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大陸,凡月洲,君山。
半山腰的一處宅子裏,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站在書房門口,怯怯地望着書房裏面,踟躇了好久最終還是沒有邁進去。
就在小女孩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從迴廊里走來一群十三四歲的女孩擋住了她的去路。看到為首的高昂着下巴的女孩,小女孩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
「咦?君小天,今天你的那個跟屁蟲怎麼沒跟着你啊?是不是她發現廢物的屁比起別人來也要劣質一點,所以背叛你去給別人當跟屁蟲啦,哈哈哈哈……」女孩們發現小女孩只有一個人便都停下了腳步。
「怎麼,你還沒跟你爹說覺醒禮的事啊?族長可是說了,必須父母領着才能參加覺醒禮。要是不參加覺醒禮,你可就是咱們君家名副其實的廢物啦!」高昂下巴女孩的身邊穿紅衣的女孩,斜睨了一眼讓君小天寸步難進的書房,揶揄道。
「紅紅,你怎麼說話的呢?難道人家現在就名不副實嗎?所有人都是五歲進行靈識或內蘊覺醒,之後開始修煉,像方大少爺那樣的天才,三年就突破成為術者,而普通人也是在八歲半到九歲半之間突破成術者或者武者,人家這得是多不容易才能熬到十歲,跟族裏下人家資質最差的孩子一起參加魂源覺醒禮的,這何止是名副其實的廢物!這簡直就是山下孩子的楷模!君山上的敗類!君家的恥辱!」紅衣女孩身邊的綠裙女孩,面目猙獰醜陋地就像是君小天殺了她全家,幾近惡毒地說道。
而周圍的女孩們或附和或譏笑,全都配合着兩人對君小天指指點點,用詞之惡毒根本就不像是應該出自一群孩子之口。
「你們說話都小心點,人家可是君家未來的主母,跟方大少有婚約在身的。」就在這時高昂下巴的女孩突然開口了,只見她高傲地看着君小天,眼裏是濃濃的不屑和一絲想要隱藏也藏不住的妒恨,「小心人家去吹吹枕邊風,你們下次見到方大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哎喲,如眉,你說的我好害怕啊!我才剛剛在後花園見到方子頊,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躲起來,哈哈哈哈……」麻利地接過話茬,綠裙女孩真是將「反諷」這個詞運用到爐火純青。可惜她的話還沒說完,她的面前就颳起一陣風,君小天已經跑沒影兒了。
「蠢貨。」一路看着君小天的背影消失在迴廊拐角,一直高昂着下巴的君家大小姐君如眉臉上露出了報復的快感。
君小天,憑你也配跟我搶主母之位!大姑在世的時候,才華出眾,能力卓絕,爺爺將她定為下一任族長繼承人我無話可說,但是大姑去世之後,我爹排行第二,你爹排行第三,就算他們倆都不是當族長的料,那族長之位也是我的。如果不是你爹不要臉去抱方家的大腿,讓你和方子頊聯姻,我早就成為君家族長繼承人了。
你和你爹一樣,都是不要臉的賤人!天天給方子頊捧臭腳,巴不得把我們君家的好東西都給他,我們君家就是他方子頊的後花園,想來就來,玩完就走。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享受他給你的「愛」吧!賤人!
繞過迴廊來到後花園,君小天遠遠地就看到躺在露台里涼塌上的方子頊,頓時她剛才的糾結和害怕就煙消雲散了,臉上露出了幸福到犯傻的笑。
不管別人怎麼說,只要子頊不嫌棄我就行。方姨娘說過,女孩子只要能夠伺候好夫君的吃穿起居、相夫教子,不會打打殺殺也沒關係。
這樣想着君小天便要繞道先去廚房取一些方子頊喜歡的零食,卻突然發現露台里還有一個人,剛才被方子頊壓在身下遮住了。
君小天走近定睛一看,頓時整個人僵住了。那涼榻上與方子頊親密地四肢交纏的人,除了她的堂表姐君小蘭還能是誰。
看到君小蘭衣衫不整、香肩半露地整個人貼在方子頊身上,君小天只覺得怒上心頭,不假思索地就沖了過去,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另一個身影。走得近了,她便聽到兩人的對話。
「你這個冤家!你什麼時候跟你爹說解除婚約的事啊?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那個廢物提起你時一臉幸福的樣子就噁心的想吐!」雖然被壓在身下,君小蘭卻還不老實地擺動着腰肢,就連嗔怪的話語都說的婀娜嫵媚。
「你以為我不想解除婚約嗎?是我爹不肯。小爺堂堂方家天才,卻天天和一個廢物被人一起提起,我的那些無能堂兄們每次都用這個嘲笑小爺,我才是最不爽的那一個好嗎!」霸道地捏住君小蘭的下巴,掐住她的水蛇腰,方子頊口中說着兇狠的話,手指卻是在撫摸君小蘭細滑的皮膚。
「那你每次來還都去找她,你也不怕我吃醋嗎?」君小蘭表示不相信。
「那有人主動的給小爺伺候吃喝,幫我打理在君家的雜事,而且還很聽話,讓她消失就消失,小爺為什麼不接受?難道每次我在你那裏過完夜後的髒衣服,你願意幫我洗?」方子頊在涼榻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打趣地看着君小蘭露出不情願的表情,滿不在乎地準備換一個話題,卻不想君小天在此刻衝進了露台。
「方子頊!你太過分了!」涕淚橫流地衝到方子頊面前,君小天聽了兩人剛才的對話終於明白一直以來原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從小因為修煉無能卻又身份虛高這種曖昧處境造就的性格令她此刻瀕臨崩潰,但是為了她那份卑微的自尊和喜歡,她還是忍不住控訴:「我和你有婚約,你不能這樣對我!」
「啪!」然而君小天的話音未落,君小蘭毫不留情的巴掌已經招呼到她的臉上,並且惡人先告狀地大罵道:「你這沒教養的賤蹄子!誰讓你偷聽我們講話的!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
被修內蘊達到獸蘊武者階段的君小蘭一耳光打到露台外,君小天的臉瞬間腫得像饅頭,全身發抖地爬不起身,看到氣勢洶洶的君小蘭一步步走近,下意識地求饒:「我,我沒有偷聽,我是不小心,不小心聽到的,你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
冷冷地看着君小天怯懦軟弱的樣子,方子頊漠然地轉身離開,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最終,因為君小蘭追着方子頊離開而免去一頓打的君小天拖着腳步回到自己那位於宅子最後面的偏僻小院,左右顧盼了一下確定沒人,便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地上,淚水瞬間濕透了鬢角,卻還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君小天你真是個廢物!只會自己偷偷躲在這裏哭!」忽然,還沒等君小天的淚水落到地上,一個冷漠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嚇得她立馬坐起身來胡亂抹了抹臉。
「麗柳?」看到來人是自己的堂姐君麗柳,君小天愣了一下,兩人平時也沒什麼交情,她怎麼會來找我。
「吶,方子頊給你的傷藥。」隨手丟了一顆丹藥給君小天,君麗柳表情淡漠地說道:「我只是個跑腿的,方子頊要見你,吃完藥趕緊跟我走。」
「子頊讓你來找我的!」聽到君麗柳的話,君小天臉上原本絕望的神情仿佛退潮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見君麗柳自顧地往後門走去,迫不及待地吞下丹藥便跟了上去。
君家住宅後門是一片寬闊的廣場,俗稱『後山』,臨着一處懸崖峭壁,繞宅而過的湖水在此處飛流直下,好不壯觀,一向都是約會談心聖地。
君小天跟着君麗柳來到瀑布前,心中喜不自禁,暗道方子頊這是要與她獨處。而君麗柳則背對着遠眺瀑佈景觀,淡淡道:「你在這裏看會兒風景,他很快就來。」
「好,謝謝你,麗柳堂姐。」前塵仿佛雲煙,君小天又露出那痴傻的幸福表情走到瀑布前,腦海里想得都是一會兒與方子頊約會時的場景,甚至妄想着方子頊在為之前的事情向她道歉,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隻手從背後伸來,猛地將她推下了懸崖。
「啊……救命!!!救,唔咳咳咳……」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君小天瞬間從天堂摔進了地獄,一向軟弱的她幾乎嚇破了膽,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卻沒喊幾句忽覺肚中絞痛,喉嚨發甜,口中四濺着噴出血來,而她那幾聲寥落的呼救也淹沒在瀑布沖刷石壁的巨響之中。
「咚!」峭壁高千丈,瀑布之下便是磅礴激流的地下河,順着瀑布落入河中時君小天緊闔雙目,不知是死是昏,七竅緩緩地流出血水,激盪的河水拍打着她的臉,將猩紅沖刷,然後又再一次流出。日升月落,川流不息,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漂了多遠,已經開始浮腫的君小天擱淺在了一處淺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