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十多年的隱忍,足以讓菊宗在兩年後的大變動中游弋自如,攫利得勢。
狄舒夜沉默了半晌,抬頭道:「你不怕我說出去?」
菊三妙微微一笑,道:「說出去又能如何?兩年時間,比起五十多年甚至一百年來說,太短了。一座大山的高度可不是短時間便能達到的。「
菊三妙的話中滿是自信,自信到令狄舒夜有點反感的地步了。
這人城府如此之深,會不會算計了義父?
他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於是問道:「封印也是一幅畫?在哪?」
菊三妙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狄舒夜不禁環首四顧。
菊三妙笑道:「你是找不到的。」
狄舒夜不再說話,他知道菊三妙會說的。
菊三妙並沒有說,而是動手了,他直接走到門後邊的一張桌子跟前,雙手扳住桌邊,向左擰了三圈,又向右擰了半圈。
起身時,左邊的牆壁忽然動了,瞬間就嘎吱嘎吱的現出一個門來。
菊三妙看了眼狄舒夜,笑道:「請。」
狄舒夜卻不動。
菊三妙一愣,抬腳當先走入其中,狄舒夜滿意一笑,轉身看向菊少保,笑道:「你也走吧。」
菊少保當然沒意見,他也不敢有意見,因為他連涵養力都調動不起來。
菊三妙走在最前,狄舒夜與菊少保並列走在後面。
所幸的是這個通道不窄。也不長。
不到十分鐘,菊三妙就在前面打開了一道門。
這又是一間屋子,不過屋子顯然比菊少保那間大了許多。
但奇怪的是,這間屋子裏面的擺設跟菊少保那間屋子一模一樣。
狄舒夜此刻就站在之前站在菊少保屋子的那個位置。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果然近在眼前。」狄舒夜抬頭便看到了一幅畫。
一副水墨山水畫,一副似是作畫之人藏着滿腹的壓抑所畫成的畫。
狄舒夜微微一笑,走了過去,抬手便將那幅畫揭了下來。
回頭看向菊三妙時,卻見他滿眼驚訝之色。
狄舒夜笑了。因為他知道菊三妙以前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揭開封印的要求很簡單。必須是修煉過唐突界功法的人。菊三妙知道狄舒夜沒有修煉過唐突界的功法,因為他對狄舒夜的事情知道的很多。
雖然僅僅是八年前的事情,但卻足夠了。
狄舒夜八歲以前,狄驚弦沒有傳授他任何功法武技。菊三妙是知道的。
八歲以後。狄驚弦就離開了狄舒夜。再也沒見過狄舒夜,菊三妙也知道。所以他知道狄舒夜沒修煉過唐突界的功法,所以他才會在現身之時說:「就怕你沒那個本事揭下封印。」
「你快走吧。並不是每個菊宗的人都知道唐突涵養界終會合一的秘密。」菊三妙嘆了口氣。
狄舒夜點點頭,在琴宗之時,他揭開了封印,很快便被三名子級高手察覺,他相信菊宗肯定也會有人發現的。
天拍水忽然嘆了口氣:「走不了了。」
狄舒夜臉色一變,轉頭看向菊三妙,冷聲道:「看來你選擇的時間不太對。」
菊三妙微微一愣,隨即神色大變,急道:「糟糕,我忘了今天他們沒有閉關。」
狄舒夜冷笑道:「我看你本來就是知道的,你也並沒有忘記。」
菊三妙哼道:「隨你怎麼想。」
幾道氣息快速而來,狄舒夜閃身鑽入牆壁上的空門,但他並沒有向菊少保那間屋子中走去。
他晃身便來到了虛壺空間。
「來了兩名九星巔峰大聖,三名八星,還有一名四星子。」天拍水沉聲道。
「四星子?」狄舒夜怔住了,「難道菊宗就只有這一個子級高手?」
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很快,便有兩名二星子從遠處趕來。
天拍水的精神力始終查探着外面的情況。
「這裏面看來也呆不久。」天拍水忽然說道。
狄舒夜一愣,皺眉道:「子級高手竟然有這麼強?」
天拍水苦笑點頭。
子級高手,雖然對空間屬性的了解不多,但卻對空間的波動極為敏感。狄舒夜躲在了虛壺空間中,而虛壺空間便會消失在虛空中的某一個空間中。
但畢竟只是隱藏,而不是徹底消失,所以子級高手只要靜心尋找,肯定會發現異常。
狄舒夜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菊三妙是有意的?他本就想要針對他?
他忽然後悔起來,若是他遲點揭開封印,菊三妙或許會拼了命保住他。
菊三妙的目的只是揭開封印,至於是誰揭開的,他似乎並不在乎。
通道的門被打開了,幾個人快速奔向菊少保那間屋子,與此同時,天拍水也感知到外面有人在地面之上前往那間屋子攔截。
去那邊的是兩名二星子,這間大屋中呆着的,還是那名四星子。
狄舒夜皺眉道:「我突然想賭一把。」
「賭什麼?」天拍水一愣。
「子級強者不可能不知道封印的作用。」狄舒夜正色道。
「那就試試吧。」天拍水沒有否定。
狄舒夜深吸一口氣,倏地閃出虛壺空間。
意料之中,他一出現,便被一股精神力瞬間死死鎖定。
狄舒夜沉着臉往大屋中走去。
屋中僅有三人,除了菊三妙與菊少保,便是一名黃髮老者,他的頭髮是捲曲的,就像頭頂盛開着一朵黃色的大菊花。
一頭捲曲的黃色長髮披散在肩上,本該粗獷的臉卻是滿臉笑意。正自看着狄舒夜,不知為何,狄舒夜看到那眼神,總覺得有友好的感覺。
「你不逃了?」那人見狄舒夜進來,似乎本就在意料之中,淡淡說道。
菊三妙父子卻是明顯一愣,他們想不通為何狄舒夜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邊,那麼那邊過去的人呢?
屋外以及通道中響起的連綿腳步聲回答了他。
幾個人竄了進來,看到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皆是一愣。
那四星子卻是臉上含笑。道:「都坐下吧。很多年沒在這議事廳開會了。」
眾人神色怪異,但卻沒有任何意見,各自找椅子坐了下來。他們甚至根本不用將注意力集中在狄舒夜身上。
在這麼多高手眼皮底下,想要逃脫。無疑是痴人說夢。
所以狄舒夜也聳了聳肩。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了。
菊少保忽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狄舒夜看向他。忽然也跟着噗嗤一聲笑了。
那四星子看看狄舒夜,又看看菊少保,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菊少保笑。是見狄舒夜這麼自來熟,屋中所有人本就想笑。
狄舒夜笑,眾人不解,也有人認為他是被嚇傻了。
但此時這位四星子大笑,眾人皆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其中門口那名二星子更是『哈』的一聲準備跟着笑出來之時,那四星子忽然止住笑聲,看向門口那二星子,笑道:「純機子,你笑什麼?」
不等那人回答,他忽然看向狄舒夜,溫言道:「你走吧。」
狄舒夜面無表情,起身看向那人,道:「告辭。」可他起身之時,他後背靠着的木椅上,早已爬滿了水珠,他沒有嚇傻,但的確嚇得不輕。
屋中所有人卻同時怔住了。另外兩名二星子對視一眼,眼中卻看不懂彼此的任何情緒。
狄舒夜緩緩轉身向門口走去,不到兩丈遠的距離,此刻在他眼中忽然變成了二十丈、二百丈。
所幸的是身後在沒有聲音響起,而且也沒有任何殺意傳來。
他在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後方,天拍水同樣一邊後退一邊緊盯着那名四星子。
狄舒夜的手已經搭上了屋門,他不禁緩緩吁了口氣。
那四星子沒動,但門口的一名二星子卻動了。
狄舒夜與天拍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後,卻都沒有注意到身側。
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狄舒夜便已被對方拿住。
二星聖人,根本不是狄舒夜所能抗拒的。
「純機,放開他,讓他走。」四星子微微一笑,道。
純機子不答,看向另外九星巔峰大聖。
當他眼神看向那人的時候,那名九星巔峰大聖卻忽然也動了,不過他不是抓向狄舒夜,而是瞬間制住了菊少保。
純機一手虛按狄舒夜丹田,一手抓着狄舒夜後腦。另外那名九星巔峰大聖也是以同樣的手法制住了菊少保。
其實根本不用他制住,菊少保本就毫無反抗之力。
四星子勃然色變,猛地坐起身來。
屋中眾人都愣住了,剩下的一名二星子更是直接撲上前去,但卻在那九星巔峰大聖大手猛地一捏之下,硬生生止住身形。
如果再上前一步,菊少保必死無疑。
「純機,金典,你們做什麼?」四星子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仿佛要滴出水來。
純機一頭白色捲髮,面目清雋,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金典一頭黑髮,身子稍胖,但並不是太胖。
「娘的,這玩意老子戴夠了。」純機騰出一隻手,突然一把抓住頭上的白色捲髮,狠狠撕扯起來。
只是輕微一扯,他滿頭的頭髮竟然連着頭皮一起扯了下來,令人驚訝的是,頭皮上並沒有鮮血,反而露出一個光溜溜的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