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已經送到桌子上許久了,菜都已經涼了,可嚴以驚卻動都沒動過。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對面,之前梁塵常坐的位置上。
那裏擺放着和他一樣的菜色,可位置上卻空空如也。
氣氛一度很沉默……
傭人們都戰戰兢兢的,躲在嚴以驚所看不到的地方候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情況僵持不下,傭人們都求救的看向管家,希望他能做個表率,讓這件事情趕緊結束。
不然今晚,誰也別想休息了。
管家無奈,只能鼓足勇氣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說道,「嚴少,飯菜已經涼了,我去給你換新的吧。」
「不用了。」嚴以驚冷冷的打斷了管家的話,「把酒醒着,送到書房。」
然後他便起身離開了餐桌,管家心裏有句話欲言又止,可最終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晚餐到底是撤下了,從頭到尾都沒人吃過。
管家按照嚴以驚的吩咐去醒了酒,端上樓送去書房。
書房裏有着和往常一樣的光線,可那個原本應該如往常一樣忙碌的人,此刻卻坐在位置上,看向了房間的另一邊。
那裏,是梁塵窩着看書的地方,與這邊辦公區域的嚴峻不同,稍顯溫馨一些。
原本黑色的皮質沙發,也在今天被更換成了米色的布藝沙發,只因為降溫了,冬天快來了。
這是出現在這棟房子的第一件淺色系家具……
與這書房的裝潢格格不入,可嚴以驚卻就是這麼安排了。
管家將酒送到了他書桌前,小心的叮囑道,「少爺,你晚餐沒吃,空腹要少喝一些酒,傷胃。」
嚴以驚置若未聞,給自己倒了一杯後便喝了起來。
管家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嚴以驚犯愁。
一瓶醒好的紅酒,沒一會兒就被他喝光了。
可嚴以驚並沒有要停息的意思,繼續吩咐他,「再去開一瓶。」
「少爺,喝酒要適度,不然會傷身子的。」管家真是冒死在諫言。
嚴以驚冷眸一掃,就被便砸在了管家的腳邊,「什麼時候我喝個酒都要被限制了?」
「少爺,我這不是限制你,是為你好……」管家冒着冷汗解釋道。
只是這種解釋,嚴以驚不會聽,「去拿酒。」
管家知道自己無力勸說,只能去給他準備酒。
嚴以驚就這麼連着喝了兩瓶酒,紅酒後勁大,他已經有些醉了,可還是讓管家去準備酒。
「少爺,時間不早了,你還是休息吧,這酒,改日再喝。」
「快拿酒來!」
嚴以驚幾乎是低吼。
又一個就被砸在了管家的腳邊。
管家只能再次離開,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去酒窖拿酒,而是直接去了梁塵的房間。
雖然時間已晚,可梁塵還沒休息,她正坐在窗戶上看着外面的夜色發呆。
房門響起,她還愣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問道,「誰啊?」
「千尋小姐,是我。」
外面傳來了管家的聲音,梁塵鬆了一口氣,便下了窗戶去開門,禮貌的問道,「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千尋小姐今晚還沒用餐,我怕你餓着,所以準備了一些夜宵,請千尋小姐下樓用餐吧。」管家的表情永遠都是那樣,平靜無波,叫人看不住什麼情緒。
梁塵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以前這個點,管家和傭人們大多都已經休息下了。
晚餐的時候,她和請自己去用餐的傭人說自己不餓,所以不用餐了。
可她不知道因為自己的拒絕用餐,讓這些人擔心了,這麼晚了都還沒休息。
梁塵到底是良心上有些過不去,便答應了管家,「好,我馬上就下來,謝謝你了。」
「好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管家便轉身離開了。
梁塵穿了一件外套在外面便開門下樓了,她覺得這麼晚了,應該沒其他人了,所以也不用像白天那麼顧忌。
可是她的想法徹徹底底的錯了!
整棟房子燈火通明的,所有人都沒有休息,包括嚴以驚!
在他催促管家再去酒窖取酒後,管家卻空手回來了。
他正要發怒,管家卻十分平靜的告知他,「千尋小姐下樓去吃夜宵了,少爺晚餐也沒用上,要不也去吃點夜宵吧,總比喝酒要好。」
「……我不吃。」嚴以驚冷然的拒絕了。
管家聽後也不多勸,「那少爺早些休息吧,我先去給千尋小姐準備夜宵了。」
說完,他便轉身開門離開書房,可才走到房門口,就聽背後傳來了嚴以驚的聲音,「……我餓了。」
「少爺想吃什麼?我去準備。」管家轉身,仿佛是他早預料到的結果一樣,所以並沒太驚訝,還是那穩沉平靜的樣子。
「隨便準備點什麼就行。」
「是。」
管家下樓去吩咐傭人準備,沒一會兒就準備好了夜宵。
嚴以驚下樓來了,起初沒見到梁塵,表情還有些嚴冷,眼看就要發作。
梁塵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那原本囂張而旺盛的火焰,瞬間就偃旗息鼓了。
管家吩咐傭人將餐點上桌,然後對梁塵說道,「千尋小姐,請入座吧。」
梁塵定定的站在那裏,看着嚴以驚有些糾結。
她躲了嚴以驚一整天了,從早餐到晚上,本以為已經躲避過去了,卻不想還是在這一天快結束前碰上了。
那種潰敗的心裏讓她低下了頭,避開了嚴以驚的視線,心虛的入了座。
晚餐很可口精緻,可她卻遲遲沒動,一直盯着晚餐發呆。
嚴以驚到是開始用餐了,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
「你吃飯是用眼睛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嚴以驚還是開口了,打破了這片沉默。
梁塵便趕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她想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後和嚴以驚說晚安再躲回自己的房間。
這幅小心思被嚴以驚看了個真切,但他沒有阻止,只是繼續吃着飯。
明明晚一些開始吃的人,卻先吃完了,梁塵急忙和嚴以驚道謝說晚安,想迅速溜回自己的房間。
嚴以驚卻不疾不徐的開口道,「你今天在躲着我。」
「……嚴少多想了,我沒有躲着你,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梁塵慌亂的找着藉口。
「為什麼躲着我?」嚴以驚素來都喜歡有問題當面解決,說話也很直接。
梁塵覺得自己的假笑都快維持不了了,「我沒有躲着你,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胃口不好而已……」
「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合約嗎?」
合約?
梁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嚴以驚放下筷子,優雅的擦拭了嘴角後,才抬眸,如同獵人看獵物一樣看着她並說道,「就是我們之間的口頭約定,你要隨叫隨到。」
「……記得。」
「記得就好。」
只說完這句後,嚴以驚便上樓了。
梁塵被他丟在了餐廳,一臉茫然。
傭人陸續開始收拾餐桌了,而管家則過來和梁塵說道,「千尋小姐,我想和你談談。」
梁塵都不知道管家要和自己談什麼,但顯然她避不開,只能點頭答應。
傭人們退下了,只留管家和梁塵的時候,他才面無表情的說道,「雖然我不喜歡千尋小姐,但你畢竟是少爺邀請來的客人,我自會照顧周到,這陣子發生的事情我也都看在眼裏,我不知道千尋小姐接近少爺有什麼目的,但我希望千尋小姐也不要影響到少爺。」
不是指責,只是平鋪直敘的話,卻叫梁塵一陣難堪。
她從來都沒有立場,不管是自我的認知,還是管家的看法。
也是這樣的認知和看法,讓她驟然清醒過來。
面對她的沉默,管家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道,「少爺很少與外界接觸,雖然在事業上獲得了成功,但是在其他領域上,卻是一片空白,作為一個照顧了他十幾年的老管家,只希望千尋小姐不要打破這種平衡。」
這是管家給的要求。
他說完,便離開了。
可梁塵卻站在那裏久久沒有回神……
回到房間後,她的心更加慌亂了。
今日的疏離,是因為昨晚做了一個她想都不敢去想的夢。
她夢見自己和嚴以驚牽手走在那片美麗的花園裏,兩人都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她更夢見嚴以驚和她說,「你是特別的。」
醒來後她一頭冷汗,可卻有着巨大的失落感。
這種失落感能讓她保持清醒,所以她避開了嚴以驚。
管家的一番話,更是讓她明白了自己的立場。
她與嚴以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所以……就不要妄想什麼了吧。
***
梁塵到是恢復如常了,可嚴以驚卻出差了。
又是一個星期未歸,這一次凌晨很感謝這樣的距離,讓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期間,她接到老鄧約見的電話。
和管家說了一聲後,她出門了。
這是她住到這裏半個月來,第一次出門,再見到外面的紛紛擾擾,她才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與那安靜的世界不同,這裏的紛紛擾擾干擾人,卻也能讓人保持清醒。
茶館裏,老鄧問她,「你在那邊半個月了,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梁塵沒有過多的解釋,只給了這四個字。
老鄧點了點頭,算是滿意她的回答。
可梁塵卻顯得糾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要我幫你們拿什麼了嗎?」
老鄧聽聞後卻只是搖頭,「現在還不信,這才半個月的時間,嚴以驚不可能會信任你,你完成不了這個任務。」
「可是……」
「我比你了解他。」
梁塵沉默了。
見她失落,老鄧也不忘鼓勵,「但是你能得到他的許可住在他的房子裏,這已經是一種很大的進步了,你大可不用着急,事情總要慢慢來,才能穩中求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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