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的性子很謹慎,但不代表他沒有勇氣,只是他是一個嚴謹主義者,做事不會貿然,但偶爾像現在這樣和呂布一起瘋狂放肆一回又何如?
所以在那天晚上呂佈告訴了他自己完整的計劃之後,他雖然也有提出疑問,但最後還是答應幫他一起完成,而今天也如約出現,還是以這樣從未有過的生猛形象。
而呂布看到張遼來到,心才算完全定了下來。
要說這一次他玩這一手,原因有很多,如果真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那無疑是一石數鳥的好事情。
但世事畢竟不是完全以他個人意志為轉移的,所以就算有把握但未到那時刻,心中難免忐忑。
其實,所謂挑釁西涼軍,最主要的目的更可以說是為自己找一些磨刀石,這個想法不止是冒險和瘋狂,甚至還不確定,因為誰也不能夠保證是不是真的就能夠如他所料的那般,通過這種方式刺激自己的身體從而讓他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最有效地恢復到原本的實力去,更何況對於自己實力本身的不確定因素,也可能引發一些麻煩後果。
當然這種事情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但並非完全沒有可行性,更何況呂布還有這麼多手準備,也是他之所以才能夠胸有成竹而來的原因。
對於許多人來說,西涼軍軍營或許是龍潭虎穴,因為這裏有董卓麾下幾大猛將,更有數萬西涼精兵駐紮,但呂布並不感到害怕,因為他有自信、有準備,更何況關鍵時刻董卓還能夠被他扯出來當虎旗,當然這更多也有受到前身的影響的關係,畢竟若是換做了前世那個宅男,是肯定做不到這麼豪氣地。
至於在張遼率領下此時來到此處的那營外數百并州軍雖然並非是最精銳的陷陣營,因為根本就不需要,陷陣營只應該存在於屬於它的鐵血戰場上,這種只起威懾作用的場合,讓呂布都覺得會有些玷污那威名,但眼前這支騎兵,卻好歹也是原本呂布訓練出來護衛丁原的親兵,現在則是成了呂布的親兵,也可以說是除了陷陣營之外并州軍中最為驍勇的部隊。
在呂布看來,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而來到西涼軍挑釁,還遠不值得用上陷陣營,但用普通的又不保險,所以便將這支隊伍拉了出來。
現在場上情況可謂是一瞬多變,讓西涼軍里那些普通士兵們根本無從反應,等到反應過來,所看到的更是遠遠出乎了他們大部分人能夠理解的範圍,而且張遼的到來帶來了更多新的問題,也讓西涼軍那些將領們不得不重新考慮對待呂布的態度了。
如果說方才是被胡軫說服要置他於死地,現在顯然就沒有辦法了。
若是在這裏的只有呂布一個人,胡軫剛才所說的還有可行之處,但現在不僅是并州軍二號人物張遼來了,還帶來了手下并州軍,這讓他們心中不覺就有些忌憚,而這一切的來源,還是因為共同的主公董卓。
董卓偏重於西涼軍,這是很明顯的,就是他自己也沒有過多的掩飾,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就會無限制的縱容;另一方面董卓對於并州軍的「不聽話」感到不滿,但有關於這種事情就更不是他們可以擅專的了,作為董卓嫡系部隊西涼軍中的元老級別的這幾位將領,不會不知道董卓的脾性,所以現在也更清楚這種事情被董卓發現的話,究竟會引來何等可怕的後果,那絕對不是他們、甚至不是西涼軍所能夠承受的。
此時再想到方才胡軫那想法和說法時,不知覺就覺得愚蠢可笑,也不知道該說是天真還是混賬,但他們顯然都在心裏將已經完全愣住好像喪失了思考能力的胡軫罵個百遍千遍了。
而直到這時候,眼見着局勢回歸了自己主控,呂布才再次轉過身來,先是看着胡軫,然後看着胡軫背後那些臉色變幻莫測的西涼軍將領們,臉上帶着令他們面熱的嘲諷,然後只聽他幽幽嘆道:「若是在他們衝進來之前,你們能夠將我砍了,那我也沒話說。」這話說得淡然,但其中誰都聽得出裏面蘊含的強大自信。
聽他這話的意思說得是好聽,要自己等人砍了他,可實際上,自己等人沒被他砍就不錯了!看過剛才他和胡軫之斗現在猶自覺得倒吸冷氣牙酸不已的西涼軍將士們,對呂布這番話心中真是腹誹不已。
而且營外看起來只有數百人,但那生猛勁兒誰願意隨意去招惹?
不過沒人注意到他身邊的張遼雖然依舊嚴陣以待,但聽到這句話似乎隱約可以看到手抖了抖,斜睨着呂布的眼神中好像含着某種幽怨。
「哼!」胡軫不屑冷笑,但終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而其他幾個西涼軍將領面上都不露聲色,並沒有就此事發表再多的意見。
「那麼……下一個,」於是呂布的目光,便在那其他幾位和胡軫站在一起看衣着也明顯是西涼軍中高層的漢子身上梭巡而過,考慮了一下什麼,才嘴裏輕吐道:「是誰?」
……
洛陽大將軍府,本是原國舅爺、前大將軍何進的府邸,但在董卓入主洛陽、收拾因為宦官和外戚之爭而陷入混亂的局面而後又趁機將所有權力一把抓到自己手中之後,這裏便成為了他的府邸。
對此宮裏面的那位皇太后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其他人倒也不好多說什麼。
更何況此時董卓已經是自封太尉,領大司馬之職,統管天下兵馬,實質上至少在軍事的權力這一塊兒和大將軍職位也差不了多少了。
近來大將軍府被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氣氛之中,與洛陽表面的繁華形成了鮮明對比,而這裏現在的主人董卓也似乎一改進入洛陽之後的高調,轉而常常閉門不出。
大漢的朝會並非每天都有,所以董卓除了朝會時候還會出現在文武朝臣們面前、現在這樣深居簡出似也不奇怪,但這卻不符合他的風格,至少在那些自認為已經看透了此人的人們看來是如此。
他們不會知道這府裏面發生的一切,每一日有過多少商議和定計,又發生了多少可能轉變局面的談話,然後好似不知不覺,大家都按照着某人所拍版的劇本走,直到最後醒悟後悔或許都來不及了。
不過今天更似只是往常的一天,董卓和女婿也是他最為倚重的謀主李儒正席地對坐,中間一張案幾隔開,上面放着乳白色的酒瓮,還有兩隻三足酒杯,裏面有着暈黃的液體,大概就是這個時代名為「酒」的東西。
他們本來在對飲,但現在卻被下人打斷,便各自放下酒杯,側頭看向那邊。
董卓有些不悅皺皺眉頭,似乎正要訓斥什麼,李儒搶先問道:「何事打擾?」
「騎都尉呂布,於東城門西涼軍軍營處闖營,現在……怕是已經打起來了……」
(2012.4.6.修改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