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樹木的倒影越拖越長,漸漸陰影連成一片,吞噬掉光明。布魯斯的心也沉到谷底,大概不能拖延更多一點的時間了。那惡魔雖然狡猾,卻不是可以長久忍耐的生物,他們將要發起進攻了吧。既然如此,何不主動一點,能多殺一個便多殺一個,也算是為人類做出貢獻。
「安哥拉,做好準備,掩護我。」
「明白,我忍了半天了,終於可以不再玩瞪眼了。放心,只要我沒有倒下,你就不會先走一步。」安哥拉頭也不回,眼中充滿熊熊怒火,嘴角勾勒出一個殘酷的笑容,舉起長劍。
「嗖——」布魯斯瞄準那長角惡魔釋放了集全身最後一絲鬥氣的一擊,箭若流星。
角魔督軍直到箭飛至身前才反應過來,他揮舞着巨大的爪子,護住胸口和頭顱兩個要害之處。
可惜他判斷失誤了,布魯斯斷定他會用那巨大結實的爪子擋住要害,便使出了一種少見的箭技。那看似朝要害飛去的弓箭,在接近角魔督軍時,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精準地扎在角魔督軍的小腿上,穿透了結實皮膚,只露出一段箭翎在外面,一時半會角魔督軍的腿算是廢了。
中箭的角魔督軍怒不可遏,用惡魔語怒吼:「殺!!殺光這些小蟲子——」
魔嬰們「哇哇」着一擁而上,扇動着後背的小翅膀,跳躍着揮動爪子,從各種角度抓向背靠大樹的兩人。角魔督軍也拖着傷腿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安哥拉費力地揮舞着長劍,不斷地將撲過來的魔嬰砍中。除非被擊中要害當場死亡,魔嬰們像狼群一般,有節奏地進行撲擊,令對手顧此失彼。這給安哥拉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不出一會他身上就平添上十道口子,鮮血染紅了大半個身體。可惜他鬥氣和體力均跌至谷底,要不然對於這些平時可以一劍分屍的低階惡魔,就不只是砍傷擊退。
被安哥拉護住身後的布魯斯一向面癱的臉上帶着悲憤的表情,他的眼中此時只有那一步一步逼近的角魔督軍。他有節奏地開弓放箭,一箭一箭射向角魔督軍,逼得角魔督軍不得不左右躲避。他深深地明白,最大的威脅始終是這個身形高大的惡魔。
「呼——呼——」安哥拉喘着粗氣,長劍一掃,將魔嬰逼退幾步,流血過多的身體搖搖欲墜。
他大聲叫道:「布魯斯,我先走一步——」喊着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向前衝去,不去理會魔嬰遞向他的爪子,毫無顧忌地以傷換傷,每一劍力求擊中魔嬰的要害,斬殺掉他們。
最後,魔嬰被全部斬殺,安哥拉也在長劍插入最後一隻魔嬰的胸口後倒下,生死不知。
雖然心中悲痛,但布魯斯連扭頭去查看的時間都沒有,他依然一箭一箭地逼得角魔督軍左右退避,使之不能太過靠近。忽然,他右手抓了一空,箭囊依然空空如也。
「糟糕——」布魯斯略微有些慌亂,他迅速丟下心愛的弓,拔出腰間的防身短劍,背靠大樹,做防守反擊姿態。
「桀桀——」角魔督軍怪笑道,開弓射箭是件力氣活,對方一口氣射了那麼多箭,估計已是強弩之末,所以他也不立刻上前,隨手拔掉深深插在小腿上的羽箭,用生硬的地面世界通用語道:「該死的人類,不知道你想怎麼死。竟敢傷害我強壯的身軀,我應該活生生地扯掉你的四肢,然後再你的面前吃掉它,你說這樣好嗎?當然,如果你放下武器的話,我可以給你來個痛快,呵呵。」
此刻角魔督軍暴戾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雖然受了點小傷,但可以折磨、最後還可以殺死這一位實力原本還在他之上的強者,心情是多麼的愉悅啊。他肆無忌憚的用語言恐嚇着,用以動搖對手的心志,這是惡魔一貫的作風。
布魯斯用左手揚了揚手中的短劍,做出挑釁狀,剛才一直開弓的右臂無比脹痛,在突然停下來後肌肉顫抖着,已經無法出力,一些之前突圍時留下的傷口崩裂開來,鮮血直流。
他輕蔑地說道:「來啊!來殺我啊,你這深淵裏的爬蟲,看我能否將它插入你的心臟。」
「該死——,你以為我不敢?」角魔督軍叫罵道,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不動。「你這該死的狡猾人類,想我靠近你時、你和我同歸於盡,我可是聰明角魔督軍。反正現在是日落之後,附近還有許多我的同類在搜尋,我可以等到他們前來,等到你的血液流盡,然後慢慢扯下你的四肢,掏出你的心臟,慢慢享用。桀桀——」
可惡,這隻惡魔前所未有的狡猾,不行,我的傷太重,根本無法再等下去,現在不和他拼了,再多等一會估計連劍也舉不起來。布魯斯緊了緊手中的短劍,膝蓋一沉,正準備衝上去。
這時,一道潔白的箭光劃破夜空,似緩實疾,猶如閃電,從斜上方迅猛地插入角魔督軍的後背,然後從胸前穿出,沒入土中。整個過程,就在一個呼吸之間便已完成,布魯斯頓時呆住。
角魔督軍具備的強大生命力也只讓他多活了幾個呼吸時間,他低着頭,眼神茫然地看着胸口向外冒血的大洞,然後無力地向前撲倒。在他生命的最後的一個念頭,恐怕就只剩下一句。為什麼?
「嘿,你還好吧?」一名人類從天而降,正是聖階強者治安官杜戈爾,他接受格魯須的請求,火速趕來,在這危急時刻救下了布魯斯。
「我還行,謝謝您救了我,尊敬的聖者大人。」布魯斯回過神來,立刻發現是這位聖階強者救了自己,連忙道謝。對於聖階強者,如果心懷敬意,是可以稱呼對方為聖者。
「我是受一位名為格魯須的戰士所託,前來拯救他的同伴。你是布魯斯還是安哥拉?」
「我是布魯斯…安哥拉在那邊…他為了掩護我…幹掉了幾乎所有魔嬰才倒下…他還那麼年輕…嗚嗚……」布魯斯一聽到安哥拉的名字,淚眼模糊,跪倒在安哥拉的身體旁嗚咽道。
杜戈爾走上前,將安哥拉的身體輕輕地翻正,使之面容朝上,探了探鼻息,發現呼吸微弱,似有似無。
「別哭了,他還有的救。」杜戈爾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從腰間繫着的空間口袋拿出一張捲軸,頗為愛惜地撫摸了一會,道:「我最後一張收藏,五級光明魔法捲軸——轉世重生。只要靈魂尚在,肉體相對完整,便可以使人復活。何況這年輕人氣息尚存,很容易救活的。」
杜戈爾輕輕撕開捲軸,一道聖潔的光芒從天而降,包圍着安哥拉,同時古老、神秘的歌聲憑空響起,充滿了神聖氣息,使人心神寧靜,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這歌聲中。
一會兒,一曲完畢,光芒消失。安哥拉全身傷口癒合,呼吸也變得平穩有力,就跟一個正常人躺在睡覺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