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口中所說地,中平六年五六月呂布昏迷在床的事情,便是這個呂布剛重生過來那會兒之前不久發生地。
按理說以呂布這般恐怖的身體素質,其實想要感到勞累都不容易,更何況還是無緣無故昏迷過去,雖然不至於瀕臨死境,但呂布卻知道原先那個他的確是死了地,否則也沒有自己現在的附體重生。
這件事情來得也的確是詭異,從繼承過來的記憶當中也沒有尋到多少蛛絲馬跡,只知道自己無緣無故就從馬上摔了下去,而後就陷入了昏迷。
本來呂布還一直沒有懷疑到董卓和李儒頭上去,畢竟他當時在昏迷的時候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從話語中聽得出來,董卓還真有幾分作為義父那種長輩關愛晚輩的感覺,那個時候呂布根本就沒有要和董卓決裂的想法,甚至還想過全心全意幫助董卓,這也是知道曹操行刺董卓他會盡全力去追殺的原因之一,畢竟他已經不是原先那個呂布了,懂得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董卓對他好他自然也會對董卓有好的回報。
如果一直這樣下來,或許現在呂布也不會時刻考慮着要自己佈局。
但接下來董卓和李儒的一些表現讓他覺得有些可疑,於是他刻意去查了查那天之前他們的行動,以及自己當時都做了些什麼,以期能夠分析出之間是否有什麼聯繫。
最後讓他發現,在這件事發生的半個月前,也就是大概中平六年五月中旬的時候,還真發生了一些事情——這個世界和歷史上多少有些不同,歷史上何進召集董卓進洛陽是在六年七月,董卓最終進洛陽是在八月,這裏卻提前到了四月,而漢靈帝劉宏也是在四月就死了,漢少帝劉辯當時即位,卻未能避免洛陽之亂。
本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其實也很瑣碎,如果是原來的那個呂布也就忽略了,但現在這個呂布有心去想,自然就看到了不一樣的一面。
當時呂布投靠董卓也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裏表面上兩人相處得倒真有幾分像是父子樣子,但畢竟不是真的父子,且呂布的性情驕橫,董卓也絲毫不差,兩個這樣的人湊在一起會發生什麼樣的碰撞簡直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不是李儒在其中穿插恐怕早就爆發矛盾了。
同時最令董卓忍受不了地是呂布對并州軍的掌控,儘管他投奔了董卓,并州軍也屬於董卓手下的隊伍,但是幾次去并州軍軍營,董卓總是感覺很不舒服,因為那些將士明顯還是將他當做敵人一般看待,就算沒有也是很漠視,對此呂布卻無動於衷,讓董卓感覺分外惱火,而且他的幾次暗示呂布都裝作聽不懂,兩人鬧得是不歡而散。
對於董卓這樣權力欲望十分強烈、野心很大的人來說,眼裏是揉不得沙子的,更容不了自己手下對軍隊有比自己更高的掌控力,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行,更何況呂布只是義子,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呂布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在這時,李儒卻尋機請呂布到了他府上,打着商量事情的旗號,雖然最終似乎也沒談成什麼,但他卻送給了呂布幾罈子好酒,呂布雖然不算嗜酒但也經常喝,有好酒哪裏有拒絕的,自然卻之不恭帶了回去。
而後半個月後,便有了呂布墜馬昏迷之事,在這之前那些酒自然都喝光了,如果將這兩點中結合起來看,呂布的猜測並非是不可能地,畢竟李儒對於岐黃之術的確有些研究,有沒有在酒裏面放些什麼誰也不好說,而動機也很簡單,喝了他放了不知什麼東西的酒,如果身體差一些,就此死去,哪怕一直昏迷不醒,對於董卓掌握并州軍無疑也有着巨大的好處。
要查害自己的人,總要想想害了自己誰最受益,而毫無疑問呂布雖然平常狂傲、目中無人,但在這洛陽範圍內並沒有將誰得罪死了,所以最後鎖定懷疑的目標便是董卓和李儒這對岳婿。
和他們暗中矛盾的漸漸激化,到現在呂布暗中也開始發展自己的勢力,這個因素在其中有着不小的推動作用,畢竟誰也不能夠容忍一個對自己懷有害心的人總是壓在自己頭上,更何況呂布。
不過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很多人也只以為那是一個偶然事件,不會想那麼多,王允能聯繫到這裏,已經讓呂布很意外了。
既然都到了這份兒上,呂布知道自己再不表個態也不行了,雖然還是奇怪王允一向老謀深算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激進,可一時想不出來是什麼能夠造成這樣的變化,只能歸咎於現在和歷史上的不同。
須知歷史上董卓兵敗於討董聯軍同時西遷長安,這兩樣事情加起來令他威勢幾乎是一敗再敗,而且在離開洛陽時還直接放了一把火燒了大半個洛陽的宮廟、官府、居家,其時洛陽二百里內建築物全毀,雞犬不留,惹得百姓和世家都是怨聲載道,那時的董卓已經惹得天怒人怨,有了那樣的背景,王允才能夠得到不少配合,加上順利招攬了呂布,一切計劃就最終成型,而後付諸實行取得成功,至於後來李傕攻破長安那實非他所能掌握。
可現在與歷史不同,現在的董卓聲威如日中天,雖然王允同樣在暗中籌備,但隨着董卓地位日發穩固便是在他們的圈子中都有人動搖了,這也是他現在顯得有些急於求成的原因。
「司徒說得不錯……」呂佈點點頭道:「既然都說開了,呂奉先也沒有什麼好隱瞞,雖然某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有人慾害自己,也不會無動於衷。這董卓不止篡國欺君,對我手上的并州軍軍權也一直覬覦,視我為眼中釘,我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呂布這也有些冒險,他的這番話要是傳出去,董卓那邊肯定不好交代,但聽在王允耳中,卻令他頓時笑了起來。
不過呂布隨後又肅然道:「但呂奉先還是要說,自己喜歡這貂蟬不假,美色人皆宜之,我呂奉先也莫能外,那明珠金冠也甚對我心意,司徒這番厚禮,奉先其實甚愛之。但有多大的收穫,便要以付出為前提,而那董卓的力量,實不是我能夠抗衡地。」
王允捋捋鬍鬚道:「若單只吾或單只奉先自然不行,你我聯合起來,難道也不行?」
呂布搖搖頭,「董卓此人野心甚大,疑心也頗重,不止我等,便是李文優恐怕也被他防備着。此人物身邊跟隨護衛不知凡幾,更有那劍客王越隨身左右、寸步不離,想要對付他千難萬難,便是想要刺殺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只王越一人,布就不敢輕言勝之。」
既然呂布攤白了來說,王允反而放心了很多,「奉先能說出此言,倒叫老夫慚愧了,方才看來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呂布擺擺手道:「司徒方是真正的君子,布不過是實話實說,在司徒朗朗乾坤之眼前,又如何敢瞎說?」
後面半句還真是瞎說,有點開玩笑的意思,王允自然也沒有當真,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又問道:「呂奉先,吾能信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