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和,今晚你能一五一十說出來這些話,由此可見你良心未泯。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肯定會做到,你身上該背負什麼樣的責任,法院那邊是絕對會秉公處理。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只有郭村養老院是豆腐渣工程嗎?」蘇沐淡然問道,雙眼之前凝聚的悲憤光芒,此刻已經變的平穩鎮定,他在等待想要的答案。
黃東和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蘇市長,我剛才已經說過整件事情其實就是這樣運作的,我將前期材料都準備妥當,這些材料沒有任何問題,都是經得起考驗的。收工時候所用的裝飾材料同樣如此,都是合格的。惟獨中間環節,我是採用偷梁換柱的辦法做事。我這樣做的底氣便是民政局高士奇的幫忙,但即便如此,我也沒有膽大包天到全部以次充好的地步。」
「養老院的建設是必須注重質量,郭村養老院只是一個例外,其餘所有養老院或許會存在着偷奸耍滑的事情,但要是說建築材料的粗製濫造是沒有的,我能保證其餘的養老院全都是能經得住考驗。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讓專家前去再進行驗收。我承建的還有六處,排查起來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蘇市長,這事是我做錯了,我向您,向死去的三位老人道歉。」
面對着蘇沐,黃東和老老少少低下頭。他也想要反抗,但不知道為何,面對着蘇沐硬是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或許對他來說,這樣坦白是正確的,否則蘇沐那邊拿出來更加確鑿的證據,等待他的下場會悽慘無比。
「現在跟着楊羅走吧,剩下的事情乖乖配合辦案。」蘇沐點點頭。
「是是。」
面對黃東和這種人,蘇沐根本就不會同情,有必要憐憫他嗎?這叫做自作自受。在黃東和離開的時候,蘇沐也已經通過官榜確定他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沒有撒謊。
「市長,沒想到這種事就是高士奇和黃東和勾結做出來的,洪憲縣這邊分管的副縣長楊志華是不知情的。他要是被蒙在鼓裏,那麼夏安和縣長胡俊昌就更有情▼style_txt;可原了。您說這事會追究到他們兩個的頭上嗎?」郭輔站在旁邊低聲問道。
「夏安和胡俊昌被蒙蔽是情有可原的,我還沒有到那種不分青紅皂白,不懂責任歸屬的地步,但他們兩個是能暫時避免被處分,有個人卻是必須要動的。楊志華,作為分管這個工作的副縣長,不能說他被蒙蔽就是理由,就是能夠逃脫責任的依據。有句話叫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反過來說就是身在其位謀其政。不作為就是失職,不能拿着你的不作為當作推卸責任的藉口。」蘇沐眼神幽幽道。
「是。」郭輔心領神會,楊志華,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咱們回去吧,明天我要帶着這個事件的詳細報告在會上說說這事。」
「明白,我會準備妥當。」
………
除了當事人黃東和外,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蘇沐深夜出現在郭村的事,他的行蹤屬於比較隱蔽的。一晚上能發生很多事,這些冒出來的事只要有心人經過篩選,是能分析出來點蛛絲馬跡。
可惜啊,更多時候那些犯事的人,心裏總是有一種投機心理。認為事情不會查到他們頭上,這說的就是高士奇。
黃東和從郭村出來時就通知給高士奇,事情已經辦妥,剩下的就看他。只要高士奇那邊做通楊志華的工作,那麼養老院的推倒重建,就會順利成章。
高士奇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了,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一覺呼呼睡到了大天明。
高士奇醒來後就前往洪憲縣縣政府,他必須就這事再和楊志華好好的聊聊,必須要讓這位副縣長下令,將郭村養老院推倒重建。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抹平這事發生過的痕跡。
對於這次勸說,他是有着絕對信心。楊志華這個副縣長沒有什麼魄力,也是一個不敢惹事,遇到事情就會往後面縮的人,發生這種事,楊志華肯定會想要捂蓋子,以免帶來不必要麻煩。
洪憲縣縣政府。楊志華作為這個縣的副縣長,並非是從基層走上來的,而是從市裏面派遣下來,在過來這裏之前,他是跟隨着陳逸倫做事的。依着陳逸倫市委組織部部長的身份,提拔下他容易的很。
這兩年在副縣長的位置上,楊志華雖然說沒有多少建樹,卻也是貴在平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能在這個位置上繼續熬個幾年,他就能穩穩噹噹的再前進一步。
因為是這個心理,所以說從高士奇那裏知道郭村養老院的事後,他第一時間想的就是捂蓋子。絕對不能讓養老院那邊死人的消息變的多轟動,要盡一切可能的淡化影響。
況且高士奇是楊志華一手提拔起來的,在解釋原因時,說的並非是養老院的建築質量問題,而是因為煤氣罐爆炸引發的坍塌,然後造成老人受傷身亡。這也就是欺負楊志華沒有到現場實地考察的習慣,是裸的蒙蔽。其實高士奇敢這樣做,也是基於楊志華不想惹事的心理。
換做任意一個做事喜歡主動去調查的縣長,都會讓高士奇吃不了兜着走,他給出的理由都會不攻自破。
辦公室中。
「老高,郭村養老院的善後處理工作進行的怎麼樣?你是給我保證過的,說的是肯定不會出現大問題,別到時候再鬧出別的么蛾子。」楊志華慢條斯理的說道。
「當然不會,楊縣長您就放心吧,事情已經辦妥。養老院是煤氣罐爆炸才塌陷的,三個老人也是因為煤氣爆炸後,才遭受的意外。再說他們的身體狀況原本就差,所以才來不及搶救。唉,這只能說是湊巧。」
「現在郭村那兩戶人家也知道這事完全是意外,所以說他們也不會鬧騰什麼。但安慰體恤的角度出發,養老院那邊都會給點撫恤金,咱們縣民政局也同樣會給點慰問金。我這邊收到消息,他們兩家今天就都會將老人下葬。」高士奇撒起謊來是眼皮都不眨下,信手拈來。
「嗯,這樣最好。」楊志華面帶笑容。
「楊縣長,我過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想要請示下,咱們是不是能夠將郭村養老院的整頓工作在年前爭取開展。哪怕是不能夠將養老院建起來,最起碼是要將那裏的廢墟收拾好。這樣也能讓郭村人有個好心情,省的看到廢墟就聯想到煤氣爆炸,就會想到去世的三個老人,多少會影響過年的心情。」高士奇恭敬的問道,將問題不輕不重的拋出。
「嗯,不錯,有道理,這事你去安排吧。」楊志華拍板道。
「好。」高士奇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但親耳聽到後還是感到有些放鬆,這事必須解決,不然壓在心頭始終都是一塊石頭。只要有楊志華的這個命令在,哪怕是洪喜被抓住,他都能想到理由搪塞。
有時候高士奇就是這樣自信。
咚咚。就在高士奇還想要和楊志華匯報下別的事時,忽然間房門敲響,隨後在楊志華喊請進後,從外面魚貫走進來幾道身影,而看到為首的是誰後,楊志華蹭的就站起身,趕緊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滿臉笑容的迎上前。
「金書記,您這是?」
金書記就是金廊,是洪憲縣的縣紀委書記,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來這裏,但今天不但過來,神情還是那樣嚴肅,瞬間就讓楊志華心裏泛起嘀咕,猜測着金廊目的。
楊志華是不清楚,但高士奇在看到金廊的第一時間,心臟就猛地劇烈跳動。雖然說他也不清楚金廊目的,但直覺告訴他,這位縣紀委書記盯着的就是他,是想要將他請到紀委喝茶。
果不其然。
就在楊志華開口詢問的時候,金廊淡然道:「楊副縣長,我這次過來是想要請高士奇同志去我們紀委配合調查點事情。之前打電話去民政局時,知道他在你這裏,所以就過來了。」
高士奇?
楊志華有些意外的望過去,看到的是高士奇已經變的慘白的臉色,他瞬間就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高士奇是誰提拔起來的,洪憲縣所有人都清楚,而現在高士奇要被金廊從自己辦公室帶走,金廊還是以這種最為公然的方式做這事,這背後蘊藏的含義,稍微琢磨,就讓楊志華有種不寒而慄的驚悚感。
高士奇到底犯了什麼事?那事和自己有關係嗎?楊志華神經高度緊張。
「高士奇,和我們走一趟吧。」金廊冷然道。
隨後就有紀委工作人員走上前將高士奇從辦公室中帶走,楊志華看着幾個人離開後,趕緊沖金廊低聲問道:「金書記,能說下高士奇到底因為什麼被帶走調查嗎?」
「郭村養老院的事。」金廊沒有掩飾,這事也沒有必要掩飾,很快就要全縣皆知。
郭村養老院?
當金廊嘴中說出這個字眼的剎那,楊志華心臟被猛烈撞擊,他感到有些窒息,哪怕是再遲鈍,他都知道這事不簡單,高士奇肯定是對自己有所隱瞞欺騙,養老院的倒塌莫非另有隱情?真要如此,自己又將如何自處?
楊志華臉色煞白,金廊面無表情的掃過楊志華,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嵐烽市市委會議室,蘇沐和瑞聯袂走進,一場會議即將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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