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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門校尉劉備劉玄德的府上今日顯得特別安靜,下人們都靜默着不說話,他們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敢在這時候隨便開口。
作為主家的劉備臉色卻一直很平靜,好似還和往日一般,除了眉頭微微蹙起,而且幾乎沒有再舒展開過,不過夾雜在那疑似憂慮的蹙眉間卻還有一點隱隱的興奮,這點為什麼,恐怕只有劉備自己才最清楚不過了。
沒錯,對於即將到來的發生的一切他是帶着躍躍欲試之感地,可以說虎牢關之外,他從來沒有面臨一個這麼大、這麼高的舞台。
司徒王允的邀請對他來說,除了深思其中含義之外,當然也有必要正視其所能夠為自己帶來的益處,劉備可很清楚,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機遇往往可能伴隨在危險之中而只看當事人能不能夠把握住,對這點他倒是很有自信。
王允這一次壽宴可說是近來洛陽難得的大事,而且還算是樂事,王允在與劉備交談的時候雖然說的不多,劉備卻還是能夠猜到這一次不同尋常的宴會,同時也可能是洛陽各方勢力一個交鋒的時刻,最終結局如何是誰也不敢保證地,但劉備完全可以藉助這一個平台,讓自己從中獲得巨大好處,他甚至都想好了到時候該怎麼說怎麼做,雖說隨機應變才重要,可機遇也是要青睞有所準備的人。
王允這次邀請了劉備,當然不會忘了劉備的兩個兄弟,當時並不在場的關羽和張飛二人,所以這一次赴宴,劉備是和他們一起出動,這也算是自他們來到洛陽之後,難得三兄弟一起離府外出,不過在劉備他們離府的時候,天色還亮着,可等到達司徒府的時候,夜的幕布已經降下來,黑色將原本澄藍的天空慢慢包括起來,直到盡數覆蓋。
劉備一行兄弟三人,自然也是一人一匹馬,關羽和張飛幫忙拿着禮物,劉備則在前面領路,對於司徒府的路線他可不陌生,在洛陽這麼些日子,其他什麼沒準,但對於洛陽這邊的路和各個人物總歸算是通透了,司徒王允這邊又怎麼會放過?
到了司徒王府大門口,三人一齊下馬,還沒行出幾步,就被一個小廝攔住,劉備將名帖交給了他,那小廝隨即也變得客氣起來,讓人將三匹馬帶下去,而關羽和張飛兩人捧着禮物差些就被人當成是劉備的僕從,要他們跟着走另外一邊,還是劉備問清楚了之後才哭笑不得地表示那兩位是自己兄弟,也是此次邀請之列,只是兄弟三人共用一張名帖,也沒有什麼特別標註,就才造成這個小鬧劇。
隨即就讓人將禮物帶下去,三人卻在那小廝引領下跨入府門。
從外面看還不覺着,一進去撲面而來就是一片雅致氣氛,司徒府的規模本就不小,而一些經過雕琢的玲瓏剔透的假山、水池的擺設更增添了幾分恬靜的自然氛圍,讓人如沐春風,整體環境也顯得博大精深,讓置身其中的人很難不被干擾,心好似都在一剎那開闊了許多。
劉備對於此行也就有足夠理由抱着更多期待,這一開門已經讓他驚艷,門後又會是什麼?
到院內就不再需要那小廝引路了,三人徑自走下去,看到人群漸漸多了起來,一條好似人工小溪一般地水帶盤過正中央那一方亭台,亭台上是疊起來的酒盅,遠遠便有酒香飄過來,讓人未見先已口饞,看上去好像壽宴已經開始了。
張飛可是個酒鬼,但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幕第一個念頭卻不是想要加入進去。
只見到在那水帶旁邊每一處都各自有几案,几案上只見酒杯不見酒,當然還有下酒小菜,這可是必備,而旁邊也都各自坐着人,他們每每將酒杯放到那水帶里只是隨意一舀,盛起些水送入口中,還嘖嘖讚嘆着,好似多美味似地,反而對菜色有些置若罔顧,這一幕讓人很想笑,劉備卻想到了一個可能,他蹲下身就近伸出兩根手指在那水帶中微微蘸了蘸,放入口中心裏就頓時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和他所料一樣,這所謂的水帶其實根本就是一條「酒帶」,因為裏面竟然都是酒,難怪空氣中的味道都是那般醇香誘人,還以為是「酒香不怕距離遠」,哪想到是這酒就在身下腳邊,難怪難怪了。
這時候劉備再去看那中間那個亭台,就發現這亭台設計也頗為有趣,「酒帶」繞着亭台,卻成一個環形,但最後注入卻還是亭台中,而亭台那邊不知道是怎麼的設計,讓這酒循環往復一圈又一圈好似沒有窮盡一樣,但源頭也就在那幾盅酒里,不過酒盅是很大,只是這樣看似別有一番風景,實則與每桌分上一盅酒的最終效果卻也差不多。
而圍在這條水帶邊的文人此時也都放開了平常的拘謹和禮節,有些放浪形骸起來,綵帶衣袖紛飛,白巾冠帶齊落,難得如此放肆一回,文人骨子裏卻也是有那麼些瘋狂因子的,王允這次卻正好引導開來。
這樣看起來整幅景象真有點兒流水曲觴的味道,劉備清楚這是文人的雅興,也確實很能引起人興趣,君不見哪怕是整天舞刀弄槍的張飛,看到這副樣子也有種被薰陶了的感覺,當然只是轉瞬之間就消失了。
對於這種文人作派,在張飛心裏是不怎麼感冒地,哪怕在那兒的換做是劉備,他都是一樣的態度——只不過劉備也算不上是什麼儒雅之人,但此時劉備和關羽在側都沒有說什麼,在這樣一個陌生地方面對一群陌生人,他也不會隨意開口,只是臉上卻將自己情緒表露無遺。
當然這也是沒人來招惹他,要那樣脾氣上來了劉備也不容易制住,索性周圍人看到這劉備還好,但他身旁兩個一個八尺、一個九尺身長的彪形大漢誰還敢隨意放肆,而且他們也知道能夠進入這個院子的都算是受到了司徒府邀請地,這劉備說不定是個什麼人物,而關羽和張飛則被看成是他的貼身侍衛了,只是也沒幾個人有印象。
可劉備在洛陽這些日子果然不是白過,至少在這裏還是碰上了幾個熟人,交情有多深倒是談不上,但看着劉備也受到了司徒府邀請對方自然也是另眼相看,很快劉備就融入了進去,三人共用一個几案,周圍和劉備都多少能說得上話,而張飛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了這酒帶中的奧秘,那是一個起勁,關羽也顯得頗為興致,總地來說三兄弟在司徒府的開頭似乎不錯。
不過就在這時,院外、或者準確說是內院跑出來一個人到這兒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就將目光定在劉備這一桌,實在是他們太顯眼太好認了,關羽、張飛兩人永遠是這中間最高的那兩個,而此人一看到他們竟然還坐在這裏安然享用起來,急得大叫道:「哎呀劉校尉,你怎的還在此處,可叫我好找,司徒也正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