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典型的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兔子急了還咬人。
在之前的文化局也好,在現在的棚戶辦也罷,許峰都是一個特殊的人物。
他平常做事很低調,但卻絕對有原則。
原則之外的事情,他是肯定不會做的。
不但不會做,遇到那種看不過眼的事情,總會出頭去管,所以才會落得現在這種下場。
可即便這樣,你不能否認他是一個老實人。
作為老實人,碰到這種事,你覺得他能善罷甘休嗎?
不就是辭職嗎?
是,我現在的工作是捧着鐵飯碗,可你要是說讓我就這樣不開心的捧着,讓我諂媚的伺候權貴,休想,老子是不伺候的。
麻痹的,我就不相信了,離開這個鐵飯碗,我還不能活着。
腦袋大了碗口大的一個疤,我雙手雙腳健全,怎麼還不能養活自己嗎?
所以許峰怒了。
「這個許峰有點意思。」
徐衡之低聲說道。
「是的!」
蘇沐頷首道,眼底閃爍着一抹玩味光芒。
能在棚戶辦碰到這樣的一個人,對蘇沐來說也是有點意思的。
最起碼證明他這次沒有白來,也不會將棚戶辦一棒子掄死。
看來再黑暗再邪惡的地方,都有人心向光明,都有人秉承着堅定的信念,在經濟發展的道路上無所畏懼的前進。
「省長!」
就在這時皇甫歌衝着門邊努了努嘴,蘇沐看過去,發現陳味已經露面,正準備進來。
蘇沐微微搖搖頭,陳味頓時停住腳步,再看向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明白蘇沐的意思。
靜觀其變。
看來我的這位老領導是真的要做點文章了。
陳味按兵不動。
沒有想到在門外面站着的是常務副市長,更加沒有想到一省之長就坐在旁邊,苗同現在仍然像是作死的螞蚱般蹦達着。
「許峰,你覺得自己辭職就能牛逼了嗎?
你覺得自己脫掉公務員這身皮就能投訴我嗎?
我告訴你,你真的應該慶幸自己有這身皮,要不然脫掉的話,老子會更加狠狠的折騰你,收拾你,會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嘿嘿,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折磨人,在棚戶辦折磨你我覺得是最快樂的事情,你呀,可別這樣辭職好不好?」
「至於說到他們三個,你這樣的分量和資格是別想營救的。
我說你們三個也真夠可以的,竟然讓咱們棚戶辦最富有正義感的徐瘋子這樣拼命的想要搭救,換做我是你們,肯定會對徐瘋子感激涕零的,要不你們就給人家跪下?」
跪下?
當這種極具羞辱性質的言辭冒出來後,陳味就知道不能再作壁上觀,真的要是那樣繼續做,會被蘇沐狠狠的收拾一頓。
「放肆!」
陳味踩着沉穩的步伐走進來,剛站到中間,就瞄向苗同,語氣冷漠的呵斥道:
「你一個小小的棚戶辦工作人員,怎麼敢這樣口出狂言!
這就是你們棚戶辦的工作態度?
這就是你們標榜着的天使般的笑容?
簡直是豈有此理!」
常務副市長陳味!
苗同傻眼。
所有人都驚呆住。
要說這個棚戶辦對哪位市領導最清楚的話,自然是陳味。
因為陳味是主張將這裏裁撤的,想不知道他是誰都難。
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陳味怎麼會在這裏露出頭來?
而這樣的驚訝只是開始。
很快陳味就轉身衝着蘇沐恭敬的說道:
「蘇省長好!」
「蘇省長?」
苗同臉色頓時面如死灰。
連山省只有一個省長那就是蘇沐,難道說眼前這位就是蘇省長?
肯定是的,陳味絕對不會認錯的。
我的個乖乖,這種只有在電視小說中才會發生的事情,竟然發生在我的頭上。
我把省長綁回來了。
「陳味,這就是你們監國市的棚戶辦,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
走吧,這裏的事情咱們今天就解決掉,省的夜長夢多。」
蘇沐起身往外走去。
「是!」
陳味緊緊跟隨。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蘇沐突然間停住腳步,站着苗同漠然說道:
「將他扣下來,稍等會的話,會有人前來審訊。」
「是!」
陳味恭聲應道。
苗同如墜冰窟,周身寒徹。
「許峰,你跟着我走,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蘇沐接着說道。
「好!」
許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聽到蘇沐的話後急忙跟隨着過去。
剛才還很熱鬧的棚戶辦,剎那間冷清的很。
而這樣的冷清之外,更加多出的是一種肅殺氛圍,所有這裏的工作人員全都在面面相覷後,露出一種悲催神情。
「怎麼會被蘇省長看到我們剛才的模樣。」
「你們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將蘇省長帶到咱們棚戶辦?」
「我剛才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過分?
害怕?
驚慌?
你們算個鳥啊,你們充其量就是一群沒有實權的工作人員,可我那?
想到自己是怎麼對待蘇沐的,苗同就流露出一種悲催想哭的神情。
「我怎麼這麼倒霉那!」
……
在前往監國市市政府的路上,車裏坐着的只有蘇沐和陳味,徐衡之和皇甫歌在之前那輛商務車中,司機也是朱槐笛。
都是熟人。
陳味是可以當着朱槐笛的面說話的,畢竟他也清楚,一個能從最開始就跟隨着蘇沐到現在,都沒有換過的司機,對蘇沐是何其忠誠。
秘書換了一撥又一撥,可司機永遠只是朱槐笛,這難道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所以沒必要避諱。
簡單的寒暄過後,蘇沐直接問道:
「說說這個棚戶區的事情吧。」
「是!」
早就想好腹稿的情況下,陳味認真的說道:
「省長,其實我早就想要和您說說這個棚戶區的,不過我也是剛剛捋順所有細節,所以說才留到現在。
可是沒有想到,您已經過來,就棚戶區的事情做了簡單調查詢問。」
「說重點。」
蘇沐微微挑眉。
知道蘇沐不喜歡聽那種廢話,陳味就將所有乾貨全都倒出來。
而隨着他的解說,蘇沐這邊也和徐衡之之前說的互相印證,發現是差不多的,心裏也就感覺甚慰。
這說明什麼?
說明徐衡之是沒有欺騙自己的,說明陳味到監國市是做了功課的。
「棚戶區的出現是有着歷史原因的,曾經有段時間,棚戶區是可以解決掉的,可這事硬是被姜鎮宇這個市長給攪黃。
他所重視的只有新城市的建設,只有所謂高樓大廈的發展。
在他的施政理念中,房地產是推動監國市的惟一支柱。」
「像是棚戶區這樣的地方,你要是說發展房地產的話,不是說不行,但卻有這樣那樣的麻煩事情。
想到這些,姜鎮宇就懶得去處理。
久而久之,就將棚戶區給孤立出來。」
「誰能解決掉棚戶區的問題,誰就是監國市的恩人,誰就能掌握監國市的民心。」
「當然,我對這樣的現實是很渴望得到的,畢竟我初來乍到,要是說能有一份不可撼動的政績在,是能很好開展工作的。
可這事不是說我想就能解決的,想到姜鎮宇那邊的不支持,再想到棚戶區現在的麻煩現實,我就有些怵頭。」
陳味很坦誠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也是最真實的。
你要是說當着蘇沐的面,拍着胸脯盡撿好聽的說,反而會讓陳味小瞧。
「又是這個姜鎮宇!」
蘇沐慢條斯理的敲着膝蓋,淡然說道:
「看來這個姜鎮宇在你們監國市倒是能呼風喚雨的,哪裏都有他。
行啊,既然棚戶區是他折騰出來的事情,就交給他處理吧。」
「省長,您是想?」
陳味有些不解。
「你說姜鎮宇能將棚戶區的事情處理掉嗎?」
蘇沐不置可否的問道。
「要是說強行解決的話,應該是可以的。
但我就怕以着姜鎮宇的那種強勢作風,很有可能會激起矛盾。
真的要是如此,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陳味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
「矛盾?」
蘇沐聽的很清楚明白,但卻依然堅持着說道:
「放心吧,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麼複雜,要是說他真的將問題處理成那樣,也就不配坐在市長的位置上。
棚戶區是我給他的一道命題,他能解決掉,這事就算過去,以後該怎樣還怎樣。」
剩半截話沒有說出來,但陳味卻已經心知肚明。
蘇沐已經舉起了屠刀,就看你姜鎮宇下面該怎麼做。
「我這就通知監國市所有市委常委到市委開會。」
陳味說道。
「通知吧!」
接到陳味電話的時候,姜鎮宇正在市政府中坐着,聽到說出這話時,他腦瓜一陣嗡嗡響,不是吧?
難道說有什麼事情發生?
可是我沒有收到任何風聲,說的是監國市這邊發生大動靜那?
姜鎮宇帶着這種狐疑,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
「陳味,蘇省長這次過來是要做什麼的?」
「姜市長,我不知道,有什麼想要問的話,還是等到一會兒的市委常委會再說吧。」
陳味波瀾不驚的說道。
「好,那就這樣。」
越是如此,姜鎮宇就越是沒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