子旁邊,舉起一個蘋果,「我想吃這個。」
風藍瑾也從床上起身,看着那個大紅色的蘋果,他眉頭一皺,「就吃這個怎麼行。」
「可是我只想吃水果。」
恰好此時門外有人在敲門,「大哥,你回來了嗎?」
是風瀾月。
風藍瑾把雲卿的衣裳拉平整了才開口,「嗯,進來吧。」
風瀾月進了屋問了大哥和大嫂這一次夜市之行有什麼收穫。然後看着大嫂手裏拿個蘋果在啃就皺眉道,「大哥,你出去沒帶大嫂用膳嗎?」蘋果能吃飽嗎?
風藍瑾就趁機把雲卿有孕的事情跟風瀾月說了。
「瀾月,你要做叔叔了。」
「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大嫂懷了身孕。」
「啊?!」這回是高興外加興奮了,風瀾月眉目都是喜悅,抱拳對風藍瑾道,「大哥大嫂,恭喜你們了。」
「你大嫂有身孕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了。」說着剛好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安胎藥,就順手把藥交給了風瀾月,「你去廚房把安胎藥熬一碗出來給你大嫂喝。」為了防止雲卿的身份暴露,他一個丞相又不好親自動手,所以熬安胎藥的事情就只能交給風瀾月來完成了。
「啊?我?」他一個大男人可從來沒幹過這事兒。
「嗯!」風藍瑾鄭重的點頭,「不要讓任何人代勞,知道嗎?熬完之後把藥渣處理乾淨,不要讓人看出問題。」
風瀾月神色一緊,和風藍瑾對視一眼,鄭重的接過藥包,「大哥,我明白了。」
風瀾月出門之後風藍瑾才倒了一杯茶給自己飲用,卻在剛好喝的那一瞬間,眸色微微一變,不着痕跡的放下了手裏的茶杯,又拿起一個蘋果看了看,發現沒有問題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更加堅定了要把雲卿送出去的心思。
「怎麼了?茶水有問題?」
「嗯!」風藍瑾冷笑,「不過趙錢真是太小看我了,以為用慢性毒藥就能讓我死的無聲無息。」這壺茶水是他們出門之前兩個丫鬟送來的,這說明就算沒有今天夜市的事情,趙錢就已經對他們兩個動手了。
他眉目一冷,唇角劃出一抹譏諷。
「卿兒,等會兒回到隔壁的時候什麼吃的東西都不要碰,明日我就送你出去。」
雲卿已經吃完了一個蘋果,肚子已經不餓了,但是現在風藍瑾的處境讓她擔憂,「那你怎麼躲開趙家的耳目,我們這一次來江南沒有帶伺候的人來,這府上都是趙家的人,你以後的吃食怎麼辦?」
「放心,我自有辦法。」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趙錢有辦法在他的飲食中下毒,他就有辦法讓這毒下到他自己的身上。
將近兩刻鐘的時間之後,風瀾月才從廚房中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藥出來。
風藍瑾接過藥碗,「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遇到麻煩了。」因為這裏是正房的原因,所以都有專門的小廚房,按理說熬個藥不用這麼長的時間。
「嗯。」風瀾月面色凝重,「我才剛剛到小廚房中,大哥你門口的兩個丫頭就跟着我一起出去了,看到我是在熬藥就要主動來幫忙,我當然不會讓她們插手,可她們就是糾纏還趁機向我探口風問這藥是給誰熬得,還問大哥是不是生病了之類的問題。」
風藍瑾眉目冰冷,那兩個小丫頭他早就看出來有問題了。兩人走路的時候腳不染塵,顯然是有武功功底的,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他倒要看看趙錢還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雲卿強忍着不適把湯藥一飲而盡,她臉色白了白,卻強忍着沒有吐出來。
這一次的江南之行,路上雖然行的不快,但是也說不上慢,她路上就感覺有些不舒服,只是怕耽擱行程所以就沒有說,卻不想原來是懷了孩子。當大夫說她的胎不穩的時候,那一刻她心跳幾乎都停止。她可以讓自己委屈,可是卻不會讓孩兒也隨着她受罪,為了孩兒以後能健康成長,她也要喝下那苦藥。
「怎麼樣,還是難受嗎?」風藍瑾目光憂慮,輕輕的撫着她的背脊,讓她舒服些。
「沒事。」她忍住不適,微微一笑道,「別擔心,就是正常的孕吐而已。」
風藍瑾對這方面根本就不懂,心裏暗暗的想,明天要去藥鋪去詢問一下大夫孕婦的禁忌之類還有能不能減輕孕吐之類的問題。
雲卿不想讓風藍瑾看着自己也跟着難受,所以就藉口累了回了隔壁的房間休息。
風藍瑾也沒有攔着。
等雲卿消失在房間中之後,風藍瑾的眉眼才徹底的冷了下來。
「墨玄!」
他話音剛落,一身黑衣的墨玄就閃身出現。
「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查不到,只是江湖人士而已,怎麼到趙錢身邊的完全查不到。」墨玄的表情冷冷的,聲音也極度冰寒,第一次竟然有他也查不到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鬱悶。
風藍瑾卻笑了,這笑在夜色中顯得十分的薄涼,他淡淡道,「查不到就是查到了。」
墨玄微微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眼底的光芒微微閃爍。
「看來這次江南的蝗災還不止表面上這麼簡單。」風藍瑾想起了今天在夜市中看到的那個郝叔,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分明就是君傲之身邊的人。
一開始沒看出來,交手之後才發現他的內功的氣息有些熟悉。
仔細想了想越想越像八年前在京城中刺殺過他的那個殺手,他知道那一次的刺殺是君傲之指使的,所以剛才在夜市上發現疑點之後就讓墨玄去查,可是查出來的結果竟然完全沒有有可疑的地方。
原本還不確定的話現在就已經可以十分的肯定了。
那個郝叔一定是君傲之的人。
可君傲之為什麼會派人待在一個江南刺史的身邊,他究竟想做什麼!
「繼續盯着,順便查查趙錢跟哪些官員勾結,用最快的速度找出趙錢一系列的犯罪證據。」風藍瑾看着墨玄,很是突兀的問了一句,「薑末姜大人休息了嗎?」
「還沒有,屋裏的燈還亮着。」
風藍瑾重新坐在了輪椅上,他眸子暗沉的深不見底,「請姜大人來屋中一敘。」
「現在?」都子時了。
「嗯,就現在。」
「是!」
薑末原本就沒有休息,很快就從屋裏走了出來,敲響了風藍瑾屋裏的門。
「進來。」
「不知相爺這個時候找下官前來有何時相商?」
看的出來薑末來的很是匆忙,身上的衣裳都有些褶皺。
風藍瑾沒有直接回答,讓墨玄守外屋外,「發現有人靠近,直接殺!」
「是。」
薑末嚇了一跳,眉心一皺,「相爺……」
「姜大人,不知道你對江南百姓的遭遇如何看?」
薑末不明就裏卻還是恭敬的回答,「這一次江南的蝗災雖然嚴重,可是有相爺在這裏為百姓主持公道,為百姓謀福祉,百姓們一定會能很快過上好日子的……」
風藍瑾笑着豎起手掌示意薑末不要再說。
他淡淡一笑,「姜大人,本官要聽得不是打官腔的話,姜大人只管跟本官說實話便是。」
薑末深深的看了風藍瑾一眼,半晌才沉吟,仔細的想了想措辭才垂下眉眼道,「相爺當真要聽實話?」
風藍瑾嚴肅的點頭。
「百姓民不聊生想必相爺也是看得到的,我們一路沿途路上看到的蝗災如何嚴重想必相爺也收入了眼底,可是到了城裏之後趙刺史卻依舊興師動眾的讓百姓來迎接我等,如果是一個合格的官員早已忍不住把往年的災情稟報仔細,可趙大人卻完全沒有這個行動,甚至我們一行人已經到了江南整整一日,他還是不見行動,可見對百姓的遭遇並不上心。」薑末說到這裏臉色微微沉重,想起他屋裏被趙錢安置的兩個容貌絕美的丫鬟,他冷冷道,「不止如此,他竟然還有心思給下官和相爺尋美婢,那些美婢分明是訓練過的,可見趙刺史的心思不正,早就做好了準備。而且……下官的屋裏都是一些下官平日中十分喜歡的東西,從這裏就可以看出趙刺史居心不良了。」
如果有這些心思放在百姓的身上,現在的災情有可能這麼嚴重嗎。
風藍瑾一直沉默的聽着,等薑末說完了才推着輪椅到了桌子旁。
桌子上是一套紫砂壺茶具,一個茶杯中還有他方才倒出來卻沒有飲用的茶水,此時茶水已經涼了,風藍瑾把那杯茶水推到薑末的身邊,「姜大人可知道這裏面加了什麼?」
薑末面容陡然一寒。
「毒藥?」
「確切的說是慢性毒藥!」風藍瑾捏住茶杯手指一動,杯子就在他的手指中碎成了齏粉,他冷冷的道,「姜大人可知道今日雲青出門去夜市碰到了什麼。」
「相爺不妨直說。」
風藍瑾就把趙錢的兒子趙赫如何囂張的縱馬傷人,如何在傷了人之後還想把人帶回府中侮辱,把趙錢如何維護趙赫如何把要殺人滅口的事情一一的告訴了薑末。
他的聲音沒有起伏甚至沒有感情。
可是薑末就是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殺氣。
薑末亦是氣憤難當,尤其是在聽到趙錢事情敗露之後竟然要殺人滅口,他再也忍不住,猛的一拍桌子,憤然起身,「趙錢一介江南刺史竟然敢如此草菅人命,放任自己的兒子行兇殺人,他們莫非以為大遠朝的律令是他家開設的不成,那個趙赫竟然還敢說在江南他便是王法的話。下官一定要稟報陛下,讓陛下嚴懲。」
「姜大人的奏摺恐怕送不出江南。」風藍瑾淡淡的道。
「相爺此言何意?」薑末面色一涼,「難不成他膽子竟然大到敢截下下官的奏摺不成?」
風藍瑾就淡淡的把整個茶壺推到了薑末的身前。
趙錢聲音一頓,已經明白了風藍瑾的意思。
沒錯,趙錢的膽子已經大到敢對一國丞相風藍瑾下手,那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薑末眼睛閃了閃,「相爺想讓下官如何做?」
風藍瑾淡淡一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他示意薑末坐在他的對面,然後把他的計劃和盤托出。
沒有人知道風藍瑾究竟和薑末說了什麼,在暗中窺視風藍瑾和薑末的趙家探子更是探聽不到任何消息,只知道薑末從風藍瑾屋裏出來的時候眸子深處全都是欽佩和敬意……
而屋裏的風藍瑾面色卻徹底的鬆了下來。
能勸服薑末就代表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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