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就是好啊。雖然被人「捉姦在床」,可由於劉福的年紀小,無論是蔡邕還是盧植,都沒有把海棠摟着劉福睡了一晚當回事。通過這件事就告訴了廣大流氓一個真理,耍流氓一定要趁早,等到年紀大了再耍,那十有八九會挨揍。
不過旁人沒把這件事往心裏去,可有人卻是記在了心裏。這也導致劉福的遠遊隊伍里不得不多加了一個人。考慮到年紀尚幼的小蔡琰也需要人照顧,蔡邕便默許了海棠的隨行。劉福也知道海棠跟着一起離開恐怕是想要躲她的師兄一段時間。想想也是,好不容易想要跟單戀許久的師兄表一表自己的愛慕之心,可還沒等開口卻被告知人家連孩子都有了,這打擊似乎也忒大了點。反正這事要擱劉福身上,劉福自問也會跟海棠一樣找理由避而不見。
由於海棠隨行,劉福只能把留守莊子的人另作安排,而海棠的師兄,那位楚河仁兄也被安排到了留在莊子裏的盧植身邊。雖說盧植的身邊還有弟子公孫瓚在,只是公孫瓚是戰將,衝鋒陷陣是把好手,可要他負責保護人,那還差點火候。
出門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太多人,蔡邕這趟出遠門,一是因為在皇帝那裏受挫,出門散散心,二是多年未返鄉,想要回去看看,三則是隨着劉福的年紀漸長,蔡邕想要帶着劉福去訪訪名師。
在古代,消息傳播方式不發達,想要讓自己的大名人盡皆知,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名師,訪高友。名士是怎麼出來的,那就是人們通過口口相傳捧起來的。而這個口,不是指普通百姓之口,而是指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名士,只有那些人說好,普通老百姓才認,才不會去懷疑。
蔡邕很清楚劉福的真實身份,在對如今的皇帝劉宏死心以後,蔡邕跟盧植基本上已經把自己的希望以及此生的抱負寄托在了劉福的身上。不過蔡邕也知道如今劉福的不足,聲名不顯,難以招攬到可用的人才,這就是劉福的不足。錢財對劉福來說並不缺,就算不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但一年下來的收益,那也足以抵得上一個富裕大州的賦稅。
說心裏話,蔡邕是很佩服劉福的斂財手段,可同時也很擔心劉福會因此走上邪路。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為了避免劉福總是跟商賈接觸沾染上那些商賈的小人習氣,蔡邕跟盧植這才商量決定趁着劉福年紀尚小之時帶着劉福多跟那些名士大儒接觸接觸。
蔡邕跟盧植總是想把劉福培養成一位正人君子,可劉福卻偏偏對做正人君子不感興趣。君子可敬,卻需要敬而遠之,因為做君子是很吃虧的。劉福胃口好,不挑食,可唯獨不喜歡吃虧。什麼叫吃虧是福,說這話的要麼就是吃了大虧後的自我安慰,要麼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閒人,真要是吃虧的事情落到自個頭上,有幾個是願意吃的?
劉福不準備當小人,可同樣也不想當吃了虧後因為要維持風度而自認倒霉的君子。正所謂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蔡邕是君子,盧植是君子,可他們如今的境況又如何?這麼活生生的兩個例子就擺在劉福的面前,想要讓劉福去當君子,難!
劉福不是個相信來世的人,什麼今生受苦來世享福的言論,在劉福眼裏純屬扯淡。首先人沒有來世,即便退一步講,人真的有來世,可這輩子跟下輩子有毛的關係啊?這輩子受苦,下輩子就能享福?就算真的享福了,可是這輩子的你受了苦,下輩子享福的還是你嗎?都已經是下輩子了,那就是另一個你啊。合着受苦我來,享福你來,門都沒有!
並沒有那麼高覺悟的劉福只想要過好自己這輩子,至於下輩子是啥,愛咋地咋地。
出門遠遊需要做的準備很多,窮家富路,劉福不需要為錢財發愁,帶上一些錢,再挑選了十個護衛外加隨行伺候的人,攏共二十餘人組成的車隊就這麼出了門。
第一站就是潁川書院,作為一名大儒,拜訪一下潁川書院這種在全國來說都是知名學府是很有必要的。在劉福看來,潁川書院就相當於清華北大,如果能夠把潁川書院掌握在手,那就相當於有了一個穩定的人才寶庫。只不過這只是劉福的妄想,劉福也清楚這點。雖說不能把潁川書院掌握在手,可跟潁川書院搞好關係,為日後爭取人才佔據一個有利位置,劉福還是樂意去做的。
沒有高大的圍牆,沒有燙金的匾額,更沒有黃銅的獸面門環,只有一道刷得雪白的低矮圍牆將書院與外界區分開來。正門的上門懸掛着一塊黑漆紅字的木匾,上書「潁川書院」四個大字。這跟劉福想像中的知名學府的大門實在有着天差地別。
得知蔡邕來訪,在潁川書院任教的諸多名士紛紛出門相迎,寒暄了幾句後,劉福便跟着走進了潁川書院,走過一條青石板路,正對着門的一間大屋中央擺放着一個大大的香案,在香案後懸着孔夫子的畫像。蔡邕在黃銅香爐中插上幾根香,拜過孔老夫子以後,這才隨着書院中的名士穿過旁門,來到書院待客的地方。
蔡邕來潁川書院的目的有兩個,一是訪友,其次就是想要介紹郭嘉跟顧雍進入書院就讀。雖說郭嘉跟顧雍拜蔡邕為師,可終究是在遠遊,蔡邕並不想因此而影響到二人的學業。哪怕郭嘉跟顧雍很聰慧,可如果沒有名師悉心教導,即便是美玉,那也難免會有蒙塵的可能。
對於蔡邕的請求,潁川書院在考校過郭嘉跟顧雍之後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至於劉福,蔡邕沒打算留,潁川書院的名士們也因為劉福的年紀太小,並不到來潁川書院就學的年齡而沒有進行挽留,這反倒叫劉福暗鬆一口氣。
蔡邕來訪,作為東道主的荀家自然要好生招待,劉福不想要跟着一幫老頭活動。在跟蔡邕說了一聲後,帶上典韋就去了城裏。
郭嘉跟顧雍被書院裏的人帶走去熟悉新的學習環境,劉福帶着典韋騎馬來到城中,漫無目的的在城裏開始閒逛。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出來放風的書院學子。走得累了,便準備跟典韋一起找家酒樓吃點東西,休息片刻。
可讓劉福沒想到的是,自己剛準備邁步進一家看上去不錯的酒樓,卻在門口就被店夥計給攔住了。
「哎哎哎,一邊玩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店夥計就如同轟蒼蠅一樣攔住劉福說道。
劉福抬頭看了看夥計,不解的問道:「這裏不是酒樓嗎?難道關門了?」
「哼,你是哪家的小孩?也不看看來這裏的都是什麼人?就憑你?配進嗎?」夥計一臉不屑的說道。
「少爺,怎麼了?」剛剛去把馬匹存好的典韋看到劉福被人攔在了店門口,連忙跑過來問道。
「沒事,被條看門狗給攔住了。」
「幹什麼?這是荀家的產業,你敢在這鬧事?不想活了嗎?」店夥計被典韋瞪得後退了兩步,聲厲色荏的叫道。
「荀家的產業?如果荀家都是你這種狗眼看人低的貨,那大爺我還真沒興趣來這裏。」劉福冷笑着說道。
門口的糾紛引來了店掌柜,一見到掌柜,夥計就跟找到了組織一樣,惡人先告狀的指着劉福跟典韋叫道:「掌柜的,這兩個人來這裏搗亂。」
「哦。你們是哪裏人?不知道這是荀家的產業嗎?」掌柜的點了點頭,問眼前的劉福道。
劉福不想鬧事,見掌柜的還算面善,便將前因後果說了說,「我叫劉福,來自洛陽,這是我的護衛。陪着家師路過潁川,家師出門訪友,我帶着護衛出來散散心,途中有些累了,便想來此稍歇片刻,不料卻被你們這的夥計給攔住,不許我與護衛進門。說什麼這是荀家的產業,我跟我護衛沒有資格進門。我不知道究竟要是什麼人才有資格進你家這門?」
「不知尊家師名諱?」掌柜的見劉福小小年紀卻問答自如,心裏不敢輕視,小心翼翼的問道。
「家師姓……」
「劉師兄,你跟老典怎麼站在這裏?」劉福話沒說完,身背後不遠處傳來一聲詢問。劉福回頭一看,就見郭嘉跟顧雍隨着一個年紀比他們要長的年輕男子向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郭師弟,你跟顧師弟已經辦好入學手續了?」劉福笑着問道。
「嗯,多虧了荀兄的幫忙,事情辦得很順利。你不是陪着蔡師去會友了嗎?」郭嘉點頭問道。
「跟一幫老頭子在一起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自己出門逛逛呢。這位是……」
「這是荀彧荀文若。」
「見過荀大哥,阿嚏!」初次見面客氣一些總是沒壞處,更何況荀彧在三國時期那也是一位大能,在曹魏集團里的地位甚至比郭嘉還要高。只是劉福對香氣有點過敏,聞到荀彧身上的香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結果噴了正準備跟自己還禮的荀彧一臉唾沫。
「抱歉抱歉,荀大哥,小弟對香氣有點過敏,實在不是故意的。」劉福趕忙道歉道。
荀彧好脾氣的笑了笑,拿出一塊手絹擦了擦臉,對劉福說道:「劉小弟為何不進店中歇腳,反而在此逗留?」
「他不讓我進,說我沒資格進,我這正跟他講理呢。」劉福一指站在門口的店掌柜說道。
荀彧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望向了店掌柜。名聲這東西很脆弱,一個好名聲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而敗壞名聲只需要一個敗家子。大儒蔡邕的學生被荀家一個店掌柜攔在門外,理由竟然是對方沒有資格進,那不知又有何人能進荀家的酒樓?
店掌柜臉色急變,扭頭去找給自己惹來這場麻煩的店夥計,卻鬱悶的發現那個該死的傢伙早就已經腳底抹油,跑得沒影了。
「公子,非是小人攔住了劉公子,而是店裏的夥計沒有眼力,冒犯了劉公子,還請公子明察。」店掌柜一臉緊張的跟荀彧解釋道。
荀彧冷哼一聲,扭頭對劉福說道:「劉小弟,不知你打算如何處置此人?」
「唔……大人不記小人過。荀大哥,我餓了,這家酒樓里有什麼好吃的?」劉福看着荀彧問道。
聽到劉福這話,荀彧心裏暗鬆一口氣,笑着說道:「難得蔡師來潁川一次,作為東道主,自然不會招待不周,請隨我來。」
店掌柜恭恭敬敬的將劉福等人迎進了酒樓,安排好一切之後,這才扭臉去找給自己惹來這場麻煩的夥計算賬。
劉福是個小心眼,可也不至於去跟一個店夥計過不去。雖說那個店夥計是個狗眼看人低的貨,但狗咬了人一口,人總不能也去咬狗一口不是。狗咬了人,自然有狗主人去教訓狗。劉福作為一個客人,喧賓奪主的事情不想做。
出於感激劉福的大度,酒樓掌柜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討好,要不是看劉福年紀太小,保不齊連三陪都會讓人安排。
吃吃喝喝,耳邊聽着郭嘉、顧雍跟荀彧評論時下的朝堂,不想開口參與的劉福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扭頭跟坐在身後正埋頭大嚼的典韋說起了話。
「劉小弟,劉小弟……」
劉福回頭一看,不解的問荀彧道:「荀大哥,有什麼事嗎?」
「不知劉小弟對當今朝堂可有什麼看法?」荀彧問道。
「……你問我?」劉福指了指自己,不確定的問道。
「嗯,聽郭師弟說,劉小弟真人不露相,不可以年齡看待。」
「哦,這樣啊。其實對朝堂的看法,也沒什麼好說的。概括起來就是宦官專權,外戚當政,各地豪強林立,當皇帝的幾乎已經變成了擺設……」
「劉師兄慎言!」顧雍急忙打斷劉福的話道。
劉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繼續說道:「好吧,慎言就慎言,又不是我非要說的。」
荀彧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自己只是隨口問問,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劉福嘴上沒把門的,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尤其是最後那句,皇帝幾乎成了擺設。他們這些學子平時談論的時候也只敢罵罵宦官專權,對外戚當政感到不滿,卻不敢連皇帝都一併評論。
「劉小弟,禍從口出,以後你還是要謹慎一些才好。」荀彧語重心長的勸劉福道。
劉福聞言笑了笑,點頭說道:「多謝荀大哥提醒,小弟會注意的。以後要是再被人問起,我保證不評價皇帝。」
荀彧笑着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不知劉小弟可有什麼抱負?」
「抱負?唔……」劉福想了想,沒有立刻回答荀彧的提問。以前在小說里經常看到主角王八之氣一散,頓時引來良將謀臣納頭便拜,哭着喊着不收就尋死覓活的。可那終歸是小說,來這裏已經四年多了,劉福也曾經試過向身邊的人散發一下王八之氣,可除了被人當做生病了外,沒有半點讓人納頭便拜的跡象。
劉福已經不想要嘗試了,可面對將來曹魏集團的重臣,不試一下又怎麼能甘心?
「劉小弟……你沒事吧?」荀彧關心的問如同打擺子的劉福道。
正在努力散發王八之氣的劉福不由身子一僵,鬱悶的撓了撓臉,答道:「沒事,我就是吃多了撐的。荀大哥,你剛才問我什麼問題?」
「我問你可有什麼抱負?」荀彧笑着問道。
「這個抱負啊……我打算好好的活着,爭取做到壽終正寢。」
「……難道就沒有想過為大漢做點什麼?」
「……我就算想,可也要有機會不是。要是連自己的事情都安排不好,又談何去管別人。大漢能人輩出,就想眼前的你們這三位,將來肯定會有一番成就。至於我嘛,只希望你們將來發達了記得照顧小弟一二,那小弟就感激不盡了。」
「劉小弟言重了。只是難道劉小弟除了剛才的那番抱負外,就沒有點別的事情想要做嗎?」
「我就算敢說,你敢聽嗎?」劉福心裏暗自嘀咕了一句。不過想歸想,眼前還是需要應付一下的,劉福腦海中靈機一動,想到了一番話,隨即清了清嗓子,朗聲對荀彧說道:「要說我的志向嘛,其實還是有的。」
「願聞其詳。」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說完這話,劉福有些期待的看着荀彧。果然不出劉福所料,聽完劉福的志向,荀彧果然很受震撼,嘴裏低聲念叨着劉福剛才所說的四句話,不光是荀彧,顧雍、郭嘉以及鄰近的一些學子都被劉福所說的話給鎮住了,紛紛陷入了沉思。
劉福笑嘻嘻的扭頭看了典韋一眼,伸手從典韋的桌上搶過一塊肉扔進自己的嘴裏,沖典韋做了個鬼臉,典韋見狀不由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