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疑惑問道:「九師弟你懷疑紫煙姑娘有問題?」
唐風點了點頭,沉吟道:「據我所知,紫煙姑娘不過就是龍軒客棧的老闆娘,她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覺察出有殺氣來襲?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麼?」
「難道紫煙姑娘是魔道中人,故意放出話來,引我們下山?」木芙蓉思前想後,也推斷不出唐風的質疑。
「不不……我並不是懷疑紫煙姑娘是魔道中人,而是在想,她應該是一個非比尋常的高手。隱藏在世俗之下的高手。」
「高手?」楚玉、唐嫣都是愕然。
「一個人若是能夠泰然處理危險,算是一般的高手;若是這個人能夠在危險降臨之前,預期到危險,只能說這個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唐風當然有理由相信紫煙絕非泛泛之輩,而應該是一個隱於市的高手。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紫煙能夠在這塵世中隱匿於喧囂,卻也算得上是高手。
只是就紫煙而言,她從桃花淵出師之後,答應了凌波仙子,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可輕易顯露武技,更不可將「仙卷古軸」公諸於世。她自幼跟隨凌波仙子修煉仙門之法,對於這般籠罩而來的殺氣,自是能夠洞悉。
…………
五行門,殿宇內。
青雲道人負手而立,鷹隼雙眼,赫然盯着天幕,蒼穹之下。風起雲湧,一團團烏黑的雲卷噬而來,漫天的陰霾,波譎雲詭。
他長舒了一口氣,默然道:「莫非要變天了麼?」沉思之際,倏地,凌空一隻信鴿撲稜稜地拍打着翅膀落下。他探手一把將信鴿抓在手裏,將信鴿腿上的字條拆下來,迫不及待地打開。
他雙目凝聚,眯成一條縫,看着字條自己大弟子金石的字跡。「這小子果然不負眾望,算是混進了易宗。易宗兵分兩路,一路下山前往臥鳳鎮,一路留守在青丘山,哼,看樣子。他們已經是開始自亂陣腳了。」
青雲道人將字條捏成一團,知曉易宗的動向,心中竊喜。若是臥鳳鎮由蠻鬼門出手,與夫子庭一道,從龍軒客棧開始。然後易宗門人下山相救,哼。那麼自己再帶領天下正道的人前往易宗,一番討伐,那易宗豈不是……
他在腦海中思忖着,臉上露出一絲陰邪的笑容,手中的拂塵一掃,闊步走出了殿宇大門,張羅着如何攻打易宗去了。
…………
臥鳳鎮。龍軒客棧。
紫煙抬手從酒柜上提起一罈子酒,手掌一拍,將酒罈的封泥拍落,她仰頭灌了一口烈酒,緊蹙眉宇,已經過去兩天兩夜了,她雙眼盯着龍軒客棧的大門。依舊沒有人來,但是,那一股殺氣卻是漸濃。
不知為何,臥鳳鎮有一點兒令人窒息的躁動,城裏的人們都有一點兒惴惴不安的心緒,遊魂野鬼地在街道上遊走,小商販有氣無力的吆喝着,比平日裏那股高一聲低一聲的勁兒,不可同日而語。
龍軒客棧緊閉大門,偶爾有幾位昔日的酒客經過,看見客棧大門緊閉,想要上前敲一下門,進去痛飲一番盛名的桃花釀。可看着那緊閉的大門,終究都是微微搖了搖頭,離開了。
臥鳳鎮的人都知道,龍軒客棧若是緊閉大門,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誰也不會冒着生命的危險,去推開那扇門。似乎那就是一扇死亡之門,誰要是敢上前推開,就是開啟了地獄之門。
紫煙沉吟着臉,一個勁地飲酒,此時此刻,唯有酒是她最好的陪伴,並非寂寞,而是一種莫名的恐慌與孤獨。
當客棧外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上,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該來的,終究來了!」
話音未落,「嘎吱」,龍軒客棧的門被人推開了。紫煙一臉悽然,雙掌早已凝聚了一股強勁的氣旋,若是這推開門的人敢造次,她便一掌揮出。
可是,站立在門口的人是如此的親切,如此的熟悉,那一襲灰色衣衫,粗衣麻布,手持一隻耀眼的酒壺,天下誰都知道那隻酒壺叫「金樽」,而他的名字就叫「醉君」。
「酒不醉人,只為君醉。」這個響噹噹的易宗門下弟子,以酒悟道,特立獨行。
他身後跟隨着古劍寒、曜神武以及荒裔等易宗弟子,如同天兵降臨一般,出現在了紫煙的眼帘之下。
紫煙笑了,欣慰地笑了,眼中充滿着淚花的笑了,腳步急速地挪動,笑臉相迎。
醉君、古劍寒等人似乎沒有看見紫煙一般,都將目光盯着龍軒客棧的那一幅幅畫卷,那一幅幅足夠令這些人產生幻覺的畫卷。
「醉君……」紫煙嫣然笑着,呼喊了一聲,可是,倏地,她臉色驟變,雙掌凝聚氣旋,飄然掠後丈余開外,面色一沉,柳眉倒豎,低喝道:「你不是醉君,你們不是易宗的人!」
眼前的所有看似易宗弟子的人,眨眼功夫,都幻化為了衣着奇形怪狀的服飾,為首的肥頭大耳,一張方臉,鷹鈎鼻,嘿嘿冷聲笑道:「好厲害的老闆娘,我蠻鬼門兄弟遠道而來,只為在貴客棧討一口水酒,老闆娘,你該不會不打開大門做生意吧!」
紫煙略微錯愕,隨之舒展笑容道:「喲,原來是蠻鬼門的稀客呀,要喝酒是吧?裏邊請!」
方臉漢子陰鬱着臉色,對身後的手下沉聲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這些畫卷充滿着古怪,不可多看。」
一名弟子盯着那畫卷,發狂地呼喊道:「哇,仙女,好漂亮的仙女,好多仙女……」說話間,撲棱地一頭栽地上,七竅流血而死。
方臉漢子眉宇一沉,瞪了一眼地上那死去的弟子,眼中抹過一絲殺氣,轉而對紫煙呼喊道:「老闆娘,你這一幅幅充滿着詩情畫意的古卷,某倒是欣賞得緊,能否借上一兩幅,讓某開開眼界呢!」
說話間,他抬手駢指,一道幽藍的火焰自指尖射出,激射在了仙卷古軸上,幽藍色的火苗點燃了一幅仙卷古軸。
紫煙斂容默然,嘴裏念念有詞,倏地那幽藍火苗「砰」激射出丈余火苗,卷噬向方臉漢子等人。
方臉漢子抬手捲袖,幽藍火苗像是被納入了袖子中一樣,木然看着紫煙,許久,冷森森地問道:「仙卷古軸,想必老闆娘與那凌波仙子關係匪淺吧?」
紫煙幽幽地恬然笑道:「客官,我不過就是龍軒客棧的老闆娘,哪知道什麼凌波什麼仙子喲,你別開玩笑了。呀,剛才我看到一陣火苗,對了,客官你可當心了,我客棧內到處都是酒水,若是稍不小心,玩火自燒身,可不好喲。」
方臉漢子陰惻惻地冷笑了幾聲:「某聽說龍軒客棧的老闆娘,不但貌美如花,更是伶牙俐齒,話中帶刺,今番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說話間,他臉上的肌肉竟是露出一絲糜爛,似乎還爬滿了蛆蟲,但只是稍縱即逝的一瞬間,幾乎沒有人看到。
不過,心思縝密的紫煙看到了,她心裏撲騰着,看樣子這方臉漢子就是傳說中的蠻鬼門的鬼王了。鬼王竟然都親自帶領弟子前來,可見這一戰極其重要。
她聽得方臉漢子這番話,咯咯笑道:「這位客官可真是會開玩笑,小女子自認為容貌是不差,但是說到這伶牙俐齒,卻是愧不敢當。我就是嘴太笨拙,才導致龍軒客棧經營不利,早早關門了。」
「哈哈……若是充滿着這一幅幅詩情畫意的溫馨的客棧都關門了,那麼這臥鳳鎮的所有酒肆客棧都該關閉了才是。」方臉漢子哈哈朗聲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