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歡想,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一定不會在當時這種情況問出這個問題。筆神閣 bishenge.com
那麼卑微,那麼卑微。
但時間從來都不能重來,她到底還是卑微的問出口了。
她以為……
可那只是她以為。
南時見的視線,輕描淡寫的從她的臉上,看向了她手中擰着的蛋糕。
看了幾秒後,才說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吃蛋糕。」
周圍的人響起陣陣嘲笑,顧之歡瞬間無地自容。
她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後還是許墨塵看不下去走過來說道,「歡歡,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有車嗎?沒車我讓我司機送你回去啊。」
顧之歡知道,許墨塵是在給她台階下。
而她現在不得不下,便點了頭,「好……那就麻煩許二哥了。」
「沒事。」許墨塵回頭和明少景說道,「我先送歡歡出去,你們先玩。」
明少景想說什麼的,可最終看到顧之歡那樣,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點了頭。
許墨塵帶着顧之歡下了遊艇,車子就停在旁邊的停車場,許墨塵走得不快不慢,好讓顧之歡能追上。
可顧之歡走神得厲害,還差點撞上了一旁的圍欄,所不是許墨塵拉住她的話,可能她就撞上了。
回過神來的顧之歡趕緊和許墨塵道謝,「許二哥,剛剛,謝謝你幫我解圍。」
「沒什麼,畢竟曾經是朋友,你也是我們寵着長大的,在我心裏,你還是妹妹。」許墨塵也沒多說。
有些感情,其實並不需要多說,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表達了。
顧之歡吸吸鼻子,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說道,「我其實可以自己回去的,就不麻煩你送我了,你先去玩吧,馬上就到零點了,不是要慶祝的嗎?就先回去吧。」
「那你一個人真的沒事嗎?」
「嗯,我沒事。」
「那好吧。」許墨塵並沒有多問。
有的人,不喜歡將自己的脆弱隨隨便便給人看,這個道理許墨塵還是懂的。
所以興許他離開了,顧之歡自己還能自在點。
許墨塵從來都是這麼紳士的。
等許墨塵走之後,顧之歡那靠着倔強支撐的意志力才瞬間崩潰,直接蹲坐在地上,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出來。
她眼前的視線,清明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明。
淚水凝聚起來的時候,她便看不清眼前這世界。
淚水滑落眼眶的時候,她又能看得清楚。
蛋糕盒子上真心二字,那麼的清晰,像極了她捧上去的那顆真心。
顧之歡 狠狠的抹掉眼淚,最終還是放下了那盒蛋糕,轉身離開了這裏。
此時,十二點已過,後面再一次歡呼起來。
可那些歡呼,到底是和她無關了。
是她奢求了。
***
現場一片熱鬧,所有人都在賣力的討好着南時見。
可他的心裏,依舊一片冰川。
顧之歡離開後,他心裏的那股憤怒,漸漸漸漸的沉靜下來。
許墨塵回來的時候,他看了一眼。
從他離開現場到回來,前後不過十分鐘時間,這十分鐘裏的她是什麼樣子?
南時見很想去問,可以他的性子,從不會開口去問,便只能忍着。
明少景口中那九層大蛋糕也推上來了,可他看都沒興趣看一眼,眼前和腦海里都是她剛剛擰着的蛋糕。
作為壽星,他勢必是要去吹滅蠟燭切蛋糕的。
當明少景將器具給他之後,他卻沒有動作。
現場漸漸靜默下來,所有人都在看着南時見,都在猜測着這個天之驕子此時此刻正在想什麼。
可沒人能猜中,從來就沒有人能猜中。
他忽然放下了器具,轉身就走。
明少景叫道,「時哥,你去哪裏啊?切蛋糕了啊!」
可南時見還是走得頭也不回。
當明少景還想追上去的時候,被許墨塵拉住了,他勸道,「別問了,趕緊切蛋糕吧。」
「我又不是壽星……」明少景嘀咕着,但最後到底還是被趕鴨子上架去切了蛋糕。
至於真正的壽星,從這時就離場了,再沒回來過。
後來明少景給他打電話,電話也關機了,怎麼都聯繫不上。
起初明少景還挺擔心的,其他那些妹紙們更是失落。
還是許墨塵勸了明少景一句,「他的事情你就別管了,趕緊收拾收拾結束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都怪顧之歡,要不是她出現,這場派對肯定會熱鬧非凡的!」明少景無力又無奈的吐槽着。
許墨塵吃了口蛋糕笑道,「你還沒習慣麼?」
明少景頓了頓,才搖頭,「是啊,早該習慣的。」
南時見從來都是理智的,但這份理智,只限於顧之歡之外的人。
離開了遊艇派對,南時見往停車場走去。
路過某個地方的時候,他頓了頓,又回過頭來,看到了那盒蛋糕。
那是剛剛顧之歡擰着的蛋糕……
就那麼孤零零的放在路邊,像是被人遺棄了一樣。
盒子上的真心二字,那麼清晰,可又那麼模糊。
這是顧之歡丟棄的吧,像極了當年的他啊,被她利用完就那麼丟下了……
南時見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天公不作美,他剛上車,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雖說不至於很冷,可這深夜的雨,到底能涼人心。
南時見握緊了方向盤,一切都準備好了,可腳就是沒有力氣踏上油門。
下一刻,他飛快的打開車門,冒着雨直接往那盒被遺棄的蛋糕跑了去。
*
南安今夜喝了酒,醉醺醺的被送回了家。
到家後她的酒到是醒了不少,看看時間,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便吐槽了一句,:「算了,都過點了,我就不祝福他了。」
原本今晚的派對,是有邀請南安的。
可她沒去。
因為派對里有她不喜歡的人啊!
誰知道剛進門,就碰到南時見了。
南安還以為自己裝見鬼了,捂着胸口說道,「三哥,你不是去明少景弄的那個什麼花樣年華派對了嗎?怎麼在這裏啊?也不出個聲的,嚇死我了。」
「一身酒氣,被看到了又要被罵了,趕緊滾回房間去。」南時見語氣有些不善的罵道。
南安早就習慣她三哥這刀子嘴了,不以為意的走過去,便看見了南時見面前放着的蛋糕盒子。
蛋糕盒子上寫着真心二字,南安是知道這家蛋糕店的,所以有點意外,「咦,這真心蛋糕房還在開啊,我都以為倒閉了呢。」
南時見沒搭理她,看似漫不經心的伸手去打開了綁着蛋糕的盒子。
南安想,反正現在回房也睡不着,倒不如蹭個蛋糕吃好了。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了他的旁邊,眼巴巴的看着蛋糕,等着南時見的分享呢,還不忘討好的說道,「三哥,你從小就不喜歡吃甜的,為什麼會喜歡這家蛋糕店啊,我吃過,也沒什麼驚奇的啊。」
南時見不理。
南安早習慣了,都會自言自語了,「難不成是因為歡歡喜歡?我記得她以前很喜歡的,好像你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家蛋糕店吧,我記得好像是這樣……」
「閉嘴!」南時見終於忍無可忍,開口了。
南安趕緊識相的閉嘴了。
三哥雖然刀子嘴,但狠起來,也挺刀子心的。
特別是和顧之歡有關的事情……
南時見點了蠟燭,還面無表情的吹滅了蠟燭,然後面無表情的拿着器具切蛋糕。
南安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三哥三哥,你許願了嗎?」
南時見沒理會她。
「生日要許願的,不過你也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驗了,但是可以和喜歡的人分享這個願望,這樣會實現得更快呢。」南安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
最終被南時見丟了一塊蛋糕後,可算把嘴巴給塞住了。
南時見吃了兩大塊,蛋糕也不算太大,加上南安吃之後,沒剩多少。
全程他都面無表情着,那麼甜甜的東西,吃到他嘴裏,好像是空氣一樣。
南安瞥了幾眼後,又開始找話題了,「三哥,你衣服怎麼濕了?先把衣服換了吧,不然感冒了。」
「南時見拿着剩下的蛋糕放到了冰箱裏後,直接上樓了。
留下南安一個人坐在那裏,有點茫然。
什麼情況?
*
顧之歡回到家,也是一身濕氣。
陳媽還是在等着她呢,客廳永遠有一盞燈。
開門聲驚擾到了打盹的陳媽,她急忙看向門口,看到了顧之歡的一身狼狽,心裏咯噔一下,急忙過去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身濕氣啊?淋雨了嗎?下雨的話,就別着急趕回來啊,工作在重要,也沒有你的身體重要啊!趕緊趕緊換衣服,我去給你熬薑湯!」
陳媽忙活起來,一邊念叨,一邊擔心。
顧之歡有些行屍走肉的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弄乾頭髮,出來的時候,陳媽已經弄好了薑湯,還手腳麻利的煮了一碗麵條。
「我估計你趕路都沒來得及吃飯,所以煮了點面,你吃點吧,暖暖身子。」
「嗯。」顧之歡的鼻子已經有些塞了,估計真中招了。
陳媽聽到後更是念叨得不行,顧之歡到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的聽着她念叨。
喝了薑湯,吃了麵條,她好像沒有剛才那麼冷了。
但也真的感冒了。
為了不讓陳媽擔心,她只說自己沒事,安撫好了陳媽後,回到房間,她就有氣無力的躺在了床上。
頭暈乎乎的,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一樣,很難受。
甚至也開始微微發燙起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這些年來,她不是沒生病過,可每一次她都能自己熬過來。
可這一次,她卻覺得自己那麼脆弱。
她懦弱的想,是之前的那些堅強,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勇氣,而現在的自己,是最脆弱的樣子吧。
只是這個脆弱的自己,她不會讓任何人看見。
顧之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夢裏她看到了父親正在微笑着跟她說話,讓她吃雞翅,鮮活鮮活的,就好像真的存在一樣。
可顧之歡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
就像她去找南時見,給他送蛋糕,都是因為她不想從夢裏醒來。
可他,到底還是粉碎了這個夢啊。
這世上,最錐心刺骨的三個字,可能就是夢醒了吧。
她好像,也該醒了呀。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暗暗的隱入了鬢髮之中。
除了一片冰涼,再沒留下任何。
(3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