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戰輪重奏 第十一章 夜晚的放鬆

    「好吧，所以說你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因為系統強行中止你紊亂的意識，然後你就掉進『諾瑪空間』里，還遇見了自稱昆西的重巡心智模型？」林峰捂着臉坐在床邊，臉色無奈地看着瞪着自己面色不善的長門，苦笑一聲，「喂喂，我認錯還不行嗎，是我的錯，我不該像個色狼一樣激動地撲上來，我的鍋我背，你別再用這種眼神瞪着我好嘛….這讓我感覺你下一秒就會用410毫米大炮把我轟成渣。」

    「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行為，我會考慮的。」長門臉紅紅的哼了聲，扭過頭去。

    林峰哭笑不得地揉揉自己腫起來的半邊臉，對傲嬌的長門無奈地攤了攤手。也怪他自己賤，看見長門甦醒後一時激動過頭，下意識地想抱抱她，然而不知是因為在床邊趴久了導致腳抽筋，林峰站起來的時候腳一抽，整個人頓時重心不穩，張着雙手就把呆愣的長門撲到在床上，然後……林峰就成了艙室內的一副壁畫。

    「不愧是戰列艦級別的存在，力量就是大啊。」林峰摸着還在發疼的脊背，苦笑了一聲，也就他能受得了長門這樣的暴力，換做杜盧斯或者菲斯特來，恐怕早就趴床上了。

    「不過我沒想到海上居然還有和你一樣擁有自我意識的存在，光是你一艘戰艦的火力就足夠讓我吃驚了，要是有一個艦隊那麼多…….」林峰想像了一下那種場景，頓時有種世界會被毀滅的感覺，再來幾艘長門這樣的大戰艦，恐怕外星艦隊早就被轟飛了吧。

    「沒有那麼多，全世界應該也就十幾艘的樣子。」長門回憶了一下空間內交錯的數據鏈，搖搖頭，「而且大多數都遊蕩在廣闊海洋上，根據自己的初始指令行動着，我們能不能遇見都還說不定呢。」

    「那就遇見了再說吧，目前我們優先執行自己的任務，還有幾天我們就能穿越白令海峽，到時候先去一趟基地，幾次戰鬥後我們沒剩多少納米物質，而且動力爆發讓引擎多多少少有些損壞，我們需要補給和修復。」林峰說，順手摸了摸長門的腦袋，站起身來，「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看看艾倫博士他們，這幾天的休息他恢復的差不多了，算是個好消息吧。」

    長門點點頭，目送着林峰出了艙門，拉拉被子重新在床上躺下，昆西給的資料她還需要好好看看，多了解自己一分，以後面對各種情況時就能更好地應對。就在她剛剛準備鏈接「諾瑪空間」時，艙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伊娜端着兩杯熱呼呼的巧克力出現在門口，帶着一臉打趣的笑容看着她，碧藍色的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走了進來。

    「看起來恢復的挺不錯呢。」在床坐下，伊娜遞給長門一杯熱巧克力，自己捧着喝了口，放下杯子時望見長門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熱飲，笑了笑，「嘗嘗吧，巴西的可可豆磨成粉製成的熱巧克力，口感蠻不錯的，晚上來一杯暖身子最好了。」

    長門看了看她，點點頭，捧起杯子輕輕嘗了一口，微苦中帶着一絲甜意，溫潤柔滑的口感讓長門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身子暖洋洋的。納米物質構成的身體在極大程度上和人體並沒有什麼區別，伊娜能感受到的長門也能感受到，熱巧克力帶來的溫潤甜美讓從未嘗過這種甜食的長門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不由得捧着杯子喝了好幾口。

    「看來你也喜歡嘛。」伊娜開心地笑笑，放下杯子伸了個懶腰，「剛剛來時在外面遇見林峰了，那傢伙臉色蠻興奮的，想來是你醒了所以進來看看，不愧是大戰艦長門，恢復力就是好。」伊娜頓了頓，嘆了聲，「那傢伙很在意你啊，從聽菲斯特說把你從救生艙抱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陰沉的可怕，像是要和全世界開戰一樣，把他都嚇了一跳。然後又在陪在你床邊呆了三天三夜，叫都叫不出去，不過幸好沒在北方遇見什麼敵人，一路上倒是蠻安穩的。」

    長門握着杯子眼帘低垂，好一會兒才淡淡出聲：「我讓你們…..擔心了，抱歉。」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伊娜尷尬地笑了幾聲，撓撓腦袋急忙否定道，看着長門茫然的眼神忽然嘆了口氣，捧着杯子抿了口，「嘛，總之，好好待在那傢伙身邊吧，他是個值得信賴的艦長，當初我也是被這傢伙正氣的外表騙上船，然後成了苦力一名。」

    「當初……」長門頓了頓，好奇地看着伊娜，「當初你們都是抱着怎樣的目的才跟隨林峰的？」

    「哎，這個問題啊，怎麼說呢。」伊娜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長門，「也許是對海軍軍校的生活感到不滿吧，又或者是不想以後平淡地在和外星艦隊的戰鬥中戰死，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原因，我上了他的賊船。至於杜盧斯他們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不過估計目的都差不多吧，你有時間可以去問問他們。」

    長門點點頭，像是領悟了什麼若有所思，「信賴啊，好像是個很重要的感情，值得記錄下來。」

    「你在這一點上還真是貫徹到底啊，對於新奇的詞就記下來。」伊娜好笑地看着長門像個才學寫字的孩子一樣將她說的名字分類記錄到自己的資料庫內，拿過她手中的空杯子，「嘛，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其他人現在應該在船艙里休息吧，我也就是順路過來看看你的情況，然後回房間休息，夜很深了，林峰那傢伙應該在船內到處亂逛吧，閒得無聊的話就去找他吧，我先走咯，拜拜~」

    沖離去的伊娜揮揮手，長門在床上坐了會兒，腦袋裏迴蕩着她先前說的話，說要看看資料庫的事情也忘了，盯着天花板聽着外面的海潮聲發神。長門所在的房間在船體側面靠近海的位置，離床不高的地方就是舷窗，翻騰的海水擊打在船體表面，濺起的水花在舷窗上留下點點痕跡，扭曲了長門的倒影。

    閉上眼睛將意識擴散到船體上，整艘船的動靜清晰地倒映在長門腦海中，控制室內麗依舊在值着班，手邊放着剛泡好的咖啡。杜盧斯，菲斯特他們都在艙室內睡下了，睡姿一向不雅的杜盧斯張着個身子躺在床上，響亮的呼嚕聲在房間內迴蕩，島上見過的羅倫斯，艾倫博士幾人都在各自的艙室內休息，最後長門在艦船甲板上找到了林峰的身影。

    長門想了想，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走到艙門邊拉開厚重的鐵門走了出去。走廊上靜悄悄的，高跟鞋踩在上面發出響亮的回聲，讓長門有種自己不是一個人的錯覺，一路上老是不自主地回頭看看身後是否有人跟着。

    路過林峰房間時，長門頓了頓，想了一下，還是進門從裏面拿了件大衣出來。甲板上吹着冰冷的風，低速前進的船首在海浪的拍打下起起伏伏，長門拉開艙門時，一眼就看見靠在主炮邊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端坐在冷風中巍然不動。

    長門從後面走過去將大衣披在他身上，同時張開了立場將冰冷的海風擋在外面，他們現在正航行在大西洋和北冰洋的交界處，隱約可見海面上漂浮的碎冰，溫度低的可以看清呼出的白氣。

    走近林峰身邊時，長門才看見他手邊倒着的幾個空酒瓶，濃郁的酒精味被海風吹散在甲板上，林峰驚訝地抬頭看了一眼長門，發現是她後鬆懈地出了口氣，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來。長門依言坐在他身邊，看着他拿着酒瓶小喝了一口，「俄羅斯的伏特加，酒精度50°左右，有強烈的灼燒口感，適合在冬天飲用。」長門掃了眼林峰周圍倒着的酒瓶，淡淡地說，「這個時候應該是你休息的時間，為什麼不好好休息？」

    「估計是這幾天白天睡得太多，反倒晚上睡不着了，就出來喝喝酒放鬆放鬆，也許待會兒就會困了。」林峰有些微醉，打了個酒嗝兒，眯着眼睛看向長門：「你的身體沒事麼，才甦醒就到處亂逛。」

    「納米物質組成的身體恢復性很快，所以不用擔心。」長門看了看自己的手，說。

    「也是，我都忘了你是心智模型來着，不會生病和受傷真好。」

    「林峰，如果有一天外星艦隊被打退了，你哥哥也找到了，你準備怎麼辦？」長門將腦袋埋在雙膝間，望着幽幽海面問道。

    「哎，怎麼突然這麼問？」林峰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單純地想知道。」長門說。

    「那樣啊。」林峰長出一口氣，靠在炮台上想了想，忽然笑道，「那我可能會從海上退下來吧，找個海邊城市安穩地生活，取個賢惠的妻子生一堆小孩，不再去考慮戰鬥什麼的，捕捕魚，曬曬太陽，直到老去。」

    「噢，聽起來是很棒的生活。」長門點點頭。

    「你也一起來啊。」林峰摸摸她的腦袋，「遠離戰爭，停在港口裏像個人類那樣平靜地生活不很好麼。」

    「我也能來？」長門驚訝地看着他。

    「為什麼不能，你是我的船，艦長去哪兒船就得去哪兒，這不是定律嗎？難道你想離開我們一個人去海上航行？」林峰調侃地沖她擠擠眼，「那樣我可是會非常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我不知道……」長門垂下眼帘，語氣淡淡，「我們霧之戰艦生來就是作為兵器戰鬥的，遵從指令而戰鬥是我們生存下去的意義，只要有人需要，我們就要一直戰鬥下去。」

    「那可真是可怕的人生啊。」林峰嘆了口氣，拿起手邊的酒瓶遞給長門，「要嘗嘗麼，人類酒精的味道。」

    長門看了他一眼，接過酒瓶子放在跟前猶豫了一下，伏特加濃郁的酒精味隔着玻璃瓶都能聞到，熏得長門眉頭微皺，「你們平時都喜歡喝這種傷身體的飲料麼，對你們並沒有什麼好處啊。」

    「怎麼說呢，人類慶祝興奮或者悼念哀傷的時候就喜歡用這種麻痹自己神經的飲料吧，那會讓自己有種脫離世間的超然感。」林峰笑着攤了攤手，「至於傷身體什麼的，那是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吧。」

    長門盯着他，抿了抿嘴唇，拿起瓶子少少地喝了口。和熱巧克力完全不同的灼燒和刺激感瞬間充斥口腔，仿佛吞了一口火球下去，火燒火燎的感覺燙的長門嗓子一辣，劇烈地咳嗽起來，伏特加高度的酒精強度讓從未接觸過酒精的長門咳得眼淚水都快出來了。

    「哈哈，果然伏特加對於你來說太過勉強了。」輕拍着長門的背，林峰好笑地拿過她手中的瓶子灌了一口，「酒是個好東西啊，對於海上的水手來說，閒來沒事喝喝小酒什麼的也能打發下時間。」

    「如果要喝酒的話就不要一個人喝了，酒只有一個人享用的話會顯得很孤獨。」心裏某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突破出來似的，鬼使神差下，長門這麼說了，語氣裏帶着些許無奈和關心。

    「唔….你這樣的說話方式好像我哥哥。」林峰愣了愣，看着一臉茫然的長門忽然笑了出來，「我以前躲在天台上喝酒被他找到時，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說什麼一個人喝酒多無趣，然後坐下來拿起酒瓶陪我喝。其實那個時候我因為他去參加了海軍有些生氣才會喝酒，你知道的，大海奪走了我的父母，而現在唯一的哥哥也要去當海軍，我不想讓他去，因為我害怕。」

    「然後現在輪到我了，帶着你們航行在我最厭惡的海洋上。」林峰說，轉了個身靠在長門肩上望着夜空，「不過也真虧你能找到我，在這之前除了我哥哥，我刻意藏起來的話沒人能找到我，因為他熟悉我。」

    「只要你在我船上，無論你藏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因為我就是這艘船啊。」長門淡淡地說，然而身旁的人並沒有回應，扭頭看去時才發現某人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閉着眼睛呼吸均勻，酒瓶子被他穩穩地抱在懷中，澄澈的液體隨着船體微微晃動，倒映出長門精緻的臉龐。

    「這傢伙，就算是睡着了都捨不得放開酒瓶子，真是個酒鬼。」清脆的聲音在長門身後無奈地響起，麗抱着雙手站在他們身後，看着倒在長門懷中睡得呼呼作響的林峰無奈地扶額，「以前在學校時這傢伙就喜歡喝酒，現在還是這樣，如果遇上戰鬥了怎麼辦，我們可不放心一個醉醺醺的艦長來指揮我們。」

    「麗，你怎麼過來了？」長門抬頭問道。

    「在監控視頻上看見你倆在這裏吹風談人生，想着等會兒這傢伙可能會醉倒在甲板上就過來了，喏，把這個穿上吧，雖然你不會覺得冷，但我看着怪難受的。」麗遞過來一件大毛衣給長門，看着她身上露出大片皮膚的無袖皮衣和短裙說，「你這身裝扮也就只有你們敢在北方的海面上穿了，普通人會凍出事來的。」

    「謝謝。」長門接過衣服看了眼懷中的林峰，將大衣蓋到了他的身上，把自己帶過來的外套墊到他身下，讓他能睡得更舒服點。

    「不把他弄到船艙里麼，在外面睡覺對身體不怎麼好。」麗說。

    「先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再抱他進去，麗呢，準備去休息了麼？」長門問。

    「啊，差不多到了換班的時間了，我去把杜盧斯那傢伙叫起來。」麗搖搖頭，臨走時看了眼睡得深沉的林峰，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傢伙能有你這樣的船真是他的福氣，希望他以後能好好珍惜吧。」說完，轉身離開了甲板。

    長門目送麗離開了甲板，看着躺在自己懷中的林峰，輕輕將手放在他額上，眼中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