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哀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臉,鼓舞自己道:「一定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並沒有讓不念多等,嫣然就領着袁紹穿過層層院落來到湖心亭。
見到不念後,袁紹微微抬手抱拳,算是行了禮,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袁公子……不知今日來訪所為何事?」
「本初這次來訪,是來傳個話的……下月初一,本初大婚。」袁紹垂着頭,夏風的陰影下,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大婚?」不念詫然,隨後輕笑着上前拍拍袁紹的肩膀道:「是好事呀,不是說人生有四大喜事嘛。」
「四大喜事?」
不念點頭,伸出手指一邊說一邊數道:「啊不對,是三大喜事!分別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說着,不念還傻傻笑了笑。她差點就把金榜題名時也算了進去,可一琢磨,這個時候還沒科舉呢。
微光下,看到不念俏皮的模樣,袁紹不由一怔,有一絲晃神。
「袁公子?」
意識到自己失態,袁紹急忙回過神溫和的一笑:「不念姑娘總能說出一些新奇的話來。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的確是喜事。至於洞房花燭夜……」說到這,袁紹卻突然換了話題反問道:「不念姑娘……與孟德,一定十分相愛吧。」
「相愛?!怎麼會!」不念像聽到了一個笑話般捂着嘴笑起來,正巧嫣然又端來一碗蓮子羹,她就往袁紹面前推過去,「很好吃哦。」
袁紹也不推辭,順着不念對面就坐下,卻沒動勺子。像是在對不念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孟德娶了不念姑娘後,倒的確是改變了很多……以前,他像是處處留情,卻又從未將心放在過誰身上。看的出來,他對不念姑娘你是真的很用心。」
不念尷尬的呵呵一笑。曹孟德對她,是真的很「用心」去戲弄才是吧!
「你用不着說場面話安慰我。我不用腦袋都能猜到,曹操那傢伙以往喜歡任何一個姑娘,都是這樣用心的吧!」
袁紹一愣,失笑道:「不念姑娘真是風趣。不管怎樣,你都是曹操的妻子,其餘姑娘是比不上的。」
「好啦,不要說我嘛,你那即將過門的夫人是何許人呀?」
本來這只是不念轉移話題的客套話,三國里有名的女子本就不多,料想袁紹說了不念也不知道。
沒想到袁紹倒還真介紹起來:「她是皇上的胞妹。年齡倒也合適。姑娘曉得的,以本初的身份,的確是高攀了。本初與孟德不同,有資本胡作非為。只有找到何時的靠山,才能……」
燥熱的午後,清風緩緩拂過荷塘。
那個冠有四世三公家族名號的男子,在湖心亭里靜靜撥動面前的蓮子羹,卻沒有喝一勺。
看着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不念只覺得腦海中有畫面一閃而過。
史書記載,袁紹袁術不合,官渡之戰,袁紹大敗而歸,後亡。據說死之前,連想要喝一碗蜂蜜水都成了奢望。
這樣的天之驕子。卻要落得如此下場嗎……
「你……無須羨慕孟德的。袁公子,奉勸你一句,不管怎麼樣,你弟弟與你都是袁姓。有些時候,你不要和他計較。」
如果……如果袁家兩位公子沒有爭鬥的話。
如果……如果袁家兩位公子沒有內訌的話。
也許這劉氏的江山,就不用受如此之多的波折了。
只見袁紹抬起頭溫和的一笑,笑容宛如春日中的暖陽,溫暖卻不刺眼。
「不念姑娘。若是當初去鬧婚禮搶新娘的是我而非孟德,你說你會不會坐落在我袁家的院落之中?」袁紹用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語氣詢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不念先是一愣,隨即卻淺笑着搖搖頭:「不,就算是你,我也不會嫁入袁家。」
「為何?」
「因為……袁公子你是有大志向的人,你不會因自己母親的原因而退卻。你要的,是一個能輔佐你,能提拔你,能讓你一步青雲的女子。好可惜,我不是。」不念說的十分坦然,沒有絲毫的介懷。
袁紹顫微的伸出手想去觸碰不念近在咫尺的臉,卻又在半途中停了下來。只見他苦笑一下,道:「不念姑娘,真是聰明之極的人。若有朝一日……我袁紹……大權在握。你……你可願……」
「我不願。」目光對視,不念不吭不卑。不僅僅是因為她知道袁紹的結局。如今,她只想快點找到不忘然後回家。眼前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如此不真切,她就像是一位局外者,靜靜地看着劇情的推動。她能做的,也只是觀看罷了。
再說她待在曹府,曹操雖然常常戲弄她,但兩人好歹也因為『約法三章』而相安無事。退一萬步,她不念不能回去,也絕對不會要一個因為權勢而拋棄自己的男人。
「袁公子,我是孟德的正妻,不是隨意可送給他人的女人。他允諾過我,絕對不會把我送給他人。所以不管今後曹府是榮是衰,不管孟德今後是功成名就還是潦倒落魄,我都會不離不棄。」
袁紹沒有再多說什麼,靜靜望着不念許久,才緩緩道:「告辭。只是無論如何,謝謝姑娘當初對我說的那些話。」
看着袁紹慢慢走遠的身影,不念默默低下了頭。
原來這個時代,女子的身份已經卑微至此了嗎。還好自己是以曹操正妻的身份嫁入的。
「都走遠啦!還在想着情郎?!」
無端冒出的聲音把不念嚇了一跳。回過神,曹操已經一連懶散的模樣順勢坐在剛袁紹坐的地方,抬起手就將那碗還未動過的蓮子羹灌入口中。
曹操將空碗往前隨手一扔,雙手毫不在意的往身後亭欄上一搭,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飽嗝。
不念狠狠翻了個白眼:「你偷聽我和袁紹的談話!」
「哎哎哎哎!夫人你此言差矣,我怎麼就叫偷聽。曹府難道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虧我特意來找夫人你,結果看你們聊得歡,我就不好意思打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