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亂臣賊子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遂人願

    再來看看李秀成這邊的情況，和洪秀全一起看完了吳超越那道惡毒到了極點的挑唆書信後，熟知洪秀全多疑性格的李秀成便知道再沒有任何辦法勸說洪秀全提前離開南京了，也明白肯定要和吳軍主力在南京打一場戰略決戰了。雖然李秀成很清楚自己決戰獲勝的把握並不大，然而李秀成又不可能讓軍隊和南京太平軍坐以待斃，便也只能竭盡全力的準備迎接這場關乎太平天國前途命運的決戰。

    當然了，帶着三十幾萬江浙太平軍都消滅不了只有一萬多人的吳軍馮三保部，李秀成也不敢再夢想能夠正面擊敗吳軍增援，所以對於南京決戰，李秀成只能是決定以堅守為主，利用有利地形和堅固工事擋住吳軍的援軍，熬到吳軍久攻不克後自行撤退，也熬到雨花台上的馮三保糧盡突圍，取得南京保衛戰的勝利，然後再另做打算。

    與麾下眾將開會討論敲定了這個戰術方針後，李秀成立即着手佈置防禦計劃，決定以現有營地為基礎，圍繞雨花台修築十一座大型營城，深溝高壘把防禦工事修到最堅固，配合以數十座小型堅壘和攔截壕溝，重重包圍雨花台徹底切斷吳軍馮三保部與外部的聯繫，逼着吳軍後軍發起正面強攻，打開道路解救糧食彈藥無法得到補給的吳軍馮三保部。

    除此之外，為了確保與江浙後方和江北友軍的聯絡暢通，李秀成還十分重視對秣陵關和九洑洲這兩處軍事重地的保護，早早就安排了自己的親弟弟李明成率軍駐守秣陵關，防範吳軍切斷自己與江浙後方聯繫的陸上主動脈；又安排部將傅正綱率軍兩萬北上九洑洲，幫助原先駐守九洑洲的斂天義梁鳳超加強防禦。同時又在九洑洲與長江北岸之間搭建起了十條浮橋，方便江浦和浦口的太平軍隨時南下增援九洑洲。

    李秀成對九洑洲的防禦問題雖然十分重視，然而智囊李書香卻對李秀成的安排憂心忡忡，向李秀成警告道：「忠王千歲，九洑洲雖然是天京的北大門，是我們和江北天國軍隊聯絡的咽喉要地，但九洑洲畢竟只是一座江心島，四面環水又地勢不高，我們的駐軍營地很容易遭到妖兵的水師火力覆蓋，守起來十分吃力，在那裏佈置重兵不但過於浪費，還有可能被妖兵利用水師優勢徹底困死在島上，連撤退都難。我們在九洑洲佈置那麼多兵力，是不是太冒險和浪費了？」

    「怕什麼？」李秀成自信的說道：「九洑洲北面的水道又窄又淺（只有幾十米寬），妖兵的火輪船開不進去，我們只要守住九洑洲連接北岸的五道浮橋，再在九洑洲島上多修一些防炮工事，就是進可攻退可守，保證我們和江北聯絡暢通。」

    「但如果妖兵水師派小船衝進九洑洲的北面水道搗毀浮橋怎麼辦？」李書香還是不肯放心，又說道：「還有，九洑洲的地勢不高，長江漲大水的時候整座島都會被淹，妖兵殺來的時候如果碰上了這情況，那我們在九洑洲上的駐軍可就慘了。」

    以前在南京的時候，李秀成確實看到過一次長江大水淹沒九洑洲全島的情況，所以聽了李書香的警告後，李秀成難免有些猶豫和動搖，但細一盤算李秀成卻又搖頭說道：「不可能，現在夏天都已經快過去了，長江不可能再漲大水了，沒必要擔心這種天災。九洑洲位置重要，既可以讓我們和江北聯絡暢通，又可以用炮台封鎖長江航道，替我們牽制妖兵水師，必須得駐紮重兵保護。」

    「至於妖兵的小船問題，只要加強防禦就行。」李秀成又說道：「妖兵的小船裝不了多少人，我們只要守得嚴密，就可以讓妖兵的小船來一條死一條。而且那邊的水道又不寬，只要多準備些鐵鏈小船，就算被妖兵的小船炸斷了一兩條浮橋，也可以馬上重新搭起來，用不着擔心。」

    見李秀成的態度堅決，李書香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是抬頭去看天上的驕陽，暗道：「天父保佑，這段時間長江千萬別漲大水啊否則我們就慘了。」

    事實證明李書香確實是在白擔心，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南京一帶的天氣不但一直保持晴好，長江的水位也始終沒有大的變化，人力充足的江浙太平軍也乘着這樣的好天氣，迅速修築起了李秀成所要求的堅固工事，挖掘了四道又深又寬的壕溝重重包圍雨花台。而更讓李秀成歡喜的是，他的江浙後方還在這個期間給南京戰場送來了大批的糧草彈藥，補充給了此前在雨花台大戰中彈藥消耗巨大的江浙太平軍，也讓李秀成放下了心頭大石，不再擔心與吳軍後援決戰時的彈藥問題。

    在地下戰場上，太平軍的諜報工作也做得十分出色，潛伏在蕪湖一帶的太平軍細作幾乎是每日一報吳軍曹炎忠兵團的情況，讓李秀成可以基本掌握吳軍曹炎忠兵團的大體動向，甚至就連曹炎忠兵團已經開始準備出發東進的重要情報，也被太平軍的細作搶先一步送到了李秀成的面前，讓李秀成有了充足的應對時間。

    不過李秀成也有些貪心不足，收到了吳軍曹炎忠正在準備出發的報告後，馬上又向來報信的細作問道：「知不知道蕪湖妖兵準備那一天出發？走那一條路來天京？」

    「忠王千歲恕罪，我們探不到。」細作如實答道：「我們只是聽妖兵的隨軍民夫和水手說他們就要出發來天京了，至於是那一天出發，走那一條路，那些妖兵的民夫水手也不知道。」

    「可惜。」李秀成有些惋惜，卻也沒有責怪細作，只是先揮手打發細作下去休息領賞，然後才向旁邊的李書香問道：「書香，以你看來，妖兵會怎麼東進，走那一條路來天京？」

    「最有可能是走江寧鎮、大勝關這條路，走這條路，妖兵的水師和陸師可以齊頭並進，互相掩護，對妖兵來說最有利。」李書香回答，又說道：「但也不排除妖兵的水師和陸師分頭行動，水師直接東進打九洑洲，陸師走朱門這條路去打秣陵關，切斷我們和江北還有蘇南的聯繫。」

    「妖兵敢分兵嗎？」李秀成頗有些輕蔑的說道：「他們的兵力本來就不多，我們又在九洑洲和秣陵關都駐紮了重兵守衛，他們分兵同時打這兩處，就不怕獨力難支？」

    「恐怕未必。」李書香還是說話極不中聽，說道：「妖將曹炎忠的軍隊，還有妖兵的水師，無論洋槍還是洋炮都比馮三保這股妖兵多得多，從九江一路殺過來就沒打過一個敗仗，氣焰十分囂張，大膽分兵絕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對說話不中聽的李書香來說還算好，李秀成是一個聽得進逆耳忠言的人，聽了他的反駁和大膽揣測後不但沒有介意，還在仔細盤算後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這個可能，不過妖兵冒險分兵對我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分頭迎戰妖兵的水師和陸師，我們無論都比應對妖兵的水陸並進輕鬆得多。」

    「忠王千歲，如果你希望看到妖兵分兵而進，那我們倒是可以想個辦法，引誘妖兵做出這個決定。」李書香微笑說道。

    「什麼辦法？」李秀成問道。

    「給朱門那邊去道命令，只要妖兵逼近，馬上就主動放棄朱門，撤到江寧鎮。」李書香答道：「再讓桂天義傅正綱出面，派一個死間到妖兵面前詐降，就說他在打雨花台時攻堅不利，被忠王千歲你降罪，被發配到九洑洲戴罪立功後，又被隸屬於蒙時雍的斂天義梁鳳超一再欺壓，心灰意懶想要投降，願意給妖兵當內應，幫着妖兵水師拿下九洑洲。如此一來，妖兵分兵而進的可能，肯定就能大上許多。」

    李秀成盤算，沉吟着說道：「派一個死間詐降倒是沒關係，就算不能得手也只是損失一個使者，主動放棄朱門是不是太可惜了？那裏好歹是一個鎮子，營地又修得辛苦，直接放棄……。」

    盤算着說到這裏，李秀成自行打住，搖頭說道：「天京上游那麼多重要城池都丟了，也用不着在乎這麼一個小鎮了，只要能引得妖兵分兵，丟這麼一個小鎮也值得，就這麼辦。」

    李書香應諾，趕緊按照李秀成的要求分別去文九洑洲和朱門鎮，讓他們依計行事，末了頗有些迷信的李書香還又習慣性的嘀咕了一句，道：「天父保佑，最好能讓妖兵分兵，這樣我們就可以輕鬆許多。」

    太平天國所信仰的天父這次終於顯了一次靈，一天多時間後，太平軍細作先是確認了吳軍曹炎忠兵團率先從蕪湖出發東進，走金柱關大路直向南京而來；接着又過了一天，傅正綱那邊也送來喜信，說是他的親兵已經帶着詐降信和吳軍水師取得了聯繫，吳軍水師主將王孚親口答應了接受傅正綱的請降。然後又過了一天時間，更大的喜信傳來，吳軍曹炎忠兵團的主力居然遠離江岸，直接轉進了通往朱門的道路，而吳軍水師則是到了當天傍晚才被太平軍細作確認從蕪湖出發，獨自向着江寧戰場駛來。

    「天父保佑，真的分兵了。」天遂人願到了這個地步，一直在擔心吳軍水陸聯手兵鋒過於銳利的李秀成當然是喜笑顏開，還直接鼓起了掌，笑道：「好，妖兵冒險輕敵到了這個地步，天京這次決戰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