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天路 第八章 淚流滿面

    readx;    天明大喜，說道：「是！」

    「老夫先問你，如果靈材、品階、搭配、煉製手段、修為等等所有與煉器相關的一切條件都完全一致，只是經不同之人煉製，其煉製出來的靈器是否完全相同？」

    「不會！任何靈器皆有內含靈力，無論修士還是魔修，每個人都不盡相同，煉製的靈器也有區別。」天明沒有任何猶豫，斷然給出答案。

    「如果靈力也一樣呢？或則乾脆點說，一個人煉製兩件靈器，是否完全相同？」

    「嗯…心境不同，結果依然不同。」天明思索片刻，回答道。

    「如果同時煉製呢？高階修士或者高階煉器師，是可以同時煉製兩件甚至多件靈器的。」

    天明下意識的想說這不是刁難嗎？既然所有條件都完全一樣，其結果自應一樣才對。可他心裏隱隱覺得不是那麼簡單，卻又尋不出原因，苦苦思索中，不覺沉默起來。

    「不必想了，以你如今的層次，尚不足以理解其中的區別，一味苦思只會傷了心神，並無太多好處，就好比修為突破一樣，以水到渠成為最佳，不僅根基穩固，靈力也無需淬鍊。」老者只等了片刻，就主動說出了原因，順帶旁敲側擊點醒他煉器與修行的相通之處。

    見天明依舊沉默深思，冷哼一聲道：「你只求找出問題之答案，卻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世間絕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兩件靈器，因為不可能存在完全一致的條件。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你可明白了！」

    一道靈光在腦海閃現，天明領悟的同時也為之苦笑，帶着羞慚說道：「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沒有重複的指紋，弟子愚頑，弟子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老夫說的就一定正確？」老者聲音轉為嚴厲，說道：「大道萬千，煉器之道同樣是道，沒有一刻探尋的心，縱然你是絕世奇才，成就也必將有限！」

    不知不覺間，老者的聲音再次變得尖銳，肆意嘲諷道：「何況你不但不是什麼天才奇才，連良才都算不上，最多也只是偏才、歪才罷了，如果再不努力，最終將徹底淪為廢柴！」

    天明無語至極，連連苦笑，心想原來知道並不等於理解，古人誠不起我。

    「這些與煉天之法並無關聯，乃是修心之道。單以悟性而言，你的資質倒還馬馬虎虎，不必妄自菲薄。」大概是覺得自己太過火，老者寬慰了天明一句，繼續說道：「如你所說，煉天之法的核心不過煉天兩字，說到底，它就是讓你對煉器靈材了解得足夠深刻，從中感悟天道，從而明悟煉器之道，你現在只不過是記住其中真義，皮毛尚未理解，自然不知道它的珍貴之處，相當年為了得到它，老夫差點..」

    「算了，和你提這些幹嘛！你只要記住，煉器終究要用到靈材，而世上沒有完全一樣的靈材，如何將這種區別甄別出來並因材而用，對一名煉器師來說是極大的考驗。」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些人在煉製靈器的時候，往往會進行二次甚至多次錘鍊，去除那些無用之物，或是添加一些靈材，使之與自己的靈力更加契合，從而提高威力。」

    「但修士的修為總會增長，靈力的純度、大小乃至屬性都會發生變化，在材質不變的情況下，如何使其效率最高，就是衡量靈器好壞的標準，也是唯一的標準。」

    「這種區別很細微，以你目前的境界自然難以體會，如果有一天你能達到化神修為，對天地大道有了初步的感悟，明悟了大道至繁而又至簡，自然能夠感受其差別。」

    一旦談到天明的境界，老者的聲音再次尖刻而銳利，冷笑着說道：「不過我估計，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耗費三年光陰依舊不能突破，何其廢材，講出這些道理，不過是看在你…」

    沒聽清楚他看在自己什麼，正當天明想要詢問時，老者已經十分不耐煩的說道：「你可明白了？」

    對這種吊胃口的傳授，天明熟悉之極，也不生氣，壓下心中的好奇，沉吟片刻後回答道：「如果弟子沒有理解錯的話，其核心在於煉之一字，無論是靈材的品質、種類、特性，都需要銘記於心，理解深刻，在煉器之中，體悟天地造化，猶如熔爐一般，剔除雜質。」

    老者沒有作答，沉默的時間很長，天明也不追問，安靜地等候着。

    屋內陷入沉寂，呼吸之聲清晰可聞，良久，一聲嘆息從內室傳出，老者有些慨然的說道：「你說的沒錯，在煉器之道，你的確頗有天分。」

    「謝師叔誇獎。」天明沒有因這難得的誇讚而惶恐，不疾不徐地說道。

    ?老者淡淡說道：「煉器需修心，這方面你已經做得很好，不需要老夫多說什麼，這裏有幾枚玉簡，記載了不少靈材名稱與特性，以及老夫在煉器上的一些心得，你且拿去研讀，老夫即將閉生死關，日後若無疑問，就不要再來了，安心修行即可。」

    說完，一枚戒指憑空而出，穿過破布帘子徑直落在桌面之上。

    老者又說道：「去吧，且記修為乃是根本，不要因小失大亂了次序。」

    「師叔您要閉生死關？！」驟聞這個消息，天明終於變色，連那枚戒指也忘了拿，急忙追問道。

    生死關非比尋常，生死二字異常突出，若無突破契機，必死無疑！

    「這種地發老夫早就呆夠了，如果再不突破，豈不是要被玄元那個老不死的壓制一輩子！怎麼？！你不想老夫脫困！」老者絲毫不掩對玄元的厭憎，陰鬱地說道。

    「弟子不敢。」

    天明從第一天看到老人身上鏽跡斑斑的鏈條時就知道，兩人遲早會有分別的一天。

    想到自己趕在師叔離開之前將煉天之法的真義全部牢記，不覺生出幾分慶幸，心知無法挽留，誠懇請求道：「弟子修為低劣，不敢說匯回報師叔，但三年來深受師叔教誨，不知師叔脫困之後，將要去哪裏？」

    「去哪裏…」

    聽出天明言語間的誠摯之意，老者倒是沒有再訓斥。

    似乎被勾起什麼記憶，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言語間充滿落寞自嘲之意，說道：「老夫也不知道去哪裏，你走吧，不要再來打攪。」

    天明聞此，無法再說些什麼，只能無奈起身，恭恭敬敬朝裏間拜了三拜，這才拾起桌上的戒指，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忽聞老者問道：「你殺了石烈？」

    天明心中一緊，滿臉無辜道：「並非弟子所殺。」

    「好了好了，別在這裏扮不幸，你屠戮極重，為求成功不擇手段，下手狠辣務求一擊必殺，絲毫不留餘地，老夫不能說你不對，但要記住一條：且不可為殺心所礙，失去本性！」

    老者的聲響漸趨嚴峻，又包含着一絲感慨，嚴肅說道：「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天縱之才，都和你一樣擁有無上天資，卻由於閱歷、困苦、磨練的不足，心性缺失，最終沉浸於屠戮，變為暴戾血腥的魔頭，老夫傳你煉天之法，並不是讓你以此為依仗，日後你若心境沉淪，別怪老夫清理門戶！」

    天明誠惶誠恐說道：「弟子不敢。」

    老者審視地望着他，說道：「那你為何屢屢挑起戰端，令城內各大勢力廝殺不斷？」

    天明沉默片刻後說道：「他們是混亂之源。」

    老者微諷說道：「老夫看你才是混亂之源！」

    天明再次沉默，神情有些猶疑。

    老人看出他的心思，說道：「但說無妨，老夫即將閉關，不過是想警告一二罷了。」

    人世沒有真正不問是非的人，或許說，人世沒有真正不持立場的人。

    天明自然明白這條道理，本想敷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師叔言語中顯顯露一股等待，還有一股蕭瑟的意味，竟脫口吐露真言：「弟子不認為自己是混亂之源。」

    「那你是什麼？救世主嗎？」老者的語氣再次變得尖銳，嘲諷的意味濃烈。

    天明微微鞠躬道：「弟子有自知之明，所作所為，一不為名，二不為利，三不為城內居民，只是為了心安，只是為了順從本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嘆息了一聲，說道：「戒指里還有幾樣小東西，你可留着自用，那個玉牌…若是遇到不能解決之事，不妨拿它去見一個人，或許有所幫助。」

    天明靜候了片刻，見老者沒有說出要找的是誰，想了想說道：「弟子明白，弟子會努力將它交還師叔，儘量不去使用。」

    「也不必勉強。至於要見誰，到時你自然能夠知曉。它於我毫無用處，不必放在心上。」

    老者對他的回答頗為滿意，以罕見的溫和語氣道：「落靈城風雨欲來，沒什麼要緊事的話，最近還是小心一些吧！」

    天明聽了，轉身再次朝裏間施禮，沒有再說什麼，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重新帶起房門，耳中再次傳來老者的聲音，說道：「石烈身後的人，暫時你還殺不得。」

    重新站在陽光下的天明，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