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空氣就是好,平日裏多出來走走,大嫂的病也好得快一點。」徐繁笑道。
裴氏在丈夫的陪同下漫步,「那也得婆母應允才行,府里事忙,出嫁的媳婦兒哪能自己想到哪就到哪?」
「娘子如若想出門,就和為夫說,娘那兒我去說。」徐子征小聲地與裴氏道。
裴氏一聽心裏極為窩心,雖知是一句空話,但丈夫能有這個心她也於願足矣,婆母又豈是丈夫能隨便說動的人?她頓時眉開眼笑,一雙柳眉不再蹙着。
曲清幽卻沒有留心聽他們在說什麼,兩眼都是這春日游的景象,她去年才及笄,寒食節前卻染上了風寒沒能出來踏春,那時心裏卻是極為懊惱的。
遠處文人仕女三五成群,花紅柳綠地穿鑿在春意盎然中,看來的確賞心悅目,正在悠閒走着,手卻被徐繁一拉,曲清幽好奇地轉頭看向表姐,「怎麼了?」
徐繁手一指,「你看,遠處一大堆人不知在做什麼?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可好?」
曲清幽定睛瞧去,確是有一大堆人圍着,看來應是做詩做畫之類的,正這麼想着,徐子征轉頭看着她們道:「繁兒,那是文人雅士與仕女們斗詩斗畫的,你真要去?」
徐繁一聽是與詩畫有關,頓時就泄了氣,論打馬球興許她就是一把好手,但這些附庸風雅的事她例來不沾邊,忙擺手道:「我們到別處玩去。」
曲清幽一聽打趣道:「這就要走了?繁表姐剛還說要去湊熱鬧來着?」
「你又開始笑話我?沒錯,我生平就不愛讀書。那些一副彎彎腸子的窮酸樣就是文人?我看還不如挑着一根扁擔走街竄巷的腳夫。」徐繁冷哼道。
「我哪敢笑話表姐?」曲清幽笑着拉住徐繁的手,「況且繁表姐也沒說錯,所謂文人確就是那一副模樣。」
徐繁大而化之之人,哪會真的與曲清幽置氣?轉而又親熱的拉着曲清幽在街邊小販之中穿梭。
柳湖畔邊除了文人仕女外,最多的也就是小販。他們自然是看中了春日游的商機,這些出遊的人多是貴家子女也是那捨得花錢的主。
徐繁被不遠處的風箏迷上了,放開曲清幽的手沖了過去。看得徐子征頻頻搖頭,這妹妹,隨着身邊的娘子往一家賣手帕之類的小攤走去。
曲清幽也是笑着搖搖頭,有時她真懷疑徐姨母是怎麼把徐繁教成這樣的?她就近正欲拿起一隻品質不好但做工尚算精緻的金步搖,就有另一隻玉手與她同時抓了起來,她定眼瞧去,對方是一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子,瓜子臉,大大的杏眼,一身的緋紅色春裝格外亮眼,此刻也正盯着她。
女子眼角瞄了一眼金步搖,看曲清幽尚沒有放手的意思,手中的力道不禁又加大了幾分,滿眼挑釁。
小販本來看見自家東西有人瞧上,正欲開心地上來招呼,卻見兩女都緊抓着同一隻金步搖。他定睛看去,居然是那隻全攤最貴的,心下正興奮,忽爾記起這隻步搖就只有一隻,遂陪笑道:「姑娘,這步搖只有一隻。」忽爾轉向沒有那麼強勢的曲清幽道:「姑娘要不再看看別的物品,小攤也還有別的東西。」
曲清幽淡然一笑,自己都兩世為人的人與一個小姑娘爭什麼,況且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遂放開手道:「攤主還有什麼好貨?」
小販一見兩人不再相爭,眉開眼笑的把貨物都往曲清幽面前送,看這主兒的穿着打扮定是富貴之人,轉身又招呼拿着金步搖的女子討好地道:「姑娘,這步搖姑娘戴上多好看啊,定會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女子本來拿着金步搖就滿臉得意,現在一聽這小販的話臉色就羞紅外帶一絲氣忿,想把金步搖給扔回攤子上,但一見曲清幽尚在,遂又緊攥着。
曲清幽回頭看女子僵在那裏,笑道:「姑娘剛剛不是看上了嗎?怎地現在又不喜歡了嗎?」
「誰看上了?這麼粗糙的東西又有誰會看上,戴上還有辱身份,配你正合適,給你吧。」女子把金步搖往小販的攤上一扔。
曲清幽原本還笑意迎人,一聽女子那帶着侮辱性質的話,沉下臉色,面容冷冷地道:「姑娘說話還是客氣一點好。」
站在一旁的鸞兒一聽這女子侮辱自家姑娘,兩眼也狠瞪了女子一眼,惹來女子身邊跟着的侍女也不服輸的狠瞪。
「你算哪根蔥?居然還教訓我?」女子本欲轉身離去,一聽曲清幽那冷言,又俏臉含怒地道。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人須自重而後人重之。」曲清幽也不客氣地道。
女子被氣的意欲上前煽她耳光,舉起的手正欲煽向曲清幽,曲清幽也不相讓地看着她,待那隻手正煽下來時她一手抓住,「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閨秀,難不成真要當街使潑?」頓時手一用力把女子的那隻手甩開。
女子被曲清幽的話一激,臉上陣紅陣白,「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娘尚不會這樣與我說話,你憑什麼?」竟再次舉手欲煽向曲清幽,曲清幽也不是吃素的,眼眸一沉,正暗自做好準備,誰知這次女子正欲煽下的手掌卻被一隻厚實的大掌抓住。「唐表妹,你這是幹什麼?」羅昊一回頭看到這表妹唐婉正欲耍潑忙過來制止。
「二表哥。」唐婉一看是自己的意中人,忙抽回手道,「她剛剛罵我。
「羅公子。」曲清幽看到來人是羅昊,福了福身子。
羅昊這才打量表妹耍潑的對象,是她?曲府的大姑娘。忙道:「曲姑娘今日也來踏春。」
「春光無限好,錯過豈不是可惜?」曲清幽笑道。
「二表哥,你認識她?」唐婉的話里滿含醋意。
「二哥,你看我買的泥娃娃。」一個粉雕玉琢的妙齡女子滿臉笑意的舉着一個泥娃娃向他們走來。見到多了一個曲清幽,忙道:「她是誰?」後面還跟着一個氣喘吁吁的侍女。
羅昊一手牽過自己的胞妹羅梓桐,笑指着曲清幽道:「這是曲府的大姑娘,這是在下的妹妹。」
「曲姑娘?」羅梓桐歪着頭低喃了一句,這個人好像最近常聽人提起,不過想不起來是什麼事兒?
「羅姑娘。」曲清幽笑着打聲招呼,既然那緋紅衣着的女子是羅昊的表妹,那她也不想再糾纏,正欲告辭去找表姐徐繁。
唐婉卻一拍手掌,引來眾人的側目,「我道是誰?原來是被司徒府退婚的曲家大姑娘。」語氣里滿含嘲諷。
羅昊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這表妹行事怎麼越看越不像樣?出言道:「唐表妹,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退婚之事是曲大姑娘提出的。」
原來是這件事,羅梓桐總算弄明白了,不禁兩眼朝曲清幽看去,就像在看那些唱戲的戲子。
曲清幽面容清冷的注視着唐婉,後者被她看得心頭直發麻,不過仍是不甘的直視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鸞兒柳眉一豎,正欲衝上去為自家姑娘討回公道,手卻被曲清幽抓住,遂不忿的看着自家姑娘。「鸞兒,跟不講理的人講道理,你認為行得通嗎?」曲清幽淡淡地道。
「你說誰不講理?」唐婉氣忿地道。
「誰承認了那不就是誰了。」鸞兒退回自家姑娘身後不屑地道。
「你!主子說話,哪有丫鬟插嘴的?」唐婉俏臉漲得通紅,兼之周圍人的笑聲,讓她極度不自在。
「唐表妹,你鬧夠了沒有?」羅昊心下也忍住笑意,三言兩語地這表妹就出醜了,再鬧下去指不定還會傳出笑話,回頭對母親就無法交待了。「你先說話辱了曲姑娘,是你不對在先,還不向曲姑娘道歉?」
「我還道是誰在這說話不客氣?還是寧國公府的千金呢,行事卻如那村野鄉婦般,真讓人瞧不起。」手執風箏的徐繁撥開人群緩緩行來道。
唐婉見羅昊偏幫曲清幽,心裏又是委屈又是氣憤,再來看見斥責她的是未來大嫂徐繁,心中的忿恨越發的重,俏臉也越發通紅。
眾人的爭執引來了過路行人的圍觀,徐子征與裴氏這才看向熱鬧處,一見自家小妹與表妹在包圍圈內,忙拉着裴氏擠了過來,「怎麼了?」一看到羅昊,拱手道:「閎宇弟,今日也來春遊?」
「征明兄。」羅昊也拱手還禮。
「我又沒有錯,何須道歉?」唐婉梗着脖子硬着脾氣道,想讓她道歉?沒門。
徐繁把風箏遞給丫鬟,肅容道:「做錯事還不認錯,豈不是讓人以為寧國公府沒有教養?」
曲清幽暗自嘆了一聲,私下暗拉了一下表姐的衣袖,原本她是有些氣惱唐婉,但是一想到她是寧國公府的姑娘,為了表姐,這口氣是無論如何都發作不得。「唐姑娘,多說無益,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唐婉見眾人都偏向曲清幽,就連一些路人都開始朝她指指點點,遂朝徐繁使性子道:「你還沒有成為我嫂子,就別在這拿着雞毛當令箭,何況曲姑娘剛退婚,我又哪裏說錯了?偏得你們在這裏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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