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喻直直盯着被吊在頭頂上方的趙琦和陳之境,震驚之得無以言表。
他們已經……死了嗎??
只見血紅昏暗的微光中,兩人一動不動,似乎沒有任何意識。點點鮮血被寒風吹拂而下,滴落在他們腳下平台的地磚上,形成了一片斑駁的血跡,而在那被血所沾染的地磚表面,好像還隱約刻着什麼圖紋。
「這是到底怎麼回事?!」葉喻終於從驚諤中回過神來,將視線移向平台上的明士璃。
「你要是踏上來,也會變成他們那副樣子。」明士璃瞥了眼高懸的兩人,輕輕嘆了口氣。
葉喻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但心中接連而來的疑慮最終還是戰勝了惶恐,他並沒有選擇就此退縮,而是硬着頭皮,又一次抬頭仔細觀察起了上方的兩人。
趙琦和陳之境孤零零地被吊在平台邊緣的上空,耷拉着腦袋,像兩具木偶似的沒有反應,不過葉喻很快便發現他們並非被勒着脖子成為吊死鬼,而是被兩股鐵鏈絞着雙臂,拎着懸在上方。
鐵鏈仿佛蟒蛇一般死死地纏繞着他們,將他們的手臂勒出道道明顯的血痕,滲出的血液順着他們的手臂流淌、滴落……然而令人慶幸的是,兩人的胸口處能看出微微的起伏,雖然雙目緊閉,但細看話還能發現他們眉目間的隱約變化,如此看來至少這兩人還活着,只不過陷入了昏厥狀態。
還好……命還在。
葉喻稍稍鬆了一口氣,然而冷靜下來的他依舊對眼前情形疑竇叢生,於是對着明士璃再次開口詢問道:
「你怎麼會和他們一起被困在這裏?你人沒受傷吧?」
明士璃緩緩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和這兩人組隊。」
一些原因……?難道和自己這邊的三人同樣的情況?葉喻心想。
「那你們怎麼會來到這裏?你又為什麼躲在平台上不下來?」葉喻繼續發問。
「他們原本想阻礙其他考生,所以破壞了一個機關閥門,沒想到卻意外導致我們幾個掉入了這片空間;而想要離開,就只有解開這裏暗藏的機關。」
「你的意思是說,這座平台上有機關?!「
「嗯。至於我為什麼不下來……」明士璃說着,抬頭看了眼上方,幽幽嘆息着。
「因為我走不了。」
葉喻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將目光投向平台上方那片驚悚的人影。
與處在邊緣的趙琦和陳之境不同。平台中央主體上方密密麻麻集中了一片吊着的影子,而這些人影卻不像趙陳兩人那麼幸運了,看上去全是被勒着脖子吊起來的,顯然先前葉喻三人在遠處瞥見的那片剪影就是他們。
周圍光線依然昏暗不明,不過這次由於距離較近的關係。那片搖曳的人影總算得以從迷霧中顯山露水,然而在仔細觀望了片刻後,葉喻卻似乎發現了不對勁。
那些「人影」的體積怎麼感覺有點大過頭了?完全不像是真人,而是……
葉喻眯起眼睛,集中精力辨認了許久,最後再次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果然是人偶!或者說,是一片灰黑色的人形沙袋。
先前在遠處眺望時倒還沒覺得什麼,走近才發覺這片人形沙袋的個頭着實大得驚人,是一個正常成年人的一倍以上。只見這些人形沙袋高高低低地掛着,數量足有數十個之巨。而在沙袋的脖頸處則纏繞着極粗的鐵鏈,由此看來沙袋的重量並不輕,不知裏面究竟灌了些什麼。
「你是因為這些東西才不能行動的?」葉喻問道。
明士璃沉默地點頭,黑沉的目光注視着葉喻,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喻仰着脖子繼續觀察着,突然發現那些「沙袋人」的胸口處,似乎用白色油漆寫了個什麼字。
「戊……?」葉喻盯着最近的一個人偶身上的文字,有些摸不着頭腦,於是又看向了其他幾個「沙袋人」。
「甲……乙……這難道是沙袋的計數?」 葉喻輕聲默念着,但隨即又發現了數個身上寫有相同字樣的沙袋人。「不對……這些東西排列根本沒有規律。那這些文字究竟有什麼意義……?」
葉喻自言自語着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明士璃則依舊安靜地看着葉喻思索的樣子,沒有插嘴。
觀察了老半天,葉喻依然看不出什麼名堂。正打算放棄之時,他卻突然想到在被吊起的趙陳兩人腳下平台地磚上,自己曾瞥見過一些圖紋。
我記得,那好像是……
敏銳的葉喻立即聯想到了什麼,於是趕緊低頭看向前方「孤島」的地面。和他們先前所處的圓形封閉「廣場」一樣,這座圓形孤島的地面上也被工工整整地劃滿了方形的「豆腐塊」。但有所不同的是,這些「豆腐塊」上面的不再是雜亂無章的碎片,而是淺淺地刻印着一幅幅完整的圖案。
「虎,鼠,馬……這些刻在地板上的,是生肖??」葉喻腦中靈光一閃,思路如針線一般將先前的線索個個串聯,一個確信的想法在他腦海中逐漸形成。
「寅虎,子鼠,午馬……沒錯,十二生肖對應十二地支。」葉喻一邊興奮地分析着,一邊再次看向上方的「沙袋人」。「如此一來,那麼上面掛着的那些『甲』、『乙』、『丙』便不是表示計數,而是代表着……」
「天干。」
明士璃終於開了口,恢復了平靜的她又擺出了那副面無表情的臉龐,只是這張臉透出的感覺似乎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沒錯,是『天干地支』,看來這裏所構築的場景與我先前遇到過的機關一脈相承,都屬於『奇門遁甲』的範疇。」葉喻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此外,從位置來看上面的人形沙袋和地上的方塊地磚是一一對應的,如果以『干支合一』的方式來看,每塊地磚分別代表着一組干支組合,比如『甲子』、『乙丑』等等……如此一來,顯然這裏也是一個利用了『奇門遁甲』的機巧迷陣,只是……」
葉喻嘆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我並不了解『奇門遁甲』,不知道這些組合代表什麼意思,我對『天干地支』僅有的概念,也僅限於『干支紀年』罷了。」
「你能發現這些,已經比那兩個蠢貨強很多了。」明士璃望着掛在平台邊緣的那兩個狼狽身影淡淡說道。「不過那些干支組合併不代表着『紀年』,而是對應着『五行生剋』。」
「五行生剋?我不明白……」
「天干也好,地支也罷,在『奇門遁甲』的理論中,每一個干支都具有着五行陰陽屬性,而不同屬性的干支在相互組合後,其『凶吉』也會相應而變,很多風水推算便是通過干支組合的『凶吉』進行的。」明士璃解釋道。
「那也就是說,這裏的每一塊地磚都因『干支』的對應組合而表示着『凶吉』屬性,所以不能亂踩?」葉喻注意到明士璃自始至終都站在一塊地磚之上,不敢隨意挪動,心中便明白了大半。
「是的,這裏的干支組合只有『吉』和『凶』兩類屬性,如果踩上了『吉』倒無妨,要是不甚踩上了『凶』,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那兩人便是踩上了『凶』屬性地磚才變成這副德行的?」葉喻指了指吊在上方的趙陳兩人問道。
「不,不是……」明士璃低下頭,蒼白而又稚嫩的臉龐上似乎有絲困惑。
「我們先前便已發現了這裏的凶吉規律,也是選擇了『吉屬性』的地磚踩上去的。按照我原本的推斷,只要分別踩上『吉屬性』的部分,應該就能觸發逃生機關,但沒想到的觸發的卻是……」
明士璃微微頓了頓。「我是第一個踏入平台的,那兩人看我沒事才跟着踩上來,只是在他們站上平台的一瞬便觸發機關……最後變成了那副樣子。」
「那是他們自作自受。」葉喻鄙夷了撇了眼上方的兩人。「竟然讓女孩子去試機關,實在太卑劣了。」
「……不過,既然他們踩上了『吉屬性』的地磚後仍發生了異變,那顯然我先前的推斷是有問題的,雖然目前我所在的位置並無異樣,但並不能保證踏出這塊地磚後會發生些什麼,所以……」明士璃垂下了眼帘。
「所以你就只能一直蜷縮在這塊地磚上不動……」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葉喻輕聲嘀咕着,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很顯然,這座迷陣並不簡單,如果稍有不慎不但會重蹈趙陳兩人覆轍,更可能會連累其他人,但如果不破陣,便會一直被囚禁在這片「血紅地獄」里,直至考試的終結。
猛烈的寒風一刻不停地從鐵索橋下刮來,使得橋的搖曳更加猛烈。
嘖,傻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還得先退回岸邊和其他兩人商量一下對策。
葉喻想着,努力穩住身體對明士璃喊道:
「我這邊有兩個同伴對『奇門遁甲』有些了解,說不定有辦法能解開迷陣,你先等等我,不要亂動!」
「哎呦,這時候才想起我們呀~「
一聲耳熟的甜膩嗓音從背後傳來,葉喻連忙回頭一看,這才驚覺楊允一和筱露兩人不知什麼時侯竟然也跟着上了鐵索橋。
「見你愣在這那麼久,楊大少爺便堅持要過來看看,沒想到聽到了有意思的對話呢。」筱露笑了笑,同時若有所思地端詳起眼前的平台與懸吊着的人影。
「解陣的辦法嘛~是有的,但搞不好會送命,要試試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