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條到位以後,鐵路方面的效率出奇的高,準時準點搞定了車皮的事情。
第一趟車是特意加開的貨運專列,火車頭是抗戰前剛進口的比利時造st3型機車,車況好、馬力大,之前一直是為國府要人的客運專列服務,里里外外收拾的非常乾淨。這回奉調寶雞為大人物們干私活,車組特意又把機車做了保養,機件運轉時,聲音那叫一個爽利。
要運的東西挺多,所以火車頭後面足足掛了26節車廂。放到後世鐵路運輸高度繁忙的年代,這種奢侈的加塞行為多半會引發全國性混亂,少說也要調整上百趟列車的行車計劃,而現在,幾個站長之間通個電話就能把事情給辦妥了。
裝車時弟兄們沒讓外人動手,肩扛手抬的,整整忙了一夜才把東西裝完。那兩個營的105榴彈炮最是費事,千辛萬苦塞進弄進車廂里以後還要用鋼纜和枕木固定,防止火炮在行進過程中磕着碰着,跟伺候祖宗似的。二十來門炮裝完,百來個弟兄累了個臭死,剛封死車廂門,立馬就有人就地躺倒,呼哧呼哧只喘粗氣,要是換成其他玩意,大夥一準會嚷嚷着把東西給扔掉了事,可是對於這些能在戰場上給大夥撐腰的寶貝,真心捨不得。
第二趟車是客貨混編的列車,3節客車外加上18節貨車。這回不僅要走貨,還得把車隊裏那些病懨懨的傢伙給弄回去。寶雞這邊雖然還算繁華,但是沒有什麼像樣的醫院,要想看病和修養,還是得回陝州。
趙誠也上了這趟車,曹二寶那邊天天盼着老趙過去主持大局,再耗下去,堂堂的曹二爺非得變成望夫石不可。
大站不敢停,一來害怕有人蹭免費車,二來擔心車上貨物的安全,所以都是直接鳴笛通過。只有經過三四等的小站時,列車才會稍作停留,補煤補水。
弟兄們也乘機下車活動腰肢,要麼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抽根煙,要麼到小販那裏踅摸點零嘴,蘋果、柿子、狗頭棗,既能抵餓又能解渴。跑了一趟新疆,前後不過二十來天的功夫,這些小吃食的價格又漲了兩成多,也就是新24師系統的軍餉豐厚,不然大夥還沒那個口福。
趙誠沒有抽煙過癮頭,他隨身帶着相機,一路走一路拍,咔噠咔噠的聲音就沒怎麼斷過。
舉目望去,哪哪都是一片荒涼,土牆茅草頂,偶爾有幾間青磚黑瓦的房子,不用打聽也能猜的出是鄉間某個老地主家的宅院。陝西這邊雖然不富裕,但是比起洛陽那邊還是強的多了,動不動就開兵見仗,一連幾十年都沒個太平時候,再富裕的地界也給折騰慘了。要不怎麼說,寧為太平犬某作亂世人呢!
一路東行,基本還算順利,只是快到西安站時出了點岔子,鐵路線叫日本飛機給炸了。老大的一排彈坑,塞輛卡車進去都有富餘。
鐵路上的人正在搶修,黑壓壓一大片人頭,拿着這種各樣的工具在取土填坑,等坑填完了才能更換鐵軌。看架勢一時半會也修不好,
趙誠只得吩咐車頭那邊保持爐溫,隨時準備開動,警衛排則分散到了幾門flak36高射炮旁邊,防止日本飛機來襲。從寶雞出發時,鐵路方面就特意提過防空的事。趙司令向來惜命,對於這種建議自然不會拒絕,所以特意叫人在專列中加了兩節平板列車,那些高射炮就安放在上頭。車子開動時,高射炮上都罩着帆布,現在把帆布一掀就能幹活。
車上其他弟兄也沒幹瞧熱鬧,只要不是病的爬不起來的,都把傢伙式放在了順手的地方。西安是大後方不假,可誰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會藏着日本人的探子,說的更直白些,還得抵擋第八戰區的人,整整的武器彈藥呢,足夠他們下決心做點什麼事情了。
老虎也做好了戰鬥準備,這貨裝車時悄悄截留了一挺mg42,75發圓形突擊彈鼓也弄了兩個,一直藏在行李架上,等列車開動時才裝作沒事人一樣拿出來擦拭。
「比馬克沁輕,比捷克式猛,比施邁瑟打的遠。」老虎對mg42的評價相當高:「可惜了,就是這彈鏈比較操蛋,沒地踅摸去。」
趙誠才懶得管老虎擺弄什麼玩具呢,戴上鋼盔,挎着自己的mp40就下了車。氣溫不冷不熱,沿着鐵路散散步也是一種享受。
正琢磨着心事,佈置在火車頂上的瞭望哨突然打了聲唿哨:「右前方,有部隊靠上來了。」
趙誠順着哨兵指的方向,眯縫着眼睛觀察了一會,來人的數量有限,至多一個連,而且是按照規規矩矩的三列縱隊在行進,不像要惹事的樣子。
「繼續觀察。」趙誠朝哨兵喊道,然後又悄悄朝警衛排那邊比劃了個保持警戒的手勢。
等人走的近了,趙誠才發現對方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的學員,裝具整齊,還打着背包,似乎是在搞野外行軍訓練。
七分校是培訓營以下軍官的,學員剛入伍時規定為上等兵待遇,軍官教育期則是中士待遇。按說軍校條件比一般部隊要好一些,吃飽喝足應該不成問題。可現在票子毛的厲害,中士每月20塊法幣的軍餉根本買不到多少東西。玉米、小米、黃豆是主食,吃頓白面就算過年,至於下飯的菜,除去鹹菜疙瘩,就是萬年不變的水煮白菜,看了就讓人倒胃口,所以每個人臉上依舊都隱隱露出菜色。他們身後的武器也很雜,中正式、漢陽造、德國毛瑟、馬四環,凡是作戰部隊能找到的七九口徑步槍,這會都能看見。倒不是說軍校方面湊不齊一色的步槍,而是為了讓這些未來的軍官們,儘可能多的了解基層連隊各種槍支的性能。
「一群新兵蛋子。」趙誠搖了搖頭,他不想認識誰,打抗戰爆發時開始,軍校生的傷亡率就遠超普通士兵,大約超過了三分之一。
多記住一張面孔就多一分難受,趙誠沒有藉機刷一把存在感,自顧自的又溜達了起來。
可惜了,老趙想躲清靜,七分校的那些學生兵卻不肯給他這個機會。領口的金板子擺在那呢,按條例得過來打立正報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