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鳳闕宮跟齊美人閒聊了幾句,之後她就送上了她的關懷。
她說齊美人應該多出門走走,心情也能好點,於是建議去御花園走走,當然她會陪着的。
誰知道兩人剛出了鳳闕宮的宮門,還沒走多遠,就聽到有那大膽的小太監們低聲議論,然後就「知道」了這假傳皇上口諭的事。不過那幾個小太監也一人挨了二十廷杖。
如果此時嬋兒知道,那些太監只不過是多說了一句話就被杖責了二十,而當日的她是打碎了茶盞,若不是事先就套好的套,她得挨多少板子?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命?
政王聽皇后這麼說,抬起眼盯着皇后看了半天,隨即一笑:「此話倒也不是假傳,朕曾經確實說過這話。當時為了讓一若那孩子跟着大將軍去學習,可偏那孩子死心眼,不肯去,這事朕也不是提過一兩回了,若不是看在他是忠心曄兒,且確實是個有能力的人份上,朕怕是早就降罪於他了。」
說完看了一眼那邊表情怪異的賀子希,嘴角微微弧起:「幸虧他找到了妹妹,而且他妹妹也是女中豪傑,如此才能兩全其美。但嬋兒進宮當日,曾經跟朕求過一件事,朕答應了她。可如今卻要朕毀了那日的應承,自然是要保證賀子希無虞的,這才有了口諭一事。」
一句保她無虞讓皇后和齊美人同時一愣。她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因為這話意思很簡單,卻也很深奧:這口諭之事確實是真的,但口諭又不僅僅是現在傳出來這一句話而已。
就是說以後若是聽到是從賀子希嘴裏傳出來的口諭。只要不是妨礙到國家大事的問題,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不可饒恕的罪責,都有可能是政王的口諭!
嬋兒聽到這話瞬間就明白政王的意思了,她悄悄的打量了一眼皇后和政王,原來政王一直都知道。他這麼做只是要保護賀子希不受到傷害。
至於政王說的曾經答應過嬋兒的事,是嬋兒進宮那日,她擔心賀子希的性子在宮中無法生存。於是求政王不允許賀子希進宮,當政王知道原因後沉默了。
許久。政王緩緩的說,「若朕答應你,只要賀子希不殺人放火,只要她不是假公濟私。動搖國本,朕必護她一生無憂,你要答應朕什麼?」
當時嬋兒驚訝的看着政王,她從來沒想過政王竟然會這麼直白的跟她,一個來歷不十分明確的人,說着算是不平等的「交易」的事!
於是她想了想,政王能說這話,那畢定是他的心是屬意於八皇子做太子的,只是也許現在時機不夠。所以只能隱晦的不明說。
「小女子先謝過陛下的恩典,陛下一言九鼎,小女子自然也不是說話不算話之人。」說完她抬頭,對上政王的雙眼,一字一頓的說:「忠心,力保,達成。」
僅僅是六個字,不需要過多的語言。政王就明白了。
他嘴角弧起,隨後點了點頭。兩人就這樣算是達成了共識,完成了這場不平等的「交易」。
忠心,自然是對八皇子盡忠盡心,決不反悔。力保,是竭盡全力保護八皇子,不讓他陷入危難之中。達成,是無論用什麼辦法,哪怕是犧牲她也會幫着八皇子達到皇上心中的希冀。
如今政王在皇后面前這麼說,也就相當於變相的詔告了整個皇宮,賀子希不是他們隨意可以詆毀、可以傷害的人,他用最實際的行動證明了他的一言九鼎。…
難道這就是九五之尊的霸氣嗎?
嬋兒就這麼直愣愣的看着政王,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
有敬佩,有擔憂,有害怕,有…
情緒太多,全部鬱積在心中,她現在有點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了。
她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高高在上的人了。
以前覺得他很開明,能接受別人的建議,哪怕誠如她一介小女子。當時她以為那是因為他們是外族,沒有那麼多中原人的故封思想,可是如今看來卻不是吧?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嬋兒看不懂,但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皇上,他是一隻老狐狸,而且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就是那種哪怕算計了別人,別人依然不自知,還得感謝他的那種。
突然想起前世的時候,有一年春晚上,看過本山大叔的一個小品,他坑了小范,說小范還得感謝他呢,結果小范當真轉頭對他說:謝謝襖!
結果第二年的時候,依然是本山大叔的小品,嬋兒以為小范會聰明一些,結果小范在本山大叔這個大忽悠面前,根本就不夠瞧,他依然繼續上當…
很明顯的小白兔和大灰狼的組合。
嬋兒記得當時自己也是笑了,笑了好久,可如今卻真的見到這樣像大灰狼的人的時候,她連笑的*都沒有了,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像被冰凍過了一般,沒有一絲的溫度。
當初笑,是因為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個小品而已,只是為了搏人一笑。
若不笑,豈非太不給面子了?雖然嬋兒覺得那小品確實很搞笑。
可如今,沒有笑的*是因為…自己,就是這局中人。不管是前世的自己,還是這世的自己,她放佛一直就是那隻小白兔。一直在上當。
前世,那個害了自己,害了爺爺的男人,自己竟傻乎乎的把他當成自己的最愛。
這一世呢?
也許以後有一天,自己也會像小范一樣,傻傻的對着大忽悠,也就是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位皇上說:謝謝。只是不知道到那個時候了,自己會是怎樣的心境?
腦補了一下,不禁一陣陣惡寒。
「咳咳。」
齊美人發現嬋兒似乎在走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看她那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而且…重點是她是一直望着皇上發呆的,皇后也看到了,這可不是一個好事啊!
旁邊的夏香看了一眼齊美人,又看了看嬋兒,迅速的上前輕撫齊美人的後背說:「美人,您沒事吧?奴婢就說,您最近身子不舒服,早就應該傳太醫來看看,您就算不肯,現在都咳嗽了,您還要硬挺着嗎?」
說完看着政王說:「陛下,奴婢只是一個奴婢,說話分量輕,美人也不聽奴婢的,還請陛下勸勸美人,宣太醫吧!這兩日齊美人胃口不好,奴婢怕美人身體不舒服,可美人…」
「夏香!陛下,臣妾不礙事的,就是這兩日心中壓着事,剛剛咳嗽也不過是喝茶水時嗆着了。」
政王聽的眼角直抽,你剛剛喝茶水了麼?就喝茶水嗆着了?想到這,不知為何,政王突然想到那早已過世的前太子哥哥,他…就是宮斗下的犧牲品,吃飯噎死,誰會信?
他吃的是山珍海味,精緻的米糧,又不是粗糧,哪有可能噎一下就死了?
政王微微一愣,自己是真的老了嗎?隨便一句話都能讓自己想到那麼久以前的事!…
「穎穎,你也是,太任性了。還是宣太醫把過脈後才放心。」
「陛下…」
齊美人撒嬌的撅起小嘴,含羞帶怒的雙眼就那麼瞪着政王,看的政王一陣心神蕩漾,呀,能看到穎穎這樣的一面,還真的是難得呢!
皇后看着齊美人和夏香那麼簡單的就把話題轉了,有些不樂意,剛剛她看的真切,嬋兒是一直在看着皇上,那眼中的情緒,不單單是對皇上的尊敬,還有很多別的東西。
只是一時間她沒看出來,卻被齊美人這一聲咳嗽給打斷了,不過這咳嗽的也真是時候。她是真的看不慣嬋兒嗎?還是別的原因?還有嬋兒對陛下…該不會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吧?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齊美人,眼角卻掃過嬋兒,嬋兒低着頭,有種唯唯諾諾的感覺。當真給人一種柔若無骨,想要好生保護的感覺。
可惜皇上喜歡的類型不是這樣的,皇上喜歡像齊思穎那樣的大膽、不羈、獨立的女子。
否則當初也不會頂着那幾個老大臣的壓力,納了齊思穎為美人。
不過皇后當真看不懂齊思穎和嬋兒了,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若說有關係,齊思穎為什麼還能如此處處針對她?好,就算是做戲,也沒有必要先罰跪,後罰廷杖吧?
不過這些都還不算是個大事,重點是八皇子司徒曄竟然為了嬋兒頂撞齊美人!
齊美人當時就甩袖離去,卻沒回鳳闕宮,而是直接去了勤政殿,好久她才從勤政殿出來,聽勤政殿的公公說齊美人出來的時候雙眼紅紅的,不過確實從那之後齊美人就不怎麼針對嬋兒了。
就連昨天八皇子妃因吃了嬋兒做的鯉魚而身上出了紅疹,她都沒重罰,只是讓她去了雜役房。
皇后可不相信,齊思穎不知道嬋兒在雜役房裏也是啥都不用干!
她…奸詐如她,怎麼會那麼輕易的因為司徒曄而妥協?況且她還很不喜司徒曄!
也許一開始就是個局,也許現在的她正醞釀着另一個陰謀。
皇后看了看齊美人和皇上,突然面上泛起一絲討好的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