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跡靈途 第二十九章伏虎迷陣之哀
白雪一直下，直落到黑羽身上。他全身每一寸肌膚皆被雪水無情地覆蓋。他強忍着徹骨的冷凍，專心一致地回想過去是如何解決此困境。
「大哥，我們快去找娘，你別坐着不動!你別睡!」
隨着雪堆堆積在他身上，弟弟的聲音被雪塊阻隔，他逐漸聽不見弟弟的叫喊聲。
***
「你怎麽了，臭小子?醒一醒!」
手指之間的穴位傳來一陣痛楚。
「唉!」
臉上隨即受到「拍、拍」二巴掌的攻擊。
「臭小子，終於肯醒來了嗎。你再不醒，我就想着把你留下來，讓你當樹木們的點心。」
黑羽揉搓額頭，眼前只有二十化子。
「是你把我喚醒?」
「這裏有其他人嗎?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謝謝。」
「慢着，先別謝。你欠我的人情要還的。」
「嗄?」
「唔，你待會便會知曉。」二十化子看向森林深處。「你整理好行裝，我們要立即出發!」
黑羽拿起鐵棒便走，這時他才發覺二十化子身旁少了件東西。
「老頭子，你的驢子死了嗎?怎麽不見牠?」
「臭小子，竟敢咀咒我的驢!」
「你為甚麽不帶牠入山?」
「我領牠入山會拖垮我的速度，但我千算萬計算錯了你這臭小子!等你這個小子醒來不知浪費了我多少光陰!」
「你喚醒我一定有目的。」
「當然，還不快點起程!」
他們向着更深的密林走進，原本圍繞着四周的白霧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比白霧更濃厚的藍煙。
「老頭子，這種藍煙......」黑羽話還未說完，走在他前面的二十化子身體左右搖擺不定，似是要倒下來。
「老頭子，你怎麽了?」
黑羽一手搭在二十化子的肩膀，二十化子便像斷線木偶一樣，無力地向後攤倒在他的胸膛上。
***
隆、隆...隆、隆...
天空突然連續響起數發雷鳴，隨之便是一連串的閃電。雨水跟着灰雲在閃電與雷聲作背景的空中下起來，由於灰雲早已積蓄住過量的水份，雨一下起來便十分兇狠。粗大的雨點一滴一滴打落在人們的頭、手、腳，身體各處無一倖免。
雷嗚閃電後，地面亦傳出跟天上發出的聲音一致的巨響──
是地震!
「哇...哇...」
嬰孩聽到天空與地面雷隆交加的響聲嚇得驚慌大哭。
「嗚嗚...嗚嗚...」
年幼的孩子也是初次嘗到雷電風雨加地震的情況，全都不知所措地呆在空地，不知如何逃生。
「救命啊!誰人來...快來救我啊!」
不幸地婦人還未逃出屋子，便被塌下來的屋檐壓倒，她無力搬動壓在雙腿上的屋瓦，只得無奈地喊叫救命，期望有善心人能救她一命。
「我...我要死了...
救命...」
更不幸的人全身被雜物壓倒，只露出無望的雙眼，靜候死亡的來臨。
少年站在城中，惘然若失地看着周圍急着逃生的人們。
他害怕，但他更感悲哀。
──為甚麽上天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下雨？
──為甚麽地下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發生地震？
──為甚麽人們要在這個時候逃亡？明明現在正是復甦城市的關鍵時刻。錯過了此刻，便不會再有機會能在這兒立足......
──為甚麽......
「少爺，你站在城中央干甚麽?快走啊!再不走我們便要死在這裏!」
少年被老人提醒，精神終於回復過來。
「老何，我們要去哪兒?」
「我們先出城匯合老爺，之後的事再作打算。」
老人嘴上雖說再作打算，其實以後的事已經一早定下，只是少年此刻還未知道。
少年跟着老人，在人慌物亂的城中街道穿梭。他邊走邊看四周的情況，眼角卻見到有個斷了腿的老翁跌坐在地上，想要起來卻自己無力支撐，只能眼睜睜看着逃命的人們跑過。
少年替無助的老翁深感可憐，正想着要伸手扶他起來，卻被老人阻止。
「別做傻事。」
「為甚麽?現在我有能力救他!」
「你現在能救他一命，他並不一定能挺得過今晚!」
「今晚?今晚我們還要經歷甚麽事?」
老人沒有回答，半拖半拉地帶着少年向着城外的方向跑。
他們剛一出城，整座城便瞬間倒塌。
「秀華呢?他逃出了嗎?」
「他比你思想更成熟，不像你胡思亂想，當然早就出來了。」
「對，秀華甚麽都比我好。他一定會帶領我們重建家園!咦，爹娘呢?」
「他們已經安頓好了，欠你而已。快睡下去。」
老人指指腳邊不知何時掘開的地洞，示意少年躺下去。
「老何，這是甚麽意思?」
「少爺，沒時間解釋!快點躺下!」
「不!
你先告訴我這是甚麽回事!」
「你別再多問。時候快要到!」
「甚麽時候?」
「少爺，你是在開玩笑嗎?現在是生死存亡之際，你甚麽都別想，甚麽也別問!」
「為甚麽?為甚麽?」
或許少年尚在青春期，越是制止他發問，他反倒是越問越多。
「少爺!」
「為甚麽我要躺下去?我做錯些甚麽?為甚麽我們永遠沒有安寧的日子可以過!」
「少爺，現在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快些過來!」
少年走到老人身處的地方，只見老人獨自一人站在此處，少年其他家人全都消失。
「沒時間了!請恕我無禮!」
老人一記手刀便擊眩少年，少年眼瞌上那刻見到的是老人悲慟的眼神......
「這是我們的宿命啊......」是老人的最後一句話。
***
過了一整天，莜辰依舊意識迷糊，除了「水」字之外，便再沒說過其他字詞。宇世知道有「中暑」這回事，但沒想過「中暑」的後果會是這麽嚴重。
這天，他並非只顧着看料着莜辰，他還不斷考慮到底應否對平陽出兵。
據南宮佑所言，此刻若對平陽出兵，必敗無疑。南宮家世代替卓家占卜問卦，卓氏的祖先都很依賴南宮家的卜卦來作重大決定。
南宮佑只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卻是天份極高的未來南宮家主。南宮家為了讓佑能見識多些世面，便安排他跟隨宇世征戰。由於他的特殊身分，他也擁有特權──他能夠決定何時離開軍隊。他對於南宮家，甚至卓家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他能在自己認為適當的時候去做自己認為適當的事。
雖然佑有副將軍的軍階，但他從未領軍打仗。每次出戰他都只是在幕後觀星象，測吉凶，預料天氣的變化來協助東方耀決定出戰的陣式和時機。
宇世相信「人定勝天」，他對自己的行軍作戰方法十分有信心。一直以來，他對佑的預測都只是作參考之用，從未因此而改變過任何決定，而他亦斷定，他不會因他的任何說話而改變主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