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令是西大陸八大宗門總宗的最高權力象徵,天字令出,任何人不得違抗……」狄舒夜腦中浮現出一段話,描述的正是總宗天字令。可他心中有點疑惑,既然琴宗大長老神藏,其身在總宗,為何會對總宗這一決定沒有提前通知?
果然,一邊醉扶風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陣營後方的醉凌波,卻見醉凌波一臉焦灼不安,滿眼期待地看着台上的牧羊人。
「爺爺……爺爺他怎麼…總宗既然要撤銷父親宗主的職位,為何爺爺沒有一點通知?難道爺爺……」醉扶風神色惶急,看向醉龍吟,顫聲詢問。
「扶風,別衝動,先看看再說!」醉龍吟久經磨練,心態成熟而穩重,雖知其中有貓膩,但沉得住氣。
擂台之上,牧羊人沒有理會場上眾人的驚呼,依舊一臉淡然的微笑,玩味地盯着相南飛,許久,忽然陰惻惻一笑:「嘿嘿,相南飛,若我不從呢?」
「不從?哈哈,我早就知道你會不從,牧羊,就因為你這一句話,你們琴宗將成為其餘七大宗門共同的敵人!」相南飛狂笑一聲,滿臉『果然如此』的得意奸笑。
「敵人?那就打吧?」牧羊人爽朗一笑。
「長老…」
琴宗弟子一聽此話,大多數人同時驚呼一聲,西大陸八大宗門中,琴宗並不是最強的,單單跟棋宗相鬥,都極難保證勝出,更何況一次性面對七大宗門。
望着神色各異的琴宗弟子。狄舒夜心頭喃喃道:「不對,不對,牧羊人不會這麼草率,而且敲鐘人以及撫琴、鼓瑟、捕風、捉影四位長老並沒有顯出焦急的神色。顯然其中尚有文章!」
忽然,狄舒夜想起前幾日在洞簫峰下的山谷中看到的一幕,心中猛然一亮,難道…這是陰謀?
「哈哈哈哈……」擂台之上,相南飛凝視牧羊人半晌,忽然狂笑起來。笑聲陡歇,相南飛抬手猛然一指琴宗陣營,冷笑一聲:「打?牧羊,今日出戰的琴宗弟子恐怕是琴宗一大半的中堅力量吧?你倒是看看。此時的他們還能有一戰之力嗎?」
「呼……」
一道黑影凌空而起,虛立半空,瞪視着擂台上的相南飛,正是一身青衣的敲鐘人。
「相南飛,你難道認為區區『回魂液』便可將我琴宗置之死地?你也太天真了。琴宗弟子們,出列!」敲鐘人一臉譏諷地望着相南飛,隨即猛的暴喝一聲。
「回魂液?」狄舒夜心中一凜,這種惡毒的東西他有所耳聞,回魂液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液體,只對聖人以下的修煉者有用。只需少量塗抹在修煉者身上,短時間內,被施法者會無法調運體內的涵養力,被稱為斷龍大陸最下三濫的惡毒東西。
「嗖嗖嗖……」
一聲令下,琴宗陣營中,剛才挑戰賽失敗的成員一掃頹廢虛弱之狀,個個龍精虎猛縱身而出,立於琴宗陣營前方。
「他們……」相南飛臉色忽變,猛然抬頭看向琴宗後方的蕭長生。卻見後者也是神色劇變。訥訥地提起雙掌,看向自己白皙的手掌。一臉的難以置信。
「呵呵,相南飛,難道你認為今日五十六個挑戰者。一大半挑戰我琴宗弟子,這其中的詭異我看不到嗎?所以麼……我吩咐他們不消耗一點實力而故意落敗。你們安排的很周密,借我琴宗內鬼之手,負責不着痕跡的給這些失敗的弟子身上塗上回魂液,令他們戰鬥力在不經意間消失殆盡,嘿嘿,好精妙的安排啊,任誰也想不到,自己宗門落敗的弟子,會被自己人給害了,嘖嘖……」牧羊人侃侃而談,繪聲繪色,似將眼前的七大宗門毫不放在眼中。
不待牧羊人說話,撫琴鼓瑟兩位長老早已像提小雞一般將蕭長生抓上擂台,一臉煞白的蕭長生祈求的看看相南飛,又瑟縮的看看牧羊人,竟然說不出話來。
冷冷環視一圈場下蠢蠢欲動的七大宗門,原本氣質優雅的牧羊人驀然出手,大聖級別強悍的涵養力催動,身邊琴宗四位長老連同蕭長生同時被這陡然迸發的能量轟下擂台。
牧羊人出手如電,氣勢爆發的一剎那,左手早已閃電般探出,右手凌空虛抓一記,半空中一顆栩栩如生的能量龍頭髮出陣陣龍吟,同時巨嘴一張,兜頭便向相南飛咬了下去。
相南飛絲毫沒有料到牧羊人呼突然出手,頭頂龍頭咬下,他本能的祭出棋子撐開防禦。
象棋中,相乃是防禦最強的,相南飛被稱為相長老,其防禦自然繼承了『相』的強橫,牧羊人一記『龍抬頭』竟然被他擋住了。
「哈哈,牧羊,你傻啊?就算你是大聖,可想要一招突破我的防禦……不好!」見牧羊人一擊被自己輕鬆抵擋,相長老狂笑一聲,話音未落,卻戛然而止,原本場下見相南飛被襲擊而準備出手的其他宗門聖人高手,也齊齊止步,死死盯着擂台之上牧羊人的左手。
牧羊人輕輕搖了搖頭,手中擺動着一枚『天』字令牌,赫然是剛才還在相長老手上的天字令。
「你……你竟敢搶奪天字令?」相長老笑容凝固在臉上,隨之一層寒霜罩上臉膛,右眼皮咯噔咯噔跳動數下,死死盯着牧羊人。
「天字令?」牧羊人咧嘴一笑,忽然朗聲道:「眾位,堂堂總宗的天字令經涵養力的催動,竟然不變成翠綠色,這種天字令,老夫我可從未見過呢!」
「什麼?涵養力催動之後不變色?」聞言,場中各大宗門有見識的高手齊齊一愣。
天字令的秘密其實並不算是秘密,所有宗門內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弟子都有權得知,作為總宗最高權力的象徵。天字令經涵養力催動,會瞬間化為一片晶瑩的翠綠色,傳言天字令上加持的陣法極為繁冗,不懂其中原理者。根本無法偽造。
可這枚天字令經涵養力催動後,竟然不會變色!
「難道是假的?」各大宗門眾人心頭同時冒出這樣的想法,原本祭出的武器也都緩緩的收了回去。
偽造天字令,這動輒可是滅宗的下場,由不得他們不怕。
「大意了,當初相南飛拿出天字令的時候咱們怎麼忘了檢查一下……」七大宗門八位聖人對視一眼,他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夜,清冷如冰。
各大宗門長老聚集在古琴峰議事廳中,十幾雙凌厲的眼神盯着廳中央被封住修為的相南飛。
站在角落裏的狄舒夜此時心情還未平靜下來。這次五十年一次的宗門大比,對文曲星級別的打鬥失去興趣之後,狄舒夜便期待着一干聖人級別的對決,原本下午相長老偽造天字令被揭發之後,他本以為會有一場精彩之極的大戰。
熟料……面對狗急跳牆的相南飛,牧羊人只用三招,便將相南飛生擒。
「三招…三招啊,相南飛也是聖人級別的高手,可是在牧羊人手下,僅僅走了三招……」心頭兀自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狄舒夜又一次將目光投向高坐的牧羊人。
「聖人高手,果然每一星差距都極大……大聖,太強大了!」暗嘆一聲,狄舒夜苦澀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與大聖比起來,我這點修為算什麼?」
「傻瓜,不可妄自菲薄,不就是大聖嘛,也就那樣!」腦中傳來天拍水低低的聲音。狄舒夜猛然一愣。「水爺爺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生前也不過是大聖級別,怎麼聽他的話。似乎對大聖都不屑一顧?」
無奈甩了甩頭,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大廳中。
「眾位,此次事情涉及到總宗。我想這事情還是交給總宗處理的好,我想,總宗會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答覆,今日之事,我琴宗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牧羊人看着劍拔弩張的眾位聖人,徐徐開口。
牧羊人也是沒辦法,這六大宗門被相南飛手中的假天字令震懾,這事對他們來說沒有錯,再者,就算牧羊人發飆,琴宗有可能將七大宗門一口吞下?無奈之下,牧羊人只得做出這種決定。
一場虎頭蛇尾的鬧劇在各大宗門負責人忙不迭的道歉聲中徐徐收尾,待得各大宗門盡去,原本一臉淡然微笑,靜坐高處的牧羊人笑容頓斂,手掌輕抬,身邊一張紅木桌子猛然爆裂開來。
「七大宗門……」這位九星大聖此時仿似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一向總是微笑的他,此時卻讓人有種膽寒的畏懼。
「罷了……」過了良久,牧羊人忽然長嘆一聲,跌坐在椅中,一臉疲憊無奈之態。
「總宗?西大陸八大宗門的總宗,究竟強到了何種程度,竟然令一個大聖都興出無奈之態?」狄舒夜心頭嘀咕,日後,定要好好打探一下這個神秘的總宗。
「師弟,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負責吧,我累了……」瞥了眼跪伏在地的蕭長生,蕭索的甩下一句話,牧羊人起身緩緩走入後廳,蕭瑟的背影,讓人不禁生出英雄遲暮的錯覺。
「將蕭長生廢去修為,擇日舉行煉心路天噬刑罰!」敲鐘人目送牧羊人離去,半晌,這才冷聲說道。
「天噬?」狄舒夜大奇,忽然想起當年自己面壁之時,醉扶風帶他去看煉心路上的百鳥越梁,曾說過煉心路是琴宗一項極為殘酷的刑罰,將處死之人廢去修為,放置於煉心路上,日出之時,百鳥越梁,樑上的人眨眼會變成一堆枯骨,殘酷至極。
聽聞天噬兩字,地上的蕭長生渾身一顫,忽然抬起頭來,一臉猙獰地看着敲鐘人,嘶聲喊道:「你們不能殺我,你們不能殺我,我爹爹不在,便無法組成長老議會,你們沒權利殺我!」
「你爹?哼,蕭長生,你爹真的在總宗?那你身上的這枚棋子……」敲鐘人冷笑一聲,把玩着手上一枚刻有金黃色『炮』字的棋子。
「媽的,跟你廢什麼話?龍吟,扶風,將他押下去,今夜好生看管,明天舉行天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