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言語輕柔,個子也不高,手中拿着的狙擊槍差不多跟他一樣高,可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和諧感。他手指修長,修剪得極為乾淨,全身都裹在一件斗篷下,看不到他裏面的衣服,但卻給人一種爆炸感覺,他現在並沒有端着槍,但誰都不會感覺他的槍和他是分開的,這把狙擊槍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看着夏天的眼神不喜也不悲,更沒有憐憫和厭煩,仿佛看着一塊木頭一樣。
「白少尉,連盟那邊的人就要到了。」有人輕聲提醒這個叫白少尉的人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了機車的轟鳴聲,還伴隨着一串串清脆的鈴聲。
夏天轉頭看,一輛高壯的機車在向他們這邊開來,機車前端掛着一串風鈴,正隨風震動而響。一個全身裹在白色布里的身影身體微彎趴在機車上,機車帶起的風吹動這件裹身布,在機車後面拉出老遠。
天已經是黃昏,沒有似血的殘陽,有的只是灰敗的陰暗天空,但如此天空下,這樣的一道身影如同一副巨匠隨意塗成的黑白畫。風吹掉機車手頭上的布,一頭青絲馬上被風拉得筆直。
機車眨眼間到了夏天身邊,風鈴腳上穿着一件齊膝的靴子,一件連體緊身皮衣將她的身材裹得玲瓏凸凹,將吹散在臉龐的頭髮拔在身後,兩眼盯着全身是傷的他。
「你來了。」夏天吐出這麼一句話,不是詢問句,而是結束句。
「我來了。」風鈴回了這麼一句話,皺眉望着他身上插着的根小鐵刺:「很慶幸你還沒死。」
夏天低頭將剛才因為爆炸扎到身上的那些雜東西拔下,剛要問一下這些人是誰時,風鈴拍着機車後座:「上車。」
夏天走向車,但並沒有上車,而是說道:「我來開。」
風鈴搖頭:「這是我的車。」
夏天不再說話,伸手將風鈴從前面抱了起來,放在後面,自己騎上機車,將黑布蓋上自己的頭頂,踩檔加油,機車轟鳴而去時,風鈴抱住了他的腰。
白少尉盯着漸漸遠去的兩人,眼神安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個傢伙是幹什麼的?費這麼大勁來救這麼個東西,風鈴竟還讓他騎她的車,這將白少尉置於何地?」一個人邊說邊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白少尉名叫白慕晨,他轉頭看了看馬上就要到這裏的連盟車隊,轉身上車,淡淡說道:「回吧。」
甲刺車突然開始毫無預兆的轟鳴,強勁有力的發動機如一頭悶聲低吼的獸般在車中咆哮,寬大的輪胎在地上放肆抓撓,黃色的煙塵在車輪下飛揚而起,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焦糊的味道。
在發動機近似顫慄的嘶吼聲中,甲刺車向後退了一米,隨既後輪飛速旋轉,將地上刨出兩道深溝,轟鳴竄出,眨眼間已是極速。
白慕晨少尉生氣了。
他們的車隊離開時,後面的連盟車隊中傳來了槍聲,但也僅僅是響了幾槍就停下了,連寶山從車中跳下,看着一地的死屍,他臉色非常的陰沉,但他仍是沒有下達追趕的命令,而是眯起眼睛望着絕塵而去的那些人,嘴裏輕聲自語:「雷電風暴團為什麼要救他?」
一直開出去近二十公里,風鈴拍動夏天的後背示意他停下,機車停下,風鈴順手將夏天背後沾着一把碎肉拿了下來,轉頭望,甲刺車也到了這裏。
車停下,白慕晨從車中下來,那些下屬們也下車,都帶着玩味的表情看着夏天。
夏天則沒有看這些人,風鈴仍然皺着眉:「發生了什麼事?」
他輕搖頭,不想說在連盟里的面的經歷,這時,突然有人吼叫開了:「你是個流民?跑連盟幹什麼?現在你也救出來了,我們回去了。」
說話的是站在白慕晨身邊的一個大漢,他有着近兩米的身高,一臉蔑視的看着站在風鈴身邊的夏天。
可夏天並沒有看他,而是看着風鈴問道:「你呢?發生了什麼?」
風鈴拍了拍胸口,原來,那一夜,風鈴也差點被捉住,她躲在暗中看到了追出來的連寶山,想着夏天一定被捉了,所以她便悄悄的回到了他們搶來的那輛車裏,開着車離開後,她安全回到了家,根本沒停的就帶人趕了過來,但時間仍然過去了近三天。
夏天聽後微微點頭:「沒出事就好。」他說完便又是沉默,這些人開着改裝車,這個白慕晨斗篷里分明穿着軍裝,這說明風鈴的身份真的不一般。如此說來,說過的那些會保護她的話倒顯得可笑了。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啞巴?連正視我們也不敢?」壯漢不滿意夏天跟風鈴站得那麼近,更不喜歡他這副樣子,認為他裝酷,不由得又是一聲大吼。
風鈴皺眉:「大川不要鬧。」
夏天則還是沒有看他,而是看着風鈴說道:「大家都沒事,我該走了。」
他說走便走,風鈴卻一把拉住了他,白了他一眼,有些生氣的說道:「你走?你走到哪裏去?靠什麼走?兩條腿?說不定連盟那邊的人還在追你呢。」
夏天想了想認真說道:「連盟那邊,我還是會回去的。」
「哈哈,哈哈哈……」大川和一眾大漢哄然失笑,可白慕晨卻沒有笑,仍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看着夏天。
「你?還會去連盟?你說說你去幹什麼?找死是不是?沒人攔着你,快去,快去。」大川拍打着自己的皮褲,一臉鄙視的看着夏天大吼。
只可惜,夏天根本不看他,夏天認為沒必要,這些人應該是風鈴的人。雖然是軍人打扮,但這個時代,所謂的軍人不過是更加狠辣的主,這人一次又一次的挑畔他,可他不想多說什麼,沒意義,爭強好鬥有什麼用?白浪費力氣。
風鈴卻有些生氣了,她兩隻好看的大眼睛盯着大川:「你想幹什麼?吼來吼去幹什麼?是給連盟那邊報信嗎?」
大川一聽忙賠笑:「風鈴看你說的什麼話,大川最恨連盟的人,我只是煩這個傢伙,好好的裝什麼猛男?有本事亮亮啊,別裝了,看着煩人。」
風鈴拿眼看白慕晨,她很清楚,這些壯得如獸的蠻子只聽白慕晨的話,她想讓白慕晨喝停大川。
可白慕晨如同沒有看到一樣,並不說話,風鈴很是生氣的轉頭望着夏天:「你什麼地方也不能去,連盟還會抓你的,現在你應該跟我回去。」
夏天一聽便搖頭:「不行,我還要找紫貝。」
風鈴同樣的搖頭:「不可能,你找不到她了。據我們那邊的消息,就在風鈴被抓的那天,連盟送了一批人去了天使之城。」
「那我便去天使之城。」夏天連想也沒想便說道。
這又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大川指着他笑得合不攏嘴:「去天使之城?你知道天使之城在什麼地方?你知道離這裏有多遠?你靠兩條腿去?累死你也走不到。」
夏天終於看了大川一眼,終究是沒有說什麼,大川一瞪眼:「看什麼看?我們西部不要孬種,你要想跟我們走,必須要打贏我。」
夏天一愣,轉頭看着風鈴:「西部?」
見風鈴點頭,他做了一個決定,雄獅說紫貝有可能被送去了西部富人區,他要去找找,這下正好。
「你不敢跟他打嗎?如果不敢就要承認,我們仍會帶你去西部,但你要承認你是個孬種。」白慕晨說話了。
夏天望着如山一樣高的大川:「真要打?」
「廢他媽的什麼話?快來,讓你大川爺教你怎麼做人。」大川說話時,夏天突然動了。
他右手向上伸到了背後,同時彎腰起跑,大川的話音落地,他的人已經到了大川身邊。人如一根標槍一樣站得筆直,兩眼直視着大川的眼睛,而手中,鐵箭那鋒利的箭頭正指着大川的脖子,距離不能超過一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