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順再次感覺到帶葉雲揚一起過來是個好主意,雖然當着他的面被四大長老輪流罵,有點兒丟臉,但至少葉雲揚還是吸引了四大長老的注意力,否則的話自己會被從頭罵到尾。
四個老傢伙都在等葉雲揚的回答,目光中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你妹的!
葉雲揚在心裏暗罵,你們一個個全都老而不死,精明到了極點,小爺才二十多歲好不好,問我合適嗎?
不管合適不合適,他都得給出合適的答案。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開口說:「我們內部有奸細。」
「什麼?」錢順瞪大眼睛,他的反應最大。
反觀四大長老,只是目光中帶有略微的驚訝而已,而且這點細微的驚訝,不是因為有人提出奸細一詞,而是因為葉雲揚提出來的。
葉雲揚不慌不忙,繼續說:「我們在之前的偵察任務中,多次找到野蠻人的聚集地,但每一處都已經人去屋空,這說明了什麼?」
錢順順嘴說:「有奸細泄漏消息?」
「原來錢副長老也是這麼認為的。」他笑呵呵的說,只一句話就把葫蘆兄拖下水,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接着說:「顯而易見,野蠻人早就知道我們的行動細節,所以會提前撤退,走的從容不迫。接下來的事情更可怕,他們用幾百老弱吸引我們上當,在周圍埋伏了幾千人,如果不是因為有確切的情報,他們敢這樣做嗎?」
趙長老微微點頭,說:「在你們過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在討論這件事了。那麼葉長老以為,情報是從哪個階層泄露出去的。」
「肯定是上層。」葉雲揚分析說:「此次行動屬於機密,很多參與人員並不清楚關鍵內容,從他們口中泄密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我斷定野蠻人買通了某位高層人員。」
說完這些話,他頓了頓,然後將目光轉向錢順,說:「另外,指揮部那邊也有人泄密。」
「不可能,那些人都是我親自挑選的,絕對信得過。」錢順信誓旦旦的說。
葉雲揚笑了:「錢副長老一定聽說過那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敢保證每個人都絕對可靠?」
「當然!」錢順正色道,承認葉雲揚的話,就等於承認自己的手下吃裏扒外,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行動計劃是聯盟長老院制定的,但行動具體內容是指揮部說了算,這一點上錢副長老沒有異議吧?」葉雲揚語速不快不慢的說,得到錢順的肯定之後,接着說:「野蠻人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偵查路線,不管是撤退還是設伏,沒有來自指揮部的情報,他們如何做到?」
錢順啞口無言,因為葉雲揚說的在理。
李長老和趙長老對視一眼,趙長老微微點頭,像是同意了什麼事情。
李長老開口說:「葉長老判斷的對,長老會這邊的確有人出賣情報,已經查明了,是之前被逐出神界的馬鴻德馬長老,他投靠野蠻人了。」
趙長老接着話茬往下說:「此次出擊計劃,是本長老在青年俊傑大賽期間想到的,並且在那段時間進行了論證和方案具體化,馬長老是參與者之一,掌握此事的核心內容。要是知道他會投靠野蠻人,當初就該殺了他,而不是流放。」
葉雲揚心中暗道現在知道後悔,晚了!誰讓你們跟姓馬的私底下有交易,讓他主動背下黑鍋,換取性命一條。
有了兩位大長老的蓋棺定論,錢順一改之前的態度,說:「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職下在安排任務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束手束腳,野蠻人掌握我方所有的機密,這樣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打勝仗。」
這是推卸責任。
趙長老瞄了他一眼:「自己無能才是最主要的,不要把原因扣在別人頭上。」
錢順面色一囧,低頭說:「是。」
李長老再次發問:「葉長老覺得這事兒該怎麼辦?」
「清除奸細。」葉雲揚給出回答。
李長老搖頭:「奸細隱藏的那麼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找出來的,但任務還得繼續,又當如何?」
「換人,既然指揮部那幫人已經不可信了,果斷換掉,然後再逐一清查。」他給出第二種方案。
李長老還是搖頭:「這批人好不容易完成磨合,因為一兩個奸細就要全部換掉,代價有點兒太大了吧。」
的確是這樣,換一批新人還要重新完成磨合階段,對任務的進程起到嚴重影響。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換了新人就能杜絕情報外泄嗎,恐怕誰都不敢保證。
葉雲揚皺眉,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怎麼這麼麻煩。
他不得不給出第三個答案:「將計就計,在指揮部里發放假情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以此達到迷惑奸細的目的,繼而迷惑野蠻人。」
李長老笑着一拍桌子:「好主意!」
其他三位長老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趙長老點頭說:「葉長老雖然年輕,但心思縝密且智力頗高,選他當行動的副總指揮是正確的。」
「沒錯,他能夠做出舉一反三,着實不容易,趙長老很有眼光。」孫長老說,一句話把葉雲揚和趙長老都誇了,夠精明。
錢順心裏不是滋味,從站在這裏的一刻起,他被罵了不下十次蠢蛋,外加類似笨的這種詞彙,可是換成葉雲揚之後,就只有讚揚。
而且是四大長老集體讚揚,這種殊榮他從來沒有獲得過。
除了嫉妒之外,他還有些羨慕,因為葉雲揚想出的這些注意,他是想不出來的,至少想的沒這麼透徹,更不可能在片刻之間給出三種不同的答案。
「那就按照葉長老的意思,在指揮部里發放假情報,不光能迷惑敵人,而且還能趁機找出奸細。」趙長老沉聲說:「既然方案是葉長老提出來,那就由他負責此事吧。」
其他三位長老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建議。
「我反對。」葉雲揚舉起右手,說:「我本人也是被懷疑對象,不適合擔任此任務,請四位大長老另派合適的人選。」
雖說接了這個任務之後,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但同時也給自己套上一把枷鎖,找不出奸細就完不成任務,總不能自己把自己抓起來吧。
其次,接了這個任務之後,就不能繼續向米昀透漏消息,那樣做極易暴露自己。
既然沒有好處,當然不接。
李長老皺眉,說:「葉長老說的有道理,嚴格說來凡是指揮部的人,全都有嫌疑,讓有嫌疑的人去查奸細,道理上講不通。」
他們當然願意相信葉雲揚不是奸細,但是他的確和野蠻人接觸過,而且也曾表示過對野蠻人的同情,首先這方面就說不過去,很難服眾。
趙長老點頭說:「那好吧,本長老再選派其他人負責此事。」
一名隨從走進來,躬身行禮說:「各位長老,我方將士的遺體已經運回來了,照例各位要出面致悼詞,是不是現在就去?」
神界的確有這樣的慣例,凡是外出征討野蠻人而犧牲的勇士,會被冠以烈士之名,由大長老親自主持下葬儀式。
以前之所以沒有過,是因為每次都撒謊說大勝野蠻人,既然打了勝仗,當然不能大張旗鼓的搞葬禮。
這次跟以往不同,消息已經傳開,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趙長老點頭:「好,我們這就過去。」
幾分鐘後,六人來到大門前的廣場,上面整齊的擺放着六百多具屍體,全都蓋着白布。
葉雲揚一眼認出這些白布來自聖天大陸,正是雙方貿易的貨物之一,心中再次泛起波瀾,可憐的神族啊,要不是因為跟人族開通了貿易,這批人連一張裹屍布都混不上。
看到這麼多的屍體,趙長老心中的怒火再次燒起,這可是公開的第一場敗仗,廣場上聚集了數萬為烈士送行的人,真是太丟臉了。
錢順正好抬起頭,與趙長老發生目光上的碰撞。
「你個蠢材,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好事!」趙長老忍不住破口大罵:「一次愚蠢的決定,葬送我神族六百五十位精英,本長老多希望你也是其中一個,而不是神靈活現的站在這裏!」
錢順心中叫苦,我那裏神靈活現了?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在主動承認錯誤,沒得到原諒也就算了,把所有的責任都算在我頭上,合適嗎?
他覺得既然是馬鴻德向野蠻人出賣情報,兵敗的責任至少得分走一半,是誰放走姓馬的?還用問嗎,那是你們四位做出的決定,難道不應該為此做出檢討?
當然了,這些事只能在心裏想想,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除非自己不想活了。
他趕緊低下頭,很虔誠的說:「職下當着這麼多英靈的面發誓,一定為他們報仇雪恨,讓他們含笑九泉。」
葉雲揚輕哼一聲,人都死了,含笑九泉有用嗎?
四個老傢伙繼續向前走,葉雲揚很故意落後幾步,錢順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與之保持平行。
錢順壓低聲音,說:「葉長老,本長老十分慚愧,之前不該輕視你,如果當初把你留在指揮部,也許就能避免這場慘敗。以後還請葉長老與本人精誠合作,我們一起完成任務,到時候算你首功,本人甘願屈居你之後。」
前半段絕對是違心之言,葉雲揚又不傻,當然能想到自己留在指揮部是什麼樣的結果,剛剛掌握大權的錢順根本不會聽任何人的,一意孤行又怎麼可能不犯錯,自己也得跟着他一起吃掛落。
但後面半段還是比較有誠意的,因為四大長老都誇他,足以讓錢順認識到和他的差距,為了將功補過和完成任務,降低姿態是很有必要的。
葉雲揚肯定不會上當,他有自己的想法,但表面上的工作還是要做的,他笑着說:「本人是錢副長老的副職,精誠合作、出謀劃策是本職工作,用不着你多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好,太好了。」錢順高興的合不攏嘴,但突然意識到在這樣的場合不應該笑,特別是侄子錢通的屍體也在,他趕緊收起笑容,換成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