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明以為,那些人會在哪裏上岸?」
在自雒陽城下東門南下洛水的途中,快馬加鞭的馬超口中聲音朗朗,即便是耳邊風聲蕭蕭,卻也一個字一個句地都清晰無比地傳入了身側後不遠處緊緊跟隨着的龐德耳中。
到了他們如今這個境界,不僅視覺、聽覺等感官的能力自然增強,就是一言一行,都有着能夠無形中破除一些障礙的效果,風聲等雜音在這種時候完全不會影響到他們所想的表達,聽起來那聲音似乎不僅是聲帶在起作用,甚至連喉嚨都有着一定輔助的效用。
馬超如是,龐德雖然實力境界稍差,但要做到這一點也不難,聽到馬超的問話,他也只是沉思片刻,其過程中行動也沒有絲毫停頓減緩,然後便回復道:「若要德說,這些人恐怕未必會直接進入洛水下游,而是過了雒陽城東南角一段不遠後,很可能就會靠岸……」
龐德的話同樣不受阻礙,全盤進入馬超耳中,此言無疑大出馬超意料,原本一往無前的勢頭都不覺有些稍緩,還回頭望着龐德疑惑道:「令明何出此言?」
雖然疾風颳過臉頰,因為卸下頭盔而沒有遮掩的發冠都險些要被吹脫落,龐德的頭腦卻很清醒,嘴巴當然也沒有受到影響,依然在快速而清晰地說道:「且先不論這夥人是否就是那天子一行,但他們顯然是有人接應地,勿論是在城中,還是在這雒陽城外。而既然對方將潛逃目標放在這東南一角,說不準在這左近亦有人給予接應,畢竟李文優那一夥很可能還在其後方緊迫,他們若沒有援兵,肯定也不會輕易上岸……當然這些德其實也只是猜測,但卻自認有不小把握。」
明明行動沒有絲毫遲緩或是停頓,卻偏偏還在討論接下去的目標方向的問題,這情形怎麼看着怎麼讓人覺得矛盾和詭異。不過身後的涼州兒郎們即便是能夠聽得到一些二人之間對話、明白此時情形的,卻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什麼意見反駁,即便是其中除二人之外地位最高而且平素也頗有自己見解的馬操也不例外,馬超和龐德本就是現下這支隊伍的掌舵和靈魂。他們的命令無人可以反抗,也不會有人會去反抗,叫他們往東那是絕不會往西走地,何況現在情況也確實一切都不清楚,不如就由得他們自己去下決定。
這邊馬超倒也沒有怪罪龐德只是猜測就敢這麼肯定說出來影響他的想法。隨後卻陷入沉吟,好一會兒時間同時也趕了好一會兒路,他才下定決心,「本來咱們此來也多是基於猜測,既然如此倒不如賭到底,就看看咱們的運氣如何了。」
說是這樣說,但馬超對於洛水河段並不熟悉,龐德同樣如此,不過沒有關係,隊伍中自然有人能做嚮導。確定了洛水流經雒陽城南之後再向東延伸過的一段,很有可能就會是龐德預測對方上岸的地點,於是一行這才算是最終確定目的地,反正本來朝着的大致方向就差不多,如今不過是稍稍調整了一下目標方向,而決定最終定下也不需要再有什麼遲疑擔憂,腳程自然又在無形中更加快了兩分。
馬超一行的坐騎,可都是西涼的上等好馬,涼州本就是產馬重地,馬超的馬家西涼軍。自然也和之前董卓在時的涼州軍一般,多以騎兵為主,對於戰馬的需求很大,所以一直以來。不管是之前的馬騰、還是現在的馬超,對於戰馬的牧養都十分看重,甚至一度自己掌握有兩個規模不錯的馬場。
當然西涼軍騎兵眾多,雖然有着馬場底蘊每個騎兵都能配備上合格戰馬是無虞,但優良乃至頂尖的戰馬終歸是少數,而馬超、龐德現在這一行人中。因為大部分是以馬超的親兵衛隊為主,因而基本上胯下坐騎質量都不會太差,像是馬超等幾個更是罕見地汗血寶馬,馬力強勁耐力也不錯,在這種中長距離的奔跑中速度快的優勢盡顯。
一路奔馳下去,感覺似乎都還沒有經過多少時間,就來到了之前圈定好的目的地,根據那嚮導確認之後,馬超等一行人就在此處停下來,不遠處正是那漲潮期正奔騰不息的洛水河流,但是放眼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的蹤跡,只有那河流之上靠岸泊着的四艘空無一人的小船證明着他們的猜測並沒有錯,的確是有人在此處下船。
馬超轉頭正想去問龐德他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突然一種本能讓他還沒有看到自己前方有什麼便下意識橫起了原本只是右手單手拽着的長槍,同時耳邊也傳來了龐德與馬操幾人如出一轍的驚呼:「主公小心!」
馬超心中一驚,只感到剎那之間有萬頃巨力順着那橫起的長槍柄端朝着自己這邊顛倒過來,右手單手已經抓不穩槍把,左手便順勢搶上去,硬硬支撐柱抵抗位置力量的來襲。
但是即便如此,兩手的支撐之下也是岌岌可危,馬超都能感覺到自己胯下寶馬的驚懼和吃力,自己就更不用說了。
而至今為止,他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對方的模樣,這種感覺對他而言也比較陌生,他至今接觸過的最強對手閻行,也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
說起來閻行與馬超相比,力量大大不如,或許只比單手的馬超強一些,速度也是略遜,這些天賦上的東西都要被馬超壓過一頭去,之所以還能夠打敗馬超,完全靠的是其武藝以及多了近十年沙場征戰而積累下來的經驗罷了,後面這些因素無疑在臨場打鬥中要更加佔據主要。
反倒是馬超曾經遇到過的一些對手,比如說烏桓、匈奴以及西涼羌族等異族中的勇士,其中不乏力量中的佼佼者,只是在速度和技巧上都要遠遜於他,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可他們中也沒有一個能夠在單純力量上給馬超帶來這麼巨大的壓力,畢竟馬超本身就有着一身足以自傲的蠻力,只是他很少以純粹力量壓人。
而如果說對方的力量只是讓他感到吃驚,那麼在接下來雙方分開後再次碰撞在一起的交手中,這人展現出來的完全不遜色甚至還要略勝於自己一籌的速度、靈活以及武藝上的造詣,則是讓馬超越來越感到心寒。
要說即便是之前被閻行敗過一次,將他的尊嚴幾乎踐踏盡碎,但經過這麼長日子的緩和,馬超已經基本恢復過來,雖然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狂傲,但是對於自己武力的自信和傲氣依然還是存在。
可是現在讓他隨便碰上這麼一個對手,卻是讓他極為棘手的存在,而且他隱約感覺到,對方的實力似乎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雖未必就能完全碾壓自己,但穩穩壓過現在的自己一頭,卻是沒有問題地。
想到這個結果,馬超心情瞬間感到幾分沮喪,同時也是在此時,他才驚異地發現,原來對方並非是一人獨騎來與自己單打獨鬥,不知道什麼時候,周邊躥出了一個個人來,有些有馬有些只是步行,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表現的都十分悍勇,一時間竟然都在壓着自己這邊打。
當然要說起來還是自己面前這個對手帶給馬超的壓力和威懾最大,甚至要大過其他所有人,畢竟看得出他們雖然兇猛人數上卻並不算怎麼打。
不過雖然一直到現在都還是被壓着打,馬超到底也非常人,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錘鍊的心志也是愈發堅韌,所以又是一個瞬間,就又恢復了大半鬥志,場面上也頓時慢慢好看了許多,儘管主動權仍然還是在對方手上,現在馬超卻不會再有那種不穩妥的浮萍感了,也終於有心神開始考慮這個突如其來的對手究竟是何方神聖的具體問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