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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天下,大部分人在考慮得失的時候,往往都是先考慮自身利益,然後再考慮其他,這是人之常情,並不算什麼見不得人的壞習慣。
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出了劉福將會是日後天下之主的現實,平民百姓並不在意誰坐天下,只要不過分壓迫,他們並不會主動反抗,反正都是交賦稅,交誰不是交。可對世家來說這個問題就嚴重了,雖然西漢對世家的壓制很嚴厲,但至少也給世家留下了一條出路,通過出仕,只要比以往更加努力,總能叫世家保持住高人一等的地位。
兩權相害取其輕!如果是孫劉袁三家結盟之時,世家還能一心支持各自的主公,但隨着西漢展開反擊,形勢急轉直下,世家為了自身利益考慮,就不得不面對現實了。
江東孫權覺察到了治下世家的動搖,先發制人搶在世家動手之前解決了這一隱患。而相對於孫權的狠辣,劉備就顯得有點優柔寡斷,一方面擔心世家的反撲,一方面又將希望寄托在自己往日積累下的人望上。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道德君子,荊南不同中原,常年生活在這裏的世家更加注重自身的實際利益。
劉備為他的一念之差付出了慘重代價,眼下除了向趕到桂陽與自己匯合的關羽抱怨兩聲荊南世家的無義,也只能看着荊南世家投入西漢的懷抱。在劉備過江以後,荊南世家沒有出現如劉備希望的反抗,一個個表現的很乖順,幾乎就不需要劉福親自開口,那些世家就主動配合起來。
當然在荊南還是有反抗西漢的人的,零陵的鞏志就一直沒向西漢低頭。當初劉備平定荊南的時候,考慮到劉度父子在零陵的勢力,這才做出了將武陵、零陵太守互換的決定。可終究時日太短,劉度父子在零陵的影響力還未被完全消除,西漢的大軍就已經殺入了荊南。
隨着劉度父子歸降西漢,零陵頓時顯得不穩了起來。而鞏志相比起劉備要更加的果斷,當即就決定對劉度父子殘留在零陵的勢力進行了清洗,可惜行事不密,還是叫那些要被清除的勢力躲過了一劫,大部分都在鞏志動手之前逃離了零陵。這樣一來,零陵雖然只剩下支持劉備的勢力,但零陵自身的力量也受到了極大的削弱。
如果西漢軍沒有過江,零陵尚能擋住鐵壁軍的攻擊,但眼下,零陵城破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清楚意識到這一點的鞏志此時表現出了一個臣子的本分,並未如其他地方的官吏那樣對西漢望風而降,而是與留守零陵的守將馮習一起加固城池,擺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勢。
只是想要守住零陵並不是但靠決心就能辦到的,惱火鞏志壞了自己計劃的龐統這回下了狠手,百餘架投石車不分晝夜的對零陵開始了攻擊。期間馮習也曾帶人出城試圖破壞鐵壁軍的投石車,可去了之後差點沒回來,帶出去的三千人只逃回來數百,其他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殺。
而面對這種困境,鞏志卻像是鑽了牛角尖,咬死口就是不肯投降,這樣一來,就連城中的百姓對鞏志也再無半點好感,以前鞏志所積累的那點名聲,此時已經丟得一乾二淨。你鞏志要做忠臣徑自抹脖子就是,又何必非要拖着滿城人隨你一同陪葬。
馮習雖然不反對跟鞏志一同死守零陵,但他手底下已經沒多少可用之兵了,帶來的人馬在出城偷襲鐵壁軍的時候已經損失的七七八八,僅剩下百十人可以確保自己跟鞏志兩人的安全,至於零陵城中的守軍,多是本地人,這些人保衛家園才是第一位,為主公盡忠是被擺在第二位的,在被有心人故意攛掇之後,零陵城中還願意與城外鐵壁軍死戰的人已經所剩不多。
眼見大勢已去,鞏志也終於被馮習說服。他想要做忠臣,但也不想做被手下殺死的忠臣。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鞏志與馮習帶着數百人悄悄打開城門,準備逃回桂陽與劉備匯合。
只是鐵壁軍又怎麼可能叫鞏志這個壞了他大計的傢伙輕易走脫,在鞏志出城沒多久,一支被龐統提前埋伏在路旁的鐵壁軍就攔住了鞏志一行人的去路。
「鞏先生快走!」馮習護着鞏志急聲催促道。只是卻沒聽到鞏志的回應,扭頭一看,身後的鞏志身中數箭,此刻已經沒了氣息。馮習微微一愣,也就在這愣神的工夫,一支冷箭射穿了馮習的後頸,自馮習的嘴中伸出,馮習徒勞的張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叫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三千把弓弩的輪番射擊,數百人想要在這陣箭雨中逃生幾乎就是不可能的。鞏志、馮習連同他們帶出城的數百人被盡數射死,而零陵城中的人在看到擺在鐵壁軍陣前的數百死屍,尤其是看到鞏志、馮習的屍首被擺在最前面以後,零陵城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
零陵城破,但龐統與張任卻並不是很高興。因為鞏志的緣故,鐵壁軍想要立下大功的願望又泡湯了,二人也沒臉繼續去跟劉福討要立功的機會。為了配合鐵壁軍的計劃,劉福推遲了兩個月的過江計劃,這時候再去求劉福,張任龐統實在是開不了那個口。
「呦,你們兩個都在啊,這下好了,省得我來回跑了。」就在張任龐統心中懊惱的時候,從帳外走進一人,滿面笑容的對二人說道。
龐統、張任一見來人不敢怠慢,連忙起身相迎,龐統更是問道:「郭軍師為何來此?」
「陛下的命令,讓鐵壁軍迅速東進,參與對桂陽的戰事。」郭嘉笑眯眯的說明了來意,隨即拍了拍龐統的肩膀安慰道:「士元不必沮喪,陛下並未對鐵壁軍失望,只是希望你們再接再勵,莫要被一時的得失迷了眼睛。」
龐統聞言心神一震,抬頭看向郭嘉,就見郭嘉臉上已經沒了笑容,忍不住出聲試探道:「軍師此話何意?」
「你啊,把自己的名聲看得太重了,鐵壁軍也是西漢軍中的一支,無論哪一支建功,都是西漢軍這個整體的功勞。陛下也是對你太過關照,為了滿足你那點私心竟然推遲了整個計劃,這已經叫軍中大將有了些不滿。」
「……士元叫陛下失望了。」龐統愧疚的說道。
「你還是沒明白我來此地的目的。」郭嘉見狀搖了搖頭,對龐統說道:「士元,你且暫時放下身上的職務,我會代替你臨時擔任鐵壁軍軍師一職,而你,則去見見陛下,陛下也想跟你見上一面。」
「龐統遵命。」
「別擔心,陛下並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讓你心理壓力太重,想要開導開導你。對了,等你去了陛下那裏還能遇上一個老對手,記得不要被他給比下去了。」郭嘉像是想起了什麼,關照了龐統一句。
「老對手?是諸葛亮吧?」龐統聞言稍一思索就想到了一人,脫口問道。
「就是他,你若是能勸得他歸降,這肯定是陛下願意看到的。」
「想要叫臥龍此時投降,談何容易。」龐統搖頭苦笑道。
「能不能成總要試試,反正陛下也沒說不成功就要把你怎麼樣。」
龐統與郭嘉作完交接,在一隊軍士的護送下前往劉福那裏匯合,而郭嘉則隨着鐵壁軍趕往桂陽,參與西漢對桂陽的戰事,荊南四郡,西漢已得武陵、零陵,剩下的長沙也不過是嘴邊的肉,隨時能夠吃下。現在西漢軍要做的,就是將佔據在桂陽的劉備一腳踢出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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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陽
劉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得不出再次拿起掉落在地的書信重新看了一遍。信是魏延命人送來了,信中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魏延發現交州士家有投降西漢的意圖,於是在士家發難之前,將士家一網打盡了。士家上下百十口無一倖免,請劉備速帶大軍前往交州坐鎮。
說心裏話,劉備並不責怪魏延的擅做主張,當初命魏延脫離戰場前往交州時存的一個目的就是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而士家也在劉備需要清除的名單之中。尤其是在江東孫權對世家下手,自己又被荊南世家背叛以後,劉備對世家更是半點好感也無,常常後悔自己當初對世家過分心慈手軟。
可魏延行事還是有些太過急躁,交州士家要滅,也不能滅在明處,他這麼一動手,交州那些對士家心存好感的人勢必對自己感到不滿,若是自己不處置魏延,勢必就得不到那些人的支持。
「大哥,你怎麼了?」關羽看到劉備神色變幻不停,忍不住開口問道。
對關羽,劉備沒什麼好隱瞞的。自從張飛去了以後,劉備與關羽的關係比以前更加親密無間,尤其是關羽帶兵自柴桑趕來與自己匯合以後,劉備對關羽的信任更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年頭,還能對自己忠心不二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
「你自己看看吧。」劉備沒有廢話,將手中的信交給了關羽。關羽看後不禁叫好道:「殺得好!此時不動手,日後終究也是個麻煩。」
「雲長,那依你之見,當如何處置文長?」劉備聞言問道。
關羽聽到劉備的詢問不由一愣,納悶的反問道:「大哥,文長此事有功無過,為何要處置他?」
「他擅殺世家……」
「大哥,此時非比往常。你看江東孫權對待治下世家,動起手來可曾考慮過一絲名聲。眼下我們節節敗退,再也不是那種顧惜名聲的時候了。交州士家在交州影響頗大,一旦真讓他們鼓動人心,交州說不定就會變成第二個荊南,可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關羽說話直,有什麼說什麼,也正是關羽的話,讓劉備猶如遭到一擊當頭棒喝。劉備終於想清楚了,以前佔據荊州,地盤大了,膽子也小了,需要顧慮的方面也就多了,可如今佔據已經式微,除了交州已經沒有容身之處,除非劉備願意繼續南逃與叢林中的那些蠻人為伍,可這樣一來,劉備也就真的失去了問鼎中原的可能。雖然照這樣下去,劉備也不可能再有問鼎中原的機會,但留在交州,至少還有那麼一點可能,一旦脫離了大漢的疆域,劉備就真的自絕於外。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已經認識到自己當前處境的劉備終於豁出去了,恢復了昔日什麼都能捨得,什麼都不在乎的流氓習氣。關羽說得對,魏延不僅無過反倒有功,要不是魏延動手,日後自己也要親自動手,魏延此舉就是在為自己背過。
「雲長,依你之見,桂陽可能守住?」
「守不住也要守,在將交州穩定之前,桂陽絕不能有守。小弟不才,願為大哥分憂。」關羽毫不謙虛的向劉備請戰道。而在劉備的心目中,桂陽也只有交給關羽才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去調理交州的人心。
「不需死守,只要能守住兩月,你便可率軍退回交州與我匯合。」劉備拍了拍關羽的肩膀說道。
「大哥,兩個月夠嗎?」關羽聞言皺眉問道。
「兩個月足夠,只要能夠擋住西漢的兵鋒,再讓西漢見識到我們的死戰之心,到時再命人前往求和,說不準西漢就會答應下來。但前提就是我們必須表現出我們死戰的決心。這次返回交州,我只帶兩萬人馬,剩下的人盡數交給你。」
為了對抗西漢的七十萬大軍,劉備先後聚兵近五十萬,但隨着連連戰敗,這五十萬人此時也只剩下半數,其中的精銳更是損失嚴重,但聽到劉備只帶兩萬人離開,關羽還是擔心,搖頭拒絕道:「桂陽城小,用不了那麼多人馬,大哥還是多帶一些人馬離開才是。」
劉備接受了關羽的建議,最終決定將桂陽交給了關羽,至於守城的人馬,則是關羽由柴桑帶回的那些人,至於劉備自己,則帶着從長沙一路退到桂陽的人馬匆匆趕往了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