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道:「襄寧公主果真了不起,竟能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是擔心你的駙馬,不過你卻不了解我母后。」
蘇雪淡淡一笑:「三殿下可聽過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此一時彼一時,娘娘雖不會因為使團而受制於人,但娘娘一定會先以『安內』為先。」事到如今,她也不怕和他把話挑明了!
三皇子聞言,顯得有幾分不自在:「大宣現在國泰民安,何來安內之說。」
蘇雪自然知道他不會認帳,不以為意地道:「眼下正是春種之時,娘娘和皇上都是愛惜百姓之人,必然不願在此時有大規模的戰事。」
三皇子說:「襄寧公主的意思是我不愛惜百姓?」
蘇雪道:「娘娘也說三殿下的話極有道理,我雖得娘娘看重封了公主,到底出身低微、目光短淺,和那些普通老百姓一樣,只想平平安安過日子,不如三殿下雄才偉略、志向高遠。」
三皇子沒再說什麼,坐上停在一旁的車輦離開了。
蘇雪心想他一定被自己噎得不輕,自己這番話雖是在說自己,卻是把他狠狠罵了一頓,他的野心旁人不知,自己卻知道得清楚,所以這些話在他聽來必然極為刺耳。
一陣風吹過,雨點兒變大了,蘇雪也上了車輦來到宮門口,換上自己的馬車。
春華問:「公主這一早上都是心事重重,此時卻好像很高興呢。」
蘇雪說:「苦中作樂吧。把某些人罵了一頓是痛快不少。」
春華一愣:「公主在宮裏罵人了?」
蘇雪白了她一眼:「沒聽過指桑罵槐、明褒暗貶麼?」
「呃,聽過,只是春華不會。」
蘇雪無語。心裏尋思着皇后娘娘到底會怎麼做,而從今天她說的那些話來看,至少已經有所覺察,似乎有了些想法,卻也還沒做出決定。
晚飯時龍逍遙才回來:「蘇小姐,都辦妥了,我先帶回了一箱金子。其餘的放在錢莊,蘇小姐想怎麼安排?」
蘇雪讓巧兒退下,小聲道:「明日我去長春谷拜祭程老將軍。那些金子請他替我暫時保管。」
龍逍遙道:「好主意,蘇小姐這是在為今後做打算麼?」
蘇雪微笑道:「算是吧。」
「嗯,明天我陪你去。」
蘇雪忽然停下筷子抬頭看着他:「龍公子,此事你知我知。將來我若有什麼不測。你就替我把這些錢一半交給我父親,一半用來安置府里的人吧。」
龍逍遙忙說:「蘇小姐不要說這種話,何況你若有事,我應該也逃不了。」
蘇雪此時終於明白什麼是階級情誼了,龍逍遙說得也沒錯,自己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八成是三皇子成事了,那龍家的結局也真的堪憂。
「龍公子。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一起逃吧。」
龍逍遙笑問:「去哪兒?」
蘇雪呵呵一笑:「到時大宣一定沒有我們立足之地了。出國好啦。」
「哈哈,不錯的打算,有蘇小姐作伴,到哪裏都不會無聊了。」
蘇雪搖搖手:「不行不行,現在可不能有這種念頭,我一定要堅持到最後一刻。再說還有我爹和非凡,我要他們也都平安。」
龍逍遙不再說話,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菜,好像有什麼心事。
蘇雪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心想着這邊一有消息,她無論如何都要去北關見見程紫依。
隔日一早,頂着小雨,蘇雪只和龍逍遙一起出了門兒,到錢莊取了那兩箱金子,換了輛普通的馬車趕往長春谷。
先是在程老將軍墓前祭拜了一番,確定附近沒有人,龍逍遙在墓旁的松林中,挖了一個坑把金子埋好,然後細心地整理好表面的土層。「等雨過天晴,風一吹。這裏就完全看不出有挖過的痕跡了。」
蘇雪點頭說:「龍公子,既然來了,陪我去鳴泉谷那邊看一眼吧。」
龍逍遙拍拍手:「好啊。」
微雨中的山谷,別有一番朦朧之美,遠望去樹木和鮮花的色澤暈染成了一片片的黃綠粉紅,呼息着清涼濕潤的空氣,心情也變得悠悠淡淡。
因為下雨的關係,着漆上色的工作暫時停了。工匠們在忙着鋪設一些彩石小路,而蘇雪注意到新運了不少盆景秀石來。兩人撐着傘,沿着已經鋪好的主路慢慢走。
龍逍遙讚嘆道:「這裏真是個好地方,當初我怎麼沒想過把逍遙閣建在一處風景秀美之地呢。」
蘇雪說:「逍遙閣當然還是建在繁華地帶好啊,交通便利,我這裏完全是給那些有閒暇的貴族名媛準備的,基本上來這裏的人都不會當天折返,所以建了客棧和酒樓。」
「蘇小姐真是有經商的頭腦,如此客人們來了,怕是不住上十天半月都捨不得走。」
蘇雪擔心宮裏隨時會有消息,和龍逍遙看了個大概便道:「龍公子,我們回去吧,等這裏開業,必然先請你過來小住兩日。」
「哈哈,好!」
果然剛吃過午飯,沐嫣然便過來了,而且顯得神色匆匆:「公主,皇后娘娘召您即刻入宮。」
蘇雪簡單收拾了一下和沐嫣然往外走:「可是有新的消息?」
沐嫣然點頭道:「應該是,不過娘娘看完摺子就讓我來找你了,具體內容我還不知道。」
來到怡心殿,蘇雪施禮道:「皇后娘娘金安,不知娘娘召襄寧來有何事?」
吳皇后讓她坐到身旁,拍了拍書案上的一封摺子:「扣押使團的人要我們以五萬人年用的糧草交換,不然就把使臣們的人頭送來!」
蘇雪問:「娘娘有何打算?」
吳皇后仍舊怒氣未平:「襄寧。這種條件是絕對不可能答應他們的。」
蘇雪心裏咯噔一下。「娘娘是想回絕?」
吳皇后拍了下桌案:「欺人太甚!」然後閉目長舒一口氣:「一起送來的還有程將軍的一封請戰摺子。已經證明之前所說屬實,的確是天狼國的叛亂部族所為,但西訶部族本是天狼國最強大最善戰的部族。又有蒼鷹部族和不少游散部族加入,人數眾多。東然王及玉王已經出兵討伐,程將軍想帶三萬精兵前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蘇雪腦子裏飛快地轉着,軒轅烈和瑩涵那邊出兵自是沒什麼問題,如果大宣這邊出兵,那雲非凡他們必死無疑了!或許對方原本也是擔心大宣插手,才扣留了使團。「娘娘有何打算?」
吳皇后說:「這幫人必須剿滅。本宮剛和皇上商量過,決定準程將軍所請,並送一封斥書給西訶族長。勒令他們放人,如若不然,我大宣兵馬必將他們部族踏平,人畜一個不留。」
蘇雪急切地道:「娘娘。使不得!」
吳皇后說:「襄寧。本宮知道你對定北候一往情深,而本宮也不願見到使團的人被殺,原想他們的條件若不苛刻,就允了他們。但五萬人的糧草未免獅子大開口,且不說大宣一時拿不出,就是拿得出也斷然不能給!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蘇雪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得提出一個緩兵之計:「娘娘,不如先答應他們的條件。」
吳皇后疑惑地道:「先答應?」
蘇雪見事有轉機繼續說:「五萬人的糧草要調集還是要運送都需要時間。可以先以五千人的糧草許給他們,讓他們得到些甜頭。保下使臣性命,再想辦法營救。」
吳皇后說:「如果是這樣,程將軍就不能出兵,戰局如何發展難以預料啊。」
蘇雪說:「出兵還是可以出的,不過是以押送糧草為名,但三萬人一定會被發覺,所以最多只能挑兩萬精騎。」
吳皇后思慮片刻:「事到如今,也只能試一試了。襄寧,你親自走一趟去辦這件事,本宮讓皇上下兩道聖旨給你,一道是按你說的,先儘可能拖一拖,另一道是情況有變,讓程將國立刻出兵討伐。另外本宮還有一封密函要讓你轉交給程將軍,事關重大別人本宮不放心。」
蘇雪說:「襄寧一定不負娘娘重託。」
吳皇后道:「那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本宮去請皇上擬旨。」
蘇雪本想試探地問一下貴西王世是子是否還在宮裏,看看吳皇后的反應,卻發現宛兒一直侍候在殿中,此時跟着吳皇后到皇上那去了。
她心裏忽然感覺到幾分不對,若說北關那邊的戰事和使團的事,算不得多機密,可吳皇后所說的密折,自是任何她不信任的人也不能聽到的,難道她已經把宛兒當心腹了?
她還在想到底是哪裏不對,沐嫣然悄聲說:「公主如果去北關,我向娘娘請命護送公主吧。」此時殿中只剩她二人。
蘇雪搖頭:「沐統領,你此時萬萬不能離開,這邊有什麼情況就全靠你送信給我了。」
沐嫣然沉默片刻:「嗯,我知道了,如果有什麼事發生,我會想辦法送信給公主,公主好早做打算。」
蘇雪說:「沐統領,謝謝你,你也要多保重。」
這時吳皇后回來了,交給她兩封折書和一封密折,還有一道皇上的聖旨:「襄寧,就按之前說的辦吧,這聖旨是允你調配糧草的,如果對方接受我們的條件,你便差人送信回來,本宮會讓人做做樣子。」
「是。」
吳皇后輕嘆道:「襄寧,本宮無法離開明陽,但本宮知道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事情不管辦得如何,你都要安然回來。嫣然,替公主多安排幾名侍衛隨行。」
「謝娘娘,娘娘也要保重鳳體,襄寧告退。」
蘇雪感覺手上拿着三封摺子很是沉重,她不知道這是救命符還是催命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