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基洛維斯岔道,極具西式鄉村風情的紅土路自東向西分成了兩條道路。
通往魁林行省的戈洛維托城,而另一條則繼續向西延伸,一直穿過包括霍恩戈拉特在內的數個國家後,在西陸之崖戛然而止。
岔道中央,道路的邊上除了漫過膝蓋的枯黃草叢之外,原本還壘上了一些石塊,用於表明道路的界限。只不過長年累月的風吹雨打,這些石塊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功能,零散地分佈在草叢中。
穿着女士毛衣,外面還套着一件看起來有點土的皮草的少女正坐在石塊上,她酒紅色的頭髮因為疏於打理,看起來亂糟糟的,還算清秀的臉上也寫滿不耐煩的色彩,時不時地搓動雙手,哈氣取暖。
在她身邊,一個穿着看起來十分單薄的男士罩衫,肩上套着麻布坎肩,腋下還夾着一把豎琴的黑髮男子和一個頭上戴着一般夏天才會戴的遮陽草帽,身上則用大衣手套全部武裝,只露出一張小臉和幾縷藍色髮絲的小個子女孩正饒有興致地用一枚銀幣玩着戲法。
終於,似乎是受不了這種氣氛以及冬季的寒風,紅髮少女開口說話了。
「我說吶,為什麼我要拋棄學院裏暖烘烘的壁爐,和你們一起跑到外面來吹風?」
「缺乏運動容易生病。」活脫脫一副游吟詩人打扮(雖然季節貌似不對的樣子)的黑髮男子朝她豎起了大拇指,中指和無名指間還夾着那枚飽受玩弄的銀幣:「索菲亞你不是不就前還大病了一場嗎?這樣的話與其一直縮在學院裏,不如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比較好。對吧,莎蘭?」
「恩,旅遊最棒了!」藍發女孩忙不迭地點着頭。
沒錯,這三個突兀地出現在這裏的傢伙。就是搭羅嵐商會便車離開學院,打算一路西行的西維、索菲亞和小吸血鬼莎蘭莉亞。
「我是聽說過你打算越過平原邊境,去一趟中土……」索菲亞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太好:「不過只是那樣的話,我們可以乘坐魔法船吧?再不濟就算先乘着羅嵐商會的馬車前往戈洛維托,然後讓他們幫忙在城裏安排負責我們之後行程的馬車不行嗎?」
「前往中土只是目的之一而已。」西維晃了晃腦袋,如果真的趕路的話,他完全可以乘騎疾纓隼,飛一段路傳送幾次,只要視野沒有干擾的話。大概短短一天不到就能輕易橫跨整個東部平原了。
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趕路的必要。
將手裏的銀幣丟給小吸血鬼,看着她慌慌張張的樣子(銀製品對吸血鬼有一定克制效果),西維歡快地解釋道:「除此之外,我還想試着找找原初八族的幾個人偶,此外順便在整個東部平原遊玩。同時甄選一些下個學期的學生不也很有意思嗎?」
「如果你對學院正事也有這麼上心就好了。」
索菲亞翻着死魚眼,隨手從莎蘭那裏拿走了銀幣,用略帶不滿的語氣說道。
「沒事,另一個我正勤勤懇懇地在學院辦公呢。」西維對此毫不介意:「而且你們玩累了的話,隨時都可以通過歸途水晶回學院……」
說着西維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像是打火機一樣冒出了一小簇橙紅色的火苗:「怎麼樣,要來點火取暖嗎?」
「免了。」索菲亞長長地嘆了口氣。在寒冬中化為了白色的霧氣:「另外為什麼我們要打扮成這樣?身為魔法師的話,就應該……」
「不要讓世俗的魔法師觀念和虛榮感束縛了你自己。」沒等少女說完,西維就打斷了她的話,認真而又嚴肅地說道:「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使得自己獲得更多的感悟與知識,這也是我們增加自己睿智程度的方法之一。」
大概是難得見到西維那麼嚴肅,索菲亞也沒有還嘴,支吾了一下後就默認了。
這個時候。莎蘭拉了拉西維罩衫的下擺,指了指東面。
「有車隊過來了。」
西維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他隨手畫了一個圓。那個圓中間就出現了半空的俯視圖——這是遠程施放法師之眼,並將圖像投影出來,技術難度滿點的小技巧——從活動的畫面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有四輛類似馬車的車輛正在朝這邊靠近。
「很好,整理一下行裝,我們準備搭便車吧。」
「被你拉出來的我們哪有什麼行裝啊……」索菲亞再次嘆了口氣,不過還是從石頭上站起了身。
沒過多久,兩頭豕齒獸拉的馬車就接近了他們。
而西維也按照穿越前身遊歷時留下的記憶,向着車夫打出了想要搭便車的手勢。
大抵是因為有着其他種族外敵的關係,這個世界的人對於同為人族的同胞還是十分友善的。在看到站在岔道口的西維之後,為首的馬車上那個有點年紀的車夫馬上就停了下來,向他們問話。
「年輕人,你們從哪裏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來自戈文霍拉山城。」西維沒有一點心虛地回答道:「我叫愛德華.艾德里克,是個游吟詩人。」
說着他十分自然地攬上了索菲亞的肩膀,將其半摟在懷中:「這位是我的妻子,」接着他空閒的那隻手則摸了摸莎蘭的小腦袋:「還有這位是我們的女兒。」
「女、女兒?!」小吸血鬼露出了大受打擊的表情。
不過因為草帽那寬大的帽檐遮掩,倒是沒讓車夫發現不妥。
「請問你們是什麼車隊?」西維也沒有留意到莎蘭的異樣,繼續問道。
「我們是卡特勒演藝團。」車夫有些疑惑地來回掃視了一下西維他們和身高已經到了他們腹部的莎蘭:「你們夫妻看起來……真是非常年輕呢。」
不知為何,以往能說會道的索菲亞現在看起來就像個害羞的小媳婦一樣,臉色酡紅地低着頭,讓西維不由自主地想要誇讚一聲好演技。
所以最後也只能由他自己吱聲了。
「我看得出來,您的淵博應該和您的年齡成正比,」西維先是不咸不淡地恭維了對方一句,隨後才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樣的話您應該也知道,我們游吟詩人都有掌握着一些尋常人難以知曉的秘密吧?」
「這倒也是。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師老爺,東部平原最神秘的就屬你們這些游吟詩人了。」車夫憨厚地笑了笑。
「我們現在正打算前往伊斯坎達爾行省,不知道你們方不方便帶我們一程?」