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此時雖然手疼,卻還是欣喜,把一身所學經過歸納總結,模擬氣脈運行,另外化出來三個架勢,第一手已經貫通勁力,能把全身勁力貫於一處,算是定下了根基。
日後只需遵循着三三手的路子,隨着體悟加深,把日常經歷融入架勢之中,熔成一爐——拳手架勢便是爐子,招法變化相當於材料,日常經歷就是爐火……
「若能時時刻刻與人交手切磋,這門功夫才能進步的更快,算是借雞生蛋。」初九沾沾自喜。
雖然需要藉助外力推動,不過有原來的『三三手』為根源,也能把平常一些變化融入進去,推動招式進步,算是寄託於三三手,又能獨立其外,以戰養戰。
「這門招法以虛實兩手蓄勢,模擬氣脈運行,貫通全身勁力,集於一處,也是由內而發,用的卻是匕首短劍的斬法,我該另外取個名頭,區別於虛實三三手,湊足叄叄得玖之數,日後名揚天下,才好與人吹捧……」
他一日奔波,半宿推演,不論體力還是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乾脆席地而坐,又半躺下來,看着天上明月,細細思量,胡思亂想,精神放鬆,疲憊上涌,一身勞累再也抑制不住,片刻間,就睡了過去。
……
第二日一早,初九冥冥之中若有所覺,霍然起身,只覺得腦袋一疼,又是香風撲鼻,生生撞了一記。耳邊有脆生生女兒家痛呼,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有些嗔怒,纖白的手指捂着鼻子,淚光盈盈。
初九迷迷糊糊地問道:「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你是……穀雨?」這下終於清醒過來,咧嘴道:「這次須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他一翻身起來,揉了揉額頭,表示自家也吃了虧,吸着氣,伸伸懶腰,一邊舒展筋骨,不自覺擺開了三三手架勢,隨口說道:「咱倆算是扯平了,你也偷看了我。」
幸好小腹往下沒有晨起跡象,不算十分吃虧,一晚上夢到的都是氣法招式,一早起來,感覺氣血都往手上走,這才發現,右手掌緣一片腫脹,仿佛不是自己的。
穀雨皺了皺鼻子,擦了擦眼淚,又狠狠白了他一眼,嗔道:「誰偷看你了,我本要喚你起來……」
說着,見他手掌青紫腫脹,愁眉苦臉,又接着道:「活該!」
「夫人傳我?」初九一邊問她,一邊探手入懷,抽出一條黑巾把右手裹住,若是去見夫人,淤青顯露便有些不雅。
穀雨看他裹起來的手,有些想笑,聞言搖了搖頭,這才說起正事:「夫人給少爺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讓我來少爺這裏看看,順便讓你參詳參詳,少爺平日裏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物事,不能釋手的,也要一併帶上山去。」說話間,又皺了皺鼻子,顯然撞的不輕。
初九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皺鼻子的模樣倒是俏皮的緊,十分可親,想到昨天的事情,覺得與她身段兒不符,尷尬的笑了笑,又有些擔心:「夫人都準備了什麼?」
若是好幾大車東西,他可無法搬上山去,富貴人家的排場初九也了解一些,不說別的,單只這『聽風居』,偌大一個院落,其實也只是那位鵬少爺日常讀書練劍的地方,求個僻靜,無人打攪,取的『吟風劍』中『聽劍吟風』之意,真正夜晚臥榻之所,還在別處,奴僕如雲,富貴溫柔,但也吵鬧。
穀雨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抿嘴笑道:「你放心好了,夫人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這次倉義也跟你一起,只要探明了路徑,以後需要什麼,府中人手足夠,也就不需你跑腿了。」
「倉義……」初九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感激涕零的話,自家行動上已經表現的很不錯了,不必多此一舉,顯的虛假。
一邊把她引進聽風居,一邊隨口道:「少爺平常不好奢華,能愛不釋手的物件其實也不多,除了書卷經典,就是一些墨硯、香爐等物。主要是山上居室簡陋,石室空蕪,也無被褥暖帳鋪蓋遮掩,我猜少爺應該是住不習慣,所以才打發了我下山……」
這裏以前只有初九一個人打理,算是個閒差,只需看着前來灑掃的人別弄亂了居中擺設,等着少爺前來使喚。要是少爺哪天學習的累了,還要跟着出門做個跟隨,一般卻是不能私自離開的,也因此,對這裏極為熟悉。
兩人一邊說着,已經進了書屋,再往上才是真正的聽風居,也即是少爺日常聽風練劍的地方。
穀雨隨手拾起一塊書案上的青色玉玦,略微把玩,看向初九,見初九搖頭,便放下了,似乎是隨口問道:「你的手,是怎麼傷的?」
「昨天夜裏推算招式變數,豁然貫通,一時興起,就把自家手掌當成了刀劍,在樹上砍傷的。」初九也不隱瞞,實話實說,把黑巾裹起的手掌晃了晃,想起了要與破軍的會面。
這黑巾是他專門帶在身上的信物,到時候與破軍相認就靠它了,只是初九還沒想好要不要去,那破軍明顯也是個外圍人士,知道的隱秘未必有多少,不值得自家露了真面目。而且這『真面目』還是冒充。
「夫人專門讓我打聽過,聽說你得了少爺指點,擅長匕首短劍一類的兵刃。」穀雨偏頭望着他,點漆般的眸子眨啊眨,溫柔恬靜的俏臉下,笑容有些古怪:「我昨天夜裏還專門來你這裏打探過,見你擺了幾個拳架子,有模有樣,拳腳功夫應該也不差?
」
初九呆了呆:「你都看見了?」
心中暗叫不妙,自己這可是秘密殺招若是被人看到了演練的經過,知根知底了,日後如何克敵制勝。
好在這門招法大有進步的餘地,隨着歷練深入,招法變數越多,尤其三三手氣法運行的脈絡外人也看不出來,即使看見學了去,沒有人專門指點,也學不來最深奧的訣要。
只是日後演練招法,需要小心在意了。
「夫人跟我說,你要是真想學,可以讓我指點你幾手。」穀雨回頭掃了他一眼,抿着嘴,眼角含着笑意。笑的溫柔可親,不露牙齒。
初九卻有些毛骨悚然,知道她不懷好意,不過也不畏懼,他正需要有人餵招。
「你我只見過兩次,都撞在一起,其實也很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