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奧爾維斯家出來之後,艾拉的心裏真是嘗盡了千般滋味,就算是以前她與拉米諾在一起時也沒有這般糾結過,這與那種純粹的爭風吃醋,忌妒羨慕完全就是兩回事,這是無法言說的痛,欲訴而不能。倘若是他不愛她,只是單純的暗戀傷心也就罷了,最多也不過是為求之不得而感嘆一番。可如今她明知道他愛她、深愛着她,而她的心也無可救藥的愛着他,這樣相愛着的兩個人,一個無悔的追,另一個卻只能一味的逃開,前進與後退都是懸崖,怎麼走都會令兩人墜入萬丈深淵,可偏就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這叫她情何以堪?
艾拉帶着一顆被攪得亂七八糟的心回到布魯斯特豪寧,可這裏隨處都充滿着奧爾維斯的身影,讓她更加顯得孤獨和寂寥,此刻她需要一個人陪伴在她身邊,至少能緩解自己被無限放大了的無奈與痛苦。可惜她馬上就意識到,那個本來可以被當作自己救命稻草的人——慕可,也和自己一樣正處在煩惱和痛苦中,往日那溫柔的笑容早已不再出現在她美麗的臉龐上,那失落的眼神連艾拉看到都會覺得心痛無比。
兩人就這樣無奈地對視着,瞬息之間淚光便閃動在眼角。同病相連更容易彼此惺惺相惜。
「要是人不會有煩惱該有多好呀!」艾拉仰躺在草地上,看着上方滿樹粉色櫻花,傷感無限。
慕可坐在她旁邊,臉龐被酒精燒的通紅,眼神迷離地注視着遠方那片盛開得極為嬌艷的櫻花林。
「無欲無求或許可以。」慕可拎起地上的酒壺,將濃烈的酒精又一次灌進嘴裏,從喉嚨到胃部直燒得火辣辣地疼。
艾拉歪頭望着慕可,一臉無奈地說道:「我以為你做到了。」
慕可回頭將手裏的酒壺遞到艾拉面前,自嘲道:「我若是做到了,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艾拉重重嘆了口氣,起身接過酒壺,一口一口喝起悶酒,聰明如慕可這樣的女孩都沒能做得到的事情,她又怎會有這個能耐做得到呢?
「我以為只要看到他是幸福、快樂的就好,我會祝福他為他而高興,可是當我看到他擁着她站在眾人面前,那麼自然、那麼幸福,我的妒忌就不由得冒了出來,我真為自己感到羞愧。」慕可捂住臉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艾拉心中泛起陣陣酸楚,一肚子苦水的自己,再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對方的詞語,也只好說起自己的傷心事來:「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勇敢的人,可他為我做了那麼多,我竟連回應他的勇氣都沒有。」
「這可不是勇敢不勇敢的問題。他的家族是你們之間無法去跨越的鴻溝,就算他真心愛你,你也不會被其他人所接受,你不過是比他更理智罷了。」慕可攤開地上散落着的酒壺,躺了下去。
「我真不知道怎樣愛一個人才是對的,以我這樣的身份,是給不了他幸福的。我總覺得他如果真的和我在一起了,那他將會面臨很多的痛苦與傷害,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所以我才拒絕了他,我保證我的痛苦不會比他少。」現在換成了艾拉在獨自喝着悶酒。
「你是對的。」
「可是他那麼傷心,全是由我造成的,難道這樣還能算是愛嗎?」
慕可悲涼的笑着,什麼才能算是愛呢?像她一樣嗎?心甘情願的躲藏在暗處,偷偷羨慕、狠狠妒忌,這就是所謂的愛嗎?
「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果斷放棄、要麼勇敢接受。這樣曖昧不清下去,只會變得和我一樣。」慕可用自己的經歷提醒着艾拉。
「那你呢?你怎麼辦?你還是不願意放棄嗎?」艾拉好奇,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這樣問了。
「或許愛到愛不動的那一天,我就自然不得不放棄了。」慕可頭暈目眩,醉意已經泛起。
「那天是什麼時候?」
「他不再需要我的時候。」
艾拉笑了,這不還是一樣嗎?明明自己傷心的要命,所有道理都明白也都懂,可卻還是不願意放手。
「那我該怎麼辦?」艾拉問着慕可,但也是在問着自己。
「那就要問問你的自己的心了。」慕可將難題交還給艾拉,愛情這種事情,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才知道:「在愛情面前沒有什麼是卑微的,你和他都是平等的。可是在現實面前卻不這樣,但我總相信命運是可以由自己去改變的。」
「命運真的可以由自己去改變嗎?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把自己的痛苦說出來讓他知道,爭取與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艾拉覺得自己醉了,腦子裏一片糊塗,什麼都想不明白了。
慕可哭了,大顆大顆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她有自己的無奈:「我能給他什麼呢?除了愛,我什麼都給不了他,他為了今天的成就付出得太多太多。雖然他愛的人是我,可是能給他幫助的人卻是他的妻子,我怎麼能忍心毀了他一切?」
「或許他願意為了你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呢?你怎麼就能肯定他想要的就是這些虛名浮利而不是你的愛呢?」艾拉她鼻子一陣陣酸楚,她狠狠的喝着手中的酒,似乎想要將快要滾落的眼淚一起吞進肚子裏去。
慕可滿臉悲涼轉向艾拉,目光直刺進艾拉心房,她緩緩開口問道:「那你又是怎麼能肯定自己給不了奧爾維斯所想要的幸福呢?若是他也願意為了你而放棄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放棄他的榮譽、他的家族甚至是他守護者的地位,只要與你雙宿雙棲,你又會怎麼做呢?」
艾拉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我不希望他這樣做,我寧願躲在角落痛苦也不會希望他為了我而付出這樣多,他應該是高高在上、受人仰慕、被人尊敬的,而不是為了一個女人背叛自己家族,成為別人的笑柄。」
「那不就得了?道理你都明白,怎麼還問這麼幼稚的問題呢?」慕可又開始喝起酒來,許久之後才猛一回身抱住艾拉大哭起來,嘴中喃喃自語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我有多想和他在一起,我有多麼渴望自己能永遠陪在他的身邊,給他所有我能給他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艾拉臉上早已一片潮濕,酒精與慕可的情緒影響到了她,她也開始放聲哭泣起來,邊安慰着慕可邊對自己說道:「我也想和奧爾維斯在一起,我也想告訴奧爾維斯我是愛他的,我也想要給奧爾維斯帶來幸福……可是,我憑什麼能帶給他幸福呢?」
「我們都是傻瓜,艾拉,都是傻瓜!」慕可的哭喊撕心裂肺……
布魯斯特豪寧中心的村莊裏,慕卡站在發送信鴿旁,眼睛卻焦急地盯着傳送台方向,他已經通過信鴿不斷傳遞着信件給自己的妹妹與艾拉,可是從下午直至天色漸暗都沒有任何回應,更看不見她們的身影。晚風吹動着他的長袍獵獵作響,他從淡定到生氣再到憤怒整個過程漫長而煎熬,可是隨着夜色的到來,他所有的情緒都被擔心填得滿滿當當,現在已沒有任何縫隙去容納其他任何的情緒了。
「她們還沒回來嗎?」海帝斯從對面走過來,面上也全是擔憂的神色。
慕卡點點頭,沒有回答。
海帝斯略微沉思了一會,對他說道:「走吧!總等着也不是辦法,營地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慕卡沒有動,眼裏帶着不滿,有些微怒地輕聲問道:「她在你心裏就一點都不重要嗎?」
海帝斯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慕卡的肩膀,回答道:「很重要,但我相信她不會是個讓人替她擔心的女孩。」
「可她們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慕卡提醒着他。
海帝斯無奈的笑了笑,安慰他道:「慕可是個知道分寸的女孩,何況還有艾拉與她在一起,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請你放開她吧!她和你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慕卡認真地對着海帝斯說道:「以你現在的身份什麼也給不了她,若是你真的愛她,就應該放開她,讓她去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海帝斯目光中閃過一絲凜冽,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想了一會才開口對慕卡說道:「你說的對,以我現在的身份確實給不了她什麼。但是,我是絕對不會對她說出任何傷害她的話,她若是想要從我身邊走開,我保證我也絕對不會勉強她。」
慕卡還想再說什麼,但卻被傳送台出現的兩個身影打斷了,他匆匆走嚮慕可與艾拉,心裏的怒意升騰起來。
「你們到底去了哪裏?寄了這多信給你們都沒有看到嗎?」他語氣嚴厲,表情嚴肅,讓慕可與艾拉愣在了當場。
海帝斯走上前來,反到顯得平靜地勸道:「回來就好,女孩們應該有屬於她們自己的空間。」
「對不起,哥哥!」慕可仰頭笑着,一副討好的表情。
艾拉卻低下頭,輕聲道歉着:「對不起呀!哥哥,我們錯了。」
見她們裝得如此可憐,慕卡的心一下子便軟了下來,但鼻子裏聞到的沉重酒味讓他的火氣一時之間沒法消下去,他皺着眉頭,責問道:「還喝酒了?看來真是長大了。」
海帝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道:「好了,她們還有事情要做,再耽擱下去,她們今晚就別想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