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通訊實在是落後,當劉福知道老師盧植已經帶兵與黃巾賊在廣宗對峙的消息時,那已經是半個月後。劉福很清楚的記得,盧植倒霉就倒霉在廣宗跟黃巾賊對峙。如果沒有對峙,皇帝不會派宦官左豐去廣宗,如果沒有左豐索賄未果,之後盧植也就不會被奪了兵權,押解回洛陽。而如果盧植沒有回洛陽,董卓是不可能接替盧植位置的。一切的一切,就是從屯兵廣宗開始。
劉福知道就算自己勸說盧植也沒用,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隨時都可能發生改變結局的變故,盧植之所以會選擇在廣宗與黃巾賊對峙,想必也是有充分理由的。劉福能做的,就是儘快趕往廣宗,不是催促盧植儘快發兵,而是去替盧植解除後患。說白了,就是替盧植去賄賂被皇帝派往廣宗的宦官。
十常侍雖然都不是好人,但只要肯花錢,他們還是挺守信用的,這點節操比一些光拿錢不幹事的混蛋要強得多。而對劉福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其實都不算是問題。
聽說劉福要走,得到消息的秦頡等人連忙趕來送行。好在如今黃巾賊退去已成定局,即便劉福帶人離開,對大局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更何況不久之前剛剛得到消息,皇甫嵩率軍擊潰了以趙弘為首的黃巾賊,如今正在揮軍追殺殘餘,宛城已經安全了。
由於劉福還有一個護送何老太爺去洛陽的任務,劉福並沒有把跟着自己一起來的人盡數帶走,留下了典循、徐晃率領步卒護送,自己則帶着騎兵以及典韋、太史慈趕往廣宗。何老太爺對劉福不跟自己同行有些不滿,不過他也知道不能耽誤了劉福的正事,被劉福哄了一會就沒事了。
而讓劉福感到犯難的是郭嘉,荀彧要返回荀家,顧雍也前往洛陽去見老師蔡邕,唯獨郭嘉想要跟劉福再去廣宗看看。郭嘉的身體太弱了,劉福十分擔心他會受不了接下來的急行軍。
「沒事,我的身體好着呢。萬一真要是撐不住了,我會自己返回洛陽的。」郭嘉笑眯眯的對劉福保證道。
劉福聞言嘬了嘬牙花,實在是沒理由阻止郭嘉。而且從本心出發,劉福也想要跟郭嘉多聯絡聯絡感情,從聽說曹操曾經到過潁川求賢的消息以後,劉福就有些擔心郭嘉會跟曹操跑了。要知道在歷史上,曹操跟郭嘉的關係那可是很鐵的。
荀彧跟顧雍出身世家大族,即便劉福有皇子的身份,想要招攬他們為自己做事也很有難度,而郭嘉則不同,比起荀彧跟顧雍,招攬郭嘉相對的要容易些。至於賈詡,這個還欠着自己債的傢伙,劉福不擔心他會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與郭嘉等人不同,現在的賈詡幾乎就是處在自己事業中的低谷,比徐晃還要低。說通俗點就是賈詡現在混得很慘,如果不是劉福把他留在身邊,可能早就被催債的白老虎給悄悄弄死了。現在的賈詡,基本上屬於給碗飯就走的類型,只要劉福日後善待信任賈詡,不愁賈詡不對劉福死心塌地。
因為擔心自己去晚了,劉福沒有在宛城多耽擱,補足了補給以後就帶着兩百騎兵匆匆離開宛城,直奔遠在河北的廣宗。
何老太爺要去洛陽,自然不可能像劉福那樣輕裝簡從,光是收拾行囊就足足用了三天時間,這還是何老太爺一再要求輕裝的結果。好在如今宛城周邊已經沒了黃巾賊,秦頡等人倒是不擔心路上會有什麼危險。如今的他們,就是待在宛城等待皇甫嵩剿滅黃巾賊的好消息傳來。
劉福帶着兩百騎兵趕了一天一夜,隊伍來到了潁川,與荀彧告別以後,劉福決定休整一夜再繼續趕路。沒辦法,郭嘉的身體不好,華佗又因為要醫治黃忠的兒子黃敘而留在了宛城。萬一路上郭嘉要是有個出了狀況,劉福就是後悔都來不及。
說是不會考慮郭嘉的身體,可真要劉福狠下心不管,劉福還真狠不下這個心。見到郭嘉神色疲憊,劉福只能選擇停下休息。郭嘉也知道劉福的心意,可經歷了宛城的守城戰以後,郭嘉對戰場充滿了興趣,實在是不想早早的就回洛陽去見老師蔡邕。
為了感謝劉福的照顧,郭嘉邀請劉福去他家坐坐。與荀家那種世家豪族不同,郭家只能算是小門小戶,再加上郭嘉的父母早亡,沒有人打理的郭家實在是跟荀家沒法比。
只是當郭嘉帶着劉福等人來到自家的莊園時,這裏看來是糟了兵賊,一把大火過後就剩下幾處燒黑的斷牆還立在那裏。郭嘉站在自家的門外,久久無語。一旁的劉福見狀安慰郭家道:「郭師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要人沒事,失去的總有機會找回來。我聽說你的父母早亡,今天路過了,怎麼也要去拜祭一下。」
聽到劉福的話,郭家猛然清醒過來,一處莊園對郭家來說不算什麼,就如劉福所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郭家自信將來自己可以振興郭家。只是郭家的房子沒了不要緊,但父母的長眠之地卻不能被人打擾。
連跟劉福打招呼的工夫也沒有,郭家瘋了一樣的趕往安葬自己父母的地方。等到了地方一看,郭家的祠堂也被一場大火燒的沒剩什麼了,半扇被火燒的焦黑的木門隨風晃蕩着。郭家慘叫一聲,越過祠堂趕到郭家的祖墳,直到看見那些墳丘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劉福等人的到來引起了墳丘旁一間茅草屋裏的人的注意,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手裏拿着一把鋤頭沖了出來,嘴上更是罵罵咧咧,「你們這幫殺千刀的混蛋,老漢跟你們拼了。」
「忠叔,你還沒死!」郭嘉看清楚來人之後驚喜的叫道。
老漢聽到熟悉的聲音,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的郭嘉,猛地扔掉手裏的鋤頭,帶着哭腔的叫道:「老天開眼吶,郭家還有一根苗在。少爺,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
見老漢跟郭嘉認識,劉福擺擺手示意已經端起弓弩瞄準老漢的親兵放下了弓弩。郭嘉扶起不斷抹眼淚的老漢,急聲問道:「忠叔,這是怎麼回事?是誰燒了郭家的祖祠?」
「哪能有誰?就是那幫該死的黃巾賊。那些黃巾賊不敢去得罪那些世家大族,就把氣撒在了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頭上。家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就剩下老漢一個還守在這裏。少爺,你要為咱家報仇啊。」
「嗯,我會的。忠叔,祖祠被燒,供奉在裏面的靈牌呢?」
「都沒事,那些黃巾賊來之前我就把那些靈牌都藏了起來,一塊都沒少。少爺,你現在做大官了嗎?」
「呃……不是,我如今是……」
見郭嘉有些尷尬,劉福上前說道:「你家少爺如今是我的軍師,我們要趕去廣宗在盧植帳下聽用,途徑此處,聽說是郭嘉的老家,所以過來看看。」
「你?」老忠有些不信的看了看劉福。
劉福知道眼前這個老漢不太相信自己的話,笑着說道:「老伯,你別看我年紀小,我可是蔡邕蔡伯喈的弟子,論輩分我還是郭嘉的師兄呢。」
老忠可以不相信劉福的話,但卻不能不相信自家少爺的話。得到郭嘉的確認後,老忠連忙對劉福施了一禮,「老漢有眼無珠,還請這位公子不要怪罪。」
「老伯言重了,我與郭嘉一向以兄弟相稱,不會見怪。只是老伯,如今郭家已經毀了,而郭嘉還要隨我趕往廣宗,不知老伯對以後有什麼想法沒有?」
「這個,我聽我家少爺的安排。」老忠想了想,把這個問題丟給了郭嘉。
郭嘉有心留下,可之前在宛城的保證猶言在耳,這時候改口,郭嘉有點張不開嘴。劉福見狀笑了笑,主動開口說道:「郭師弟,你家裏生了變故,這次就不要隨我去廣宗了,我留下五個人幫你,你先把家裏安頓後,將來我們在洛陽再會。」
「可廣宗那裏……」
「不用擔心廣宗的黃巾賊,他們不是我老師盧植的對手。我之所以要趕去廣宗,其實也只是想要去沾點光,多撈一點功勞。你就算去了,也沒什麼用武之地。還是先把家裏安排好才是要緊。」劉福說着隨手朝身後指了指,挑出五個親兵吩咐道:「你們留下保護我師弟的安全。記住,錢財只是小事,一旦有人想要危及我師弟的性命,你們只管帶我師弟離開,有帳咱們以後可以慢慢算。」
「諾。」
次日清晨,郭嘉從睡夢中醒來。因為心裏難受,昨晚郭嘉睡得很晚,但在聽到帳外沒有熟悉的聲音以後,郭嘉急忙掀開了帳簾,就見帳外除了兩頂帳篷外,昨晚立下的其餘帳篷已經不見了蹤影。
「郭公子,我家公子給你留下了一些錢財,還請你隨我前去接收。」有人上前對郭家說道。這人郭嘉認識,是劉福身邊的親兵,昨晚被劉福點名留下保護自己。
「你家公子什麼時候走的?」
「凌晨之時,當時郭公子正在休息,我家公子就沒有讓人去打擾公子。郭公子請隨我來。」
在親兵的引領下,郭嘉見到了劉福給自己留下的一個包裹,打開一看,裏面儘是金銀珠寶。
見郭嘉皺眉,親兵連忙解釋道:「郭公子,我家公子說郭家想要重建就必須用到銀錢,這筆錢雖然不多,但至少也是他的一份心意,還請郭公子不要拒絕。」
「……我記得在出發之前,你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帶着一個包裹,難道那些包裹里裝的都是這些東西?」郭嘉輕聲問道。
「是的,我家公子說,他預感到他的老師盧植最近一段時間可能會犯小人,所以打算用這筆銀錢為老師排憂解難。郭公子不用擔心我家公子手裏的銀錢不足,眼前這份其實只是五個人身上帶的。」
「……就是你們五個留下來保護我的?」郭嘉又問道。
「是的。」
郭嘉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對劉福的好意他選擇了欣然接受。郭嘉很清楚,如今自己的處境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過分,雖然他可以向荀彧求助,可與其欠荀彧的人情,他反倒更願意欠劉福的人情。
祖祠是必須要找人重新修繕的,祖先牌位總需要一個供奉的地方。至於被燒毀的郭嘉祖宅,郭嘉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修建。好男兒志在四方,與其把銀錢浪費在修建祖宅上,倒不如用來支持自己日後的求學。把劉福留下的包裹重新包好,郭嘉帶着劉福留給自己的親兵趕往荀家。
緊趕慢趕,劉福總算是到了黃河邊,只要渡過黃河,再趕上兩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廣宗。劉福下令原地駐紮,然後派人去找渡船,自己則留在岸邊望着河面出神。這回去廣宗劉福沒有選擇走孟津,因為那樣會經過洛陽,劉福暫時還不想回洛陽。
此時的洛陽並不平靜,也不知是誰傳出了消息,自己的身份被曝光了,乘風觀里的替身不知所蹤,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果自己這時候回洛陽,保不齊就會被招進宮裏,想要再出來就困難了。而眼下劉福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沒到正式回宮的時候。
有劉福在,盧植即便最後會被押解回洛陽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可一旦盧植不在,董卓就會露面。對於董卓,劉福雖然知道他以後會幹出什麼事,可眼下人家並沒有干那些事,劉福能做的,就是阻止董卓在剿滅黃巾賊這件事上露臉,不叫皇帝知道董卓這號人。
想到將來自己要面臨的惡劣環境,劉福就忍不住嘆了口氣。黃巾賊不可怕,只要大漢發力,剿滅還是輕而易舉。可遍佈大漢的世家豪族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了。光武帝以世家豪族為後盾中興了漢室,可這也給後世子孫留下了隱患,到了如今,世家豪族已經成了劉氏大漢最大的隱患。
一場宛城戰役,讓劉福清楚了解到了世家豪族的底蘊,宛城能夠保住,不是劉福手下的驍勇,也不是宛城官軍的勇悍,而是宛城大戶源源不斷的出人出力。正是依靠那些人,宛城才能力保不失。而宛城裏的那些世家豪族,在整個大漢來說只能算是二流,像袁家、荀家那種世家豪族,即便是幾乎席捲天下的黃巾賊都不願意輕易招惹。
以往世家豪族雖然勢大,但終究缺少一個正當的名分,只能把自家的力量藏在暗處,可黃巾賊卻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光明正大擁有私人武裝的機會。以後的大漢官軍里會有大部分都是各個世家豪族的私軍。弱干強支,不發生叛亂才是怪事。
一想到日後需要面臨的局面,劉福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定,打死也不接手將來的爛攤子。與其將來做個出力不討好的縫補匠,還不如另起爐灶,打碎一切重頭再來。皇位那種燙手的玩意,還是留給自己那個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去玩吧。
正想着心事,劉福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喧譁聲,回頭一看,就見眾人簇擁着一個女子向自己這邊走來。看到那個女子,劉福的臉頓時板了起來。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當初離家出走的海棠。
當初海棠得知暗戀的師兄早已娶妻生子,傷心之下隨着劉福出門散心,結果在一起走了沒幾天後就不告而別,只留下一封信說是出去散散心,結果一直散到現在才又出現在劉福的眼前。
「見過少爺。」海棠笑吟吟的對劉福說道。
「……誰是你少爺?別套近乎成不?咱跟你不熟。」劉福板着臉說道。
「哎呀,少爺別生氣嘛,海棠可是一直在為少爺用心做事的,就比如這次給少爺報信說廣宗那件事,就是海棠命人傳的信。」
「你?我記得我明明是叮囑成才注意這件事的。」劉福狐疑的說道。
海棠聞言撇了撇嘴,說道:「那傢伙的心野了,早把少爺的交代忘了。」
「你別亂說,成才應該不是那種人。」劉福不信的說道。
「我可沒亂說,成才那人如今已經以公孫瓚的部曲自居了,對於你這個少爺,恐怕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算了,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總之人各有志,他要真的想要跟着公孫瓚混,我倒也不會阻止。說說你吧,你跑來見我是為了什麼?別說多日不見甚是想念的鬼話啊,我可不信。」
到嘴邊的話被堵了回去,惹得海棠沖劉福翻了個白眼,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劉福道:「你老師蔡邕命我交給你的,看樣子他也很擔心你老師盧植的脾氣。」
「……皇帝已經派宦官去廣宗了嗎?」劉福接過信後問海棠道。
「按照時間推算,如果我們今天過河,應該可以趕在他們前面到達廣宗。」
「被派往廣宗的宦官叫什麼?」
「左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