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熊烈戰火升起的濃煙,滾滾着瀰漫了整座城池。
那風中獵獵招展的『周』字纛旗,已然殘破襤褸,似乎頃刻間就會墜落。城樓之上更是死屍伏地,血流不止,卻無人向前清理,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着,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然而戰爭,卻並沒有就此結束,依然持續着;就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那份寂躁般,於一片平靜中暗藏着浮躁與轟鳴····
邵熙宸此刻內息有些混亂,方才與那巴古特對掌之時,因為其修煉的那種奇特的異法《大力撼天經》,已經練至第六層巔峰,手足之間便逾若千斤!每次被其逼着與他對掌的時候,邵熙宸便是為其巨力所震退;加上齒峰法王在一旁虎視眈眈、見縫插針;邵熙宸根本就來不及回氣便得繼續接招;連連交手,直震得其手掌發麻,虎口都有些崩裂了!
好在邵熙宸修煉的是虛雲子綜合其一生所匯聚的絕世道家神功;講究着無為海納、氣運綿長。是以才讓其在齒峰法王及巴古特二人的聯手之下走過近百回合,一直堅持到眾人將搶上城牆的遼國士兵趕下去;騰出手來支援他。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的,當真是名副其實的用殘酷的事實來構造的。每一場戰爭的勝利都是用大量的血與肉澆築的,都是踏着皚皚屍骨中登上的。
看着身旁不遠處,一位倒地的屍體,那是一位身着後周軍裝的年輕士兵;邵熙宸的心忽的一揪,他還記得這個已經永遠陷入沉睡中的年輕士兵的叫什麼:李寶,綽號阿寶。
是的!阿寶是邵熙宸這兩日的「護衛嚮導」,也就是當日給他傳達郡守消息的士兵。就還在昨天晚上,這個只有十五歲的年輕士兵還跟在邵熙宸的屁股後面,一臉嬉笑的帶着崇拜的目光盯着邵熙宸;央求着他,想要他可以在以後教他兩招。
邵熙宸答應了阿寶的央求,與他約定好在擊退了這次的的遼國的侵襲後,便教導他一些武藝。只可惜的是阿寶卻是在今天就沒能夠撐過!
目光在阿寶的那張略顯稚嫩卻失去生機的臉上停留。片刻後,邵熙宸又將視線投向了城牆上,在那裏,城樓處,那是死屍伏地,血流浸染着城牆,本是光滑的城牆上被生生的浸上了猩紅粘稠的鮮血,像是為其披上了一件血色的新衣。
邵熙宸從來就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般迷茫,又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明悟!腦海里閃過道道的回憶片段;有他父親邵荃義生前的教導,有父親昔日的囑託;還有在三祖寺時玄慈大師對他的疑惑的答疑···昔日他還有太多的不明白,因為畢竟他並沒有親身經歷過太大的場面;
如今的他看見面前的這場以萬人為基數的國與國之間的大戰的慘烈;心中對父親昔日囑託他要想辦法終結亂世;先前他還並沒有真正的將那當做自己的主要目標,但是現在他的心中卻是起了一股莫名的衝動與意志,他想要這個動盪的戰爭時代結束,他不想要再次看見像阿寶那樣的年輕人戰死在沙場之上,永遠的回不去!
今天的這場戰鬥打響的時候,郡守與魯沖等一眾官員都還在歇息,是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裏遏制住遼國軍隊兇猛的突然襲擊。
可誰又能夠想到,在今天耶律堂古竟然下了如此強硬的決心,不計傷亡也要搶攻強下雒陽;以至於今天遼國軍隊的攻勢是如此的兇猛!僅僅只是方才兩個時辰的交戰中,遼國軍隊便是數次登上了城牆!要知道就是在這短短的兩個時辰裏面,雒陽城內的五千士兵已是傷亡了半數以上!損失慘重。也就是說如果接下來遼國還是照着先前那樣猛烈的攻勢的話,只怕是一天這雒陽便是要丟失了。
「嗚嗚嗚~~~嘟嘟~~」「轟隆隆~砰砰砰~~」耶律堂古並沒有留給邵熙宸他們絲毫的可供喘氣的時間。緊接着便又是新的一輪進攻的開始!
戰爭的號角下,廝殺繼續開始了。
嘹亮的嘶喊慘叫,動人心弦。城下遼國軍兵士健碩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們口中,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喊聲。這種喊聲,互相傳染,互相激勵,消褪了心中對邵熙宸先前那一劍所產生的許多莫名的恐懼。隨着魯沖一聲令下,空中箭矢狂飛,拖着長聲的箭雨如蝗蟲過境般紛紛劃破晴空,只見不斷地兵士中箭倒地。
但是戰爭的號角,有時候便是如此的奇異怪特,殘酷又帶有着熱血的獨特魅力;它可以讓人為之恐懼,也可以讓人為之而熱血湧上心頭,還可以讓人為之歡喜,甚至可以讓人為之癲狂。在不同的時候,不同的人眼中會有着不同的感受。
而現在的遼國士兵們則是為其而忘卻恐懼,加上耶律堂古頒佈了先登上城牆者可以獲得白銀百兩、官升三級的命令。人就是這麼一種奇妙而又難以捉摸的生物;當所可以獲得利益是自己所需要的時候,他們將蠢蠢欲動;當可以獲得的利益達到數倍於自己所有的時候,他們將鋌而走險;當可以獲得的利益多達數十倍於自己所有的時候,他們敢於為之拼命!
在耶律堂古頒佈了如此豐厚的誘惑後,箭雨所造成的威脅便不為這些為溫飽而戰鬥的基層士兵所放在眼裏;如果他們可以領到這份獎賞的話,這輩子便不愁了!是以在實切的利益面前,一名遼國士兵攀爬着雲梯漸漸的向上挪動。
那遼國的士兵剛登上城牆,笑容還未來得及展開,即刻被數名守候着的後周士兵蜂擁持刃迎上,寡難敵眾。
「遼國的雜碎,給老子,滾下去!」「……」「啊~~」
悽厲的嘶喊,瘋狂的殺戮,熾熱的烽火,使得兩軍兵士欲加地憤怒,戰爭越來激烈。
在如此的龐大人數互相抨擊展開了原始搏殺的戰場上,僅憑藉一人之力,是很難在大軍的絞殺中發揮出太大的作用。邵熙宸與丐幫弟子及一些武林人士或許在單對單的時候,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但當遼國的軍隊大批的登上了城牆後,結成了戰陣後,簡單實用的有序向他們攻擊的時候;這群征戰沙場的士兵卻是發揮出了巨大的傷害,許多武林人士反而為其所分割、纏殺。
敵人的人數太多了,耶律堂古揮手便是數萬養精蓄銳的精兵替換下剛剛經歷過廝殺有些疲勞的遼國士兵。而城牆上的後周士兵卻只能夠拖着疲憊的身體繼續廝殺,是以損失越來越大。城牆上面留出的空地也越來越多了,缺口開始增加;遼國的士兵開始漸漸的踏上城牆,佔據了一小片土地。
邵熙宸身上已是被血浸染,青衫已是因為血液的浸染粘稠干置後,變為暗紅色,刺眼無比。原本的俊朗少年如今已是猶如地獄中歸來的魔王一般。此時的他口中粗氣連喘,每當有哪處的城牆防守出現缺口的時候,邵熙宸便趕赴那裏將地方奪回。連連的斬殺,已是大量的消耗了邵熙宸的體力和內氣。
看着還在大批向城牆上湧現的遼軍,邵熙宸的心裏湧上了無奈之情。這個時候,自其身後傳來了郡守的宣吼聲:「為了家園,殺!」邵熙宸回頭看見文弱書生氣質的郡守李承仁竟然也是手持一柄長劍帶着手持着菜刀、鋤刀、棍棒等各種武器的城內的青壯年一起沖向着那群剛剛搶佔一處地方,還未站穩的遼國軍隊。
邵熙宸連忙加步跟上,有了這麼一大股的生力軍的登場,形勢稍稍有所好轉,在半個時辰後,邵熙宸他們成功的將搶上城牆的遼兵再一次的趕了回去。這時已是臨近黃昏了,戰鬥了一天的雙方士兵都是需要休息的。
是以雖然耶律堂古想要趁着後周還未反應過來,派出援軍前拿下雒陽城,進而達到分割冀州的戰略。
這次到也沒有繼續的再次派遣兵馬繼續攻城。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傾灑在了城樓上。城牆上的眾人滿懷緊張的看到城下的遼軍後撤,回營生火做飯。皆是鬆了一口氣,他們終於熬下來了。於是安排幾名士兵盯住遼營的動向後,眾人也是開始燒火做飯了。
晚飯過後,邵熙宸找上郡守、魯沖、石柯三人,對他們分析道:「諸位也是看見今天的慘烈情形,如今城內守備力量怕是損失慘重了吧?」郡守和邵熙宸二人將目光看向魯沖和石柯。
「唉,是的,今日一戰,我雒陽城的五千守軍僅餘六百四十七人,郡守大人帶領的城內青壯年也是死傷過千。」「我丐幫在雒陽城內的幫眾現在也僅剩百餘人了。」二人口中傳出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如此巨大的傷亡讓三人的臉色都是有些暗沉。
邵熙宸繼續道:「如果明日耶律堂古繼續讓遼軍以今天的攻勢攻城,那麼你們認為雒陽還守得住嗎?」看了看大家的臉色,邵熙宸繼續道:「是以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刺殺耶律堂古,逼他們退兵!」一席話說得三人目瞪口呆,不過仔細思考下還是有可行之處的,再說當下也沒有辦法。於是他們約定,於午夜三更由邵熙宸帶着丐幫精挑的十名弟子前往遼營刺殺。本來石柯也要前往,但由於白日的廝殺讓其受傷,現在還提不足氣,是以只好在邵熙宸的勸說下作罷。
夜幕垂掛,星辰點綴,閃爍明亮。邵熙宸換上一身青衫,站於城內一棵樹下的青石之上,負手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微風吹拂着邵熙宸的衣袖,風吹衫動,無比的瀟灑。
「塔塔塔塔~」隨着遠處腳步聲的響起,邵熙宸將目光收回,俯身拿起擱置青石上的青冥寶劍,目光一凝;時辰已到,該動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